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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快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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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收到伯伯寄来的快递,除了眼部护理,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说他将在香港再呆一周,有空来看我。我心里抑制不住地快乐起来,想着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把自己那个弥足的小心愿和他说了吧。我鼓了鼓勇气,就是这一次吧。加油!
开始我的暖场时间。
我写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快递已经收到。很快,他回过来,只是一句简单的“知道了”。哼,这么敷衍我。我并不气恼,继续发信息给他:
“还以为你只对金融房地产感兴趣,没想到对化妆品也伸出来了魔爪。”
在表情包里考虑了很久,最后选了一个调皮的表情,合着短信一起发出去。
可是,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回短信过来。兀自出神,心里一直念着李言章大傻瓜,李言章大笨蛋,终于等到手机提示音响。我抓起手机打开它,里面只躺着一个字——嗯。
我无力地躺回床上,该死的李言章,这么惜墨如金,不会多写一点啊。想生气,气他,可是兀自生不起气来。
暖场也差不多了,本来想借着这话题直接和他讲的,这下要另想办法了。打电话?我的勇气还没有达到这种地步,我还是很害羞的。想来想去,不如也寄个快递给他吧,写上我要写的话,说不出的就写下来吧。
原以为摊开纸要咬着笔头想很久,不想落笔就洋洋洒洒写了下去。等到划上最后一笔,发现时间已是下午,午饭都还没有吃。张妈肯定来叫过,印象中她还上来了一趟,不过我没理她。午后的阳光很好,天气热起来,催得凤凰花格外鲜艳。
拿着写好的信和之前画的一张凤凰花图,我欢快地跑下楼去,问张妈哪里有快递的寄售点。她说大门口的保安室就可以寄,我就又欢快地跑出去了。
“你不吃饭啦?!”张妈喊道。
“马上,寄完快递就回来吃!”我边跑边说。
一路上跑得很是快乐,像要飞起来一样。跑到门卫室时有些气喘,站着顺顺气。这时眼里瞥见的事物都是美好的,我捡起落在地上的几朵凤凰花,在我的手里它们显得别样可爱。
那些俯仰可拾的凤凰花,看起来都是一样,可拿在手中,却也觉得是形态各异。我想人也是一样,远远看着都差不多,可一个人在特定的另一个人心里,也可能是唯一的吧。想到这里,我开心极了,拿了一张纸巾,将凤凰花夹在里面,然后塞进了信封里,它们将和我的信一起寄出去,它们承载着我的心愿。哦,或许也是奢望吧。
得知明天就能寄到目的地,我回到屋里,竟是一整天的坐卧不安。是兴奋,是盼望,也是羞涩和紧张,心里想了一千种他看到信后的情形,又是快乐,又是失落。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神经兮兮地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快递订单详情一字不落地看,生怕错过了片言只语。手机调成响铃模式了吗?声音够大吗?太响会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一遍一遍,从静音到响铃再到震动,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不同的想法。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快递每过一个站,我就松一口气,可也又紧张了一分,看着它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除了等待,亦无法。下午两点钟,包裹到达,四点钟被签收,期间的心情可想而知,最大的期盼,就在接下来的时刻了吧。
等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回信。晚饭吃了几口,张妈见我带着手机下楼,吃饭时也是拿起又放下,甚觉惊奇,要知我是从来不这样的。平时都将手机丢在房间里,外出也不带,让他们一通好找。看着天色愈来愈晚,我实在坐不住了,对张妈谎称出去散步。
不是签收了吗,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我坐在树下,盯着手机屏幕,痴痴地想,哪怕只是告诉我一声收到了,也是好的呀。又坐了一会儿,想着既然信都寄了,那不如再主动一点,打给他问清楚好了!说做就做,我颤抖着手拨通了他的号码,可电话里的语音提示告诉我该用户已关机。我接连打了十几个,都是如此。一下子,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连考试查成绩也没有这样过。幸而此刻,我的思路异常清晰,脑中闪过两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他看到了信,手足无措,选择逃避;第二种,他没有收到信,在这过程中间出现了一些差错。第一种情形过于幼稚,我的理智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想到这里,我起身回去。李言章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打给他在香港的助理,电话号码贴在门口的墙上。
在如此混乱的时刻,我居然还能清醒地想到换一个号码打给助理。
这个助理我以前见过的,处事干练。
电话很快被接通。“茗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李先生在吗?我打他的电话打不通。”电话那头仿佛有些讶异,停了停说道,“李先生中午就坐飞机回去了,总部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他出面处理。茗小姐,您不知道吗?”
我有几分失落,“我不知道。”
气氛有些尴尬,王助理救场道,“哦,可能他怕吵到您午睡,上了飞机,手机又关机了,就没能告诉您。”
我泱泱,扯开话题,“总部出什么事了?”“也没什么,茗小姐不用担心的。”“那香港呢,事情处理好了吗?”“嗯,总体上已经完成,扫尾的活留给我就行了,不用辛苦李先生的。”“那好,辛苦你们了。”“应该的。茗小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有。”“请说。”王助理静静地等着。
我坐下来,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帮我订一张今晚的机票,还有酒店,到香港。我2小时后到机场。”“好的。我马上帮您办。”张叔开车送我去机场,2小时后,我已坐上了飞机,随身携带的除了必要的东西,还有那一套眼部护理。
一下飞机,王助理来接我。我不想让她同去,她很识趣地给了我房卡和车钥匙后离去。我径直去了快递中填写的那个公司。其实是我的疏忽,我只是按照他寄眼部护理的那个地址寄过去,并没有弄清楚他是否一周都会呆在那里。一时冲动所作出的事,难免漏洞百出,被误拿也是在情理之中。凭我个人的力量,我可能再也追不回那封信了,即使追回,也不知会出什么纰漏。我有些惶恐,之前我竟然没有考虑到这点。其实要追回也是容易的,只是那样难免将事情弄大,人尽皆知,而这是我不想看到的。这一件事,只可以我和他知道。
时间已经很晚了,那公司早已关门,我问了门卫,当然是无果。公司一天要收发多少快速,他们怎么会注意。我不死心,又打给快递公司,亦无果。
我认命地想,算了吧,原来注定是不可能。
独自一人开车去酒店,香港的夜很美很繁华,街灯的光并不刺眼,只是令人有些晕眩,可眼泪还是无声地漫过了眼眶,止也止不住。我后悔了,后悔寄这一封信,后悔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弄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在酒店客房里,我蜷缩在被子里哭着想,要多久,我才能再一次地鼓足勇气,来表明我的心意,而结果又会怎样呢?
李言章下飞机打开手机,一下跳出十几通来自明茗的未接来电,又收到短信,通知他到公司前台来拿快递,一下紧张起来。他正想打给明茗,又一想香港这时正是凌晨,她肯定是在睡觉,不好吵了她。
只好天亮再打。
他又看到王助理给他传的简讯,说是茗小姐现在人在香港,晚上的飞机来的,住在以前常住的酒店。之前有打电话给她询问他的事。李言章回了一条“知道了”。又想,快递,是明茗寄的吗?等会儿叫人查一查吧。~~~~~~~~~~~~~~~~~~~~~~~~~~~~~~~~~~~~~~~~~~~~~~~~~~~~~~~~~~~~~~~~~~~~~~~~~
我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里的人说她是Y公司的前台,刚才有人送来一个快递,说是弄错了,又由于收件人电话模糊,只好打给发件人,问我现在寄回来可以吗?
我答我正在香港,马上过来取,不用寄回了。放下电话,立马开车出发,等将那信捧在手里,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可翻到后面,看见胶带粘贴的部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问了前台,是谁错拿了,答曰没有留下名字。我又问昨天是谁当班,可不可以给我电话,让我问一下。前台点头,给我找号码。
这时李言章的电话打进来,“茗儿,醒了吗?昨天怎么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发生了什么事吗?”“没什么,本来给你寄了一个包裹,可惜你没有收到。我打电话给你,你却消失了。我担心你,连夜来了香港。”“哦,是这样啊。”电话那头有些愧疚,“那伯伯向你说抱歉,那包裹……”“没什么,我闹着玩的,寄了一盒子凤凰花给你。”“那就好,那就好。”听他是释然的语气,“以后别大晚上的跑来跑去,有事和王助理说。这次是伯伯不好,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我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尤其是他一直“伯伯”“伯伯”地讲着,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我轻声说了一句“没关系”。他又问我,“现在还在酒店吗?”“没有,在外面。”“这么早,在外面做什么?”“找那盒子凤凰花,昨天被别人误拿了。”我的话讲得一半真一半假。“哦。”他答了一句,继而说道,“既然只是一盒闹着玩的凤凰花,那丢了就丢了吧,何必这么较真。”
我辨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更弄不懂他对我持何种态度,只好说,“好的,伯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不过这次,我已经找到那盒花了。”“找到啦?”他顿了一顿,“那也好。”此时,我觉得两人话不投机,“伯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挂了。”“还有一件事,你既然已经来香港了,那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我们也有房子的,我让王助理安排一下,把张妈她们也接过来。”“你安排吧。”我泱泱地说。他似乎听出我心情不佳,要在平时,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答应得这么爽快,于是问道,“茗儿,你没事吧,不高兴?”“没有啊。”那头无话。
我放下电话,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包裹,忽然没有力气继续下去,因为一切已经没了意义。那个错拿包裹的人真的找到了又怎样,我追问他是否真的看了我的信?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即使看了又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永远都是被抛弃的一个。这封信没有到达伯伯的手上,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现在想的,不过是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无比失落地走向停车场,眼泪是早已忍不住的,整个人激动得一直在抖。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
那么多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是早已融在我血液里的呀,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今生是不能忘怀的。那么,何必在乎这些呢,原本就是奢望,求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我笑自己。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我搬去了香港的新居,张妈她们也过来了。我依旧一步一步做着我想做和要做的事情,原先的一切好似插曲,又仿佛从未发生过。那封信没有扔,放进抽屉里,抽屉锁起来。有时真佩服自己,天天戴着那么深那么厚的面具,还能活得那么潇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