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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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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了衣服，易知难就把朱与墨带到了一家名叫“往事”的餐厅吃饭。
从车上下来，站在餐厅门口，朱与墨停住了脚步。虽然他来省城才一小段时间，不过也知道往事餐厅是很有名的一家主题餐厅，以带人回到过去的温馨色调和价格的昂贵而闻名。
“怎么了？”易知难走了几步，发现朱与墨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朱与墨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我们不用来这里吃吧？这里，还挺贵的。”
易知难轻轻一笑，牵起他的手，“走吧。这是我朋友的餐厅，他不会宰我的。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和你好好聊聊。”
落座之后，朱与墨不得不感慨贵有所值，不华丽但令人舒心的装潢和朴素却美味的餐点都在第一时间征服了他。
“我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易知难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有十一年没见了吧。”
“嗯。”朱与墨含糊地应了一声。
“后来我回过一趟家，不过却没看到你。邻居告诉我说，你的表叔把房子卖了，然后带你回了老家。”易知难看着朱与墨，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老家怎么样？有没有去过朱叔叔说的小江边上看晚霞？”
朱与墨摇了摇头。
“我没回爸爸的老家。表叔只是把我带到B城，送进了那里的孤儿院。所以，我在孤儿院生活到现在。这次考上了大学，才离开的。”
这回答让易知难一下子揪心了起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竟然这么做！朱叔叔留下的钱，还有卖房子的钱，不是都被他拿走了吗？他竟然还不抚养你！”
“也并不是钱的问题。”朱与墨的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打着圈圈，回忆着那年表叔把自己放在孤儿院时说的话。
“与墨，你要理解表叔。表叔也是没办法。你爸爸在我们老家那么出名，他，他非要跟个男人在一起生活的事情，早传遍了十里八乡。你要是跟我回去，其他人都会对咱们家另眼相看。你表婶又是个刻薄性子，对你也不会好的。还不如你留在这儿。我每年给你寄钱，孤儿院的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所以，那时候，自己也是愿意留在孤儿院的。他不愿意被人另眼相看，不愿意一次又一次被周围的小孩嘲笑。他宁愿留在孤儿院，虽然没有了亲人，虽然孤单一个人，可至少这里没有人知道爸爸和易叔叔的事情，他可以不当特殊的那一个。
表叔开始的时候也遵守了承诺，给孤儿院汇了一两年钱。只不过，时间长了，也许真的是表婶克扣着，也许是觉得应付够了，慢慢也就没了消息。他毕竟年纪小，虽知道老家所在，可也不可能真的长途跋涉去找他要钱。后来自己慢慢年纪大了，也知道人情薄如纸，想再要回父亲的财产十有八九不可能，也就权当自己没有过这门亲戚了。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朱与墨抬头看着易知难，发现他在生气。虽然易知难的表情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温和，甚至在他看向他的时候，还举筷帮他加了菜，笑着叫他多吃几口。不过，朱与墨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生气。
原来也没变。易知难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变化伪装在温文儒雅的外表下，而他也一如小时候，可以轻易地看穿识破他的隐藏。这个发现让朱与墨忽然安心许多。
“其实，孤儿院里也挺好的。我也没吃什么苦。”莫名的，朱与墨解释了一句。他忽然觉得，易知难听了这句话，心情会好一点。
易知难听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沉默再一次降临。
朱与墨又吃掉了一个榴莲酥。
敲门声响起，然后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
“听说知难你在这里招待朋友，我不请自来，打个招呼。”那人的眼睛因为笑容而眯成了一条缝，福相十足的面容和身材，很轻易地让人对他产生了好感。
“东海。”易知难放下筷子，与那人握了个手，“我表弟刚考上A大来读书。今天带他出来庆祝。”
那人惊诧地捶了一下易知难的胸口，吹了个口哨，“好嘛。原来你小子也会有亲戚啊。我还以为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呐。”
易知难笑了笑，转头给朱与墨做介绍。“这是往事的老板李东海，我的朋友。这是我表弟，朱与墨，今年刚考上A大计算机。”
朱与墨与李东海握了个手，算是认识了。李东海又与易知难招呼了几句，约了后日登山，才出去了。
包厢里又恢复了平静。
朱与墨回想着刚才李东海的话。似乎易知难在省城都没有什么亲戚？对了，许睫师姐也提过，说易知难孤身一人在省城住了六年，本来还以为是孤儿。可是他当初明明是跟着他妈妈走的，为什么……
朱与墨面上的疑惑太明显了。易知难笑了笑，便开始解释。
“十八岁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自己搬出来住。她有她的新家庭，我年纪大了，总不好妨碍她。”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不过朱与墨知道经过一定不是那么愉快，否则他不会在搬出来之后，就几乎不与家里往来，以至于让人误以为是孤儿。当初，他妈妈好像就是因为要再婚，所以才把他送还给了易叔叔。
“来，cheers。为我们的重逢干杯。”易知难举起酒杯，向朱与墨致意。
朱与墨顿了顿，举起杯子与他轻轻一碰。“谢谢。学费我以后会还你的。”
易知难没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喝下红酒。他默默凝视着长大成人的朱与墨，脑中一遍遍回想起小时候的他。发觉回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很多以为早已忘记的，竟然会因为一点小触动而再度鲜活起来，那一点一滴清晰到仿佛就在昨日，真切到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从前是真的忘记了吗？还是只是假装忘记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再一次重逢了。
“好好过一段愉快的大学生活。”易知难低声说着，好似祝愿，又似嘱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