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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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依旧是风雪交加。虽然最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然而天气却不见丝毫回暖的迹象。积累了一个冬季的雪像是没有止尽般地继续落在校园的建筑物上头，刺骨的寒风亦不时地吹拂着。即使是现在已是初春，大多数的人依旧是穿着厚重的长袍，并且百般不情愿地在校园里逡巡游走。
而位处地下深处的魔药学教室比起地面上头更是冷冽异常。学生们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天气才显得分外认真，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紧盯着眼前的大釜，藉由熬制魔药时散发出的高温来抵御寒意。甚或有部分学生更是加剧了火焰的强度，试图让冻僵的身子暖活起来（Severus对此并未特别表示意见，然而太过高温所制作出来的药剂注定只能是失败品，是以，在课后他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大釜内的溶液净空，并要求他们完成一份三吋长的检讨报告。）。
而这天课后，同样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传来了一阵躁动。或许是因为严寒的气候使得Severus的感知也跟着变得迟缓，他对此并未多作他想，仍旧是神色淡定地前去开门。
「噢该死的默林屁股，这风雪大得快将人给掩埋！」访客在Severus打开门的瞬间便躲了进来。貌似已经待在外头多时的James Potter此刻正不住地打着哆嗦，一头乱发上缀满了细小的冰珠。「就算只是站在门口也是同样冻得让人受不了呢，真不明白Dumbledore为什么禁止在校园使用现影术，这真是太不方便了。」男子很快地站到火炉旁，并且伸长了双手在焰火上方反复搓揉，似乎是打算凭借着高温让身子回暖。
「……我想早已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就是为了避免部分无视规定成性的顽劣份子闯入校园，你认为呢，James Potter？」早已对不时来访的来客感到习以为常，Severus只是径自转身回到办公室的储藏柜中找出茶具。而另一头的James Potter则是动作娴熟地将身上的大衣与围巾挂置在门口处的架子上，并随着屋主的步伐走进室内。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毕竟我也不再是Hogwarts的学生了，所以……校规自然也就没有遵循的必要了不是吗？」James Potter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为自己作出辩解。「话说今天Molly作了很美味的李子巧克力蛋糕呢。虽然说是为了替Arthur庆生，不过我们也沾了光跟着吃了好几块呢。只是……似乎是因为我太贪吃的缘故以至于你无缘享用，但是有机会的话你也应该尝尝，真的。」说着话的男子非常善体人意地将茶壶从上方的橱柜里取出，并且接过了Severus递来的茶叶罐。
「我对难以下咽的食物并不感兴趣。」对于访客的喋喋不休，Severus只是没好气地响应着。突如其来的访客打乱了他原本宁静的夜晚，也由于自己一直以来的待客之道迫使着Severus必须在枯燥繁重的授课过后仍须强打起精神冲泡一壶温热的红茶让对方享用（当然，Severus不否认自己曾经一度打算在茶水里加入几滴魔药让对方尝点苦头）。
在等待着茶水煮沸的同时，James Potter像是对方才Severus的话语感到不服气似的，「你这么说完全是单方面的臆测之词，Severus。」他很快地驳斥着。「Molly的手艺可是受到我们大家一致的推崇呢，你也真该尝上一次，相信我，你一定也会爱上的。」
「那么，也只是代表你们这些Gryffindor的品味是一致的无可救药罢了。」Severus依旧淡淡地嘲讽道。并且拿过了一旁的茶叶罐，舀起了些许的茶叶欲往壶里倒入。
「啊、麻烦倒多一点好吗？这种天气就该喝浓一点的红茶。」男子出言提醒后又很快地接续了方才的话题。「你的回答实在太过独断了，老实说我无法认同……哎，Severus，如果是不认识你的人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恐怕是会气得爆跳如雷吧。」James耸了耸肩，似乎不打算再针对这个话题发表意见。只见他随兴地坐在书桌的一缘，再次抓起了些许茶叶往煮沸的滚水里扔去。
「别一副好似你已经认识我似的。」Severus有些反感地皱起眉头，看向茶壶浮起的大量茶叶，似乎对于James Potter的看法与口味颇不以为然。「听起来真是令人不快。」
James Potter闻言则是大笑了几声，很显然Severus方才的说词让他感到颇为玩味。「你这么说就太过不留情面了，Severus。虽然距离熟稔还是有段落差，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确实正慢慢地熟悉彼此，不是吗？」他眨了眨眼，「换作是几年以前，你曾经想过此时此刻我们面对面聊天的这个画面吗？」
对方的一番话让Severus有些怔愣，就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只是，很快地Severus却又陷入了深思。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James Potter的印象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分歧。Severus对此感到困惑，他知道人是善变的生物，然而他却不明白眼前男子所展现出那太过两极的矛盾落差；年少时期的James Potter在Severus的生命历程里造就了一定程度的磨难与苦痛，然而成年之后James Potter却又以另一种姿态闯入了他的人生，让Severus看到了生命的不同风貌，给了他奋起的力量。两者就彷佛是不同的个体，但偏偏却又同时存在于唯一的血肉之躯。然而Severus却不明白应该如何界定对方的是非功过。诚然James提出了一种补偿的可能性，也确实淡化了些许不快的回忆。
然而，有时候一分的痛苦并不当然能够以同等分量歉疚作为补偿，更遑论有些痛苦可能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抹灭的。
「——我想，我们也不再需要矫饰的开场，现在来继续一直以来的话题吧。」在Severus尚在沉默的同时，一旁的男子则早已沏好了茶，并且将其中一个茶杯朝他递来。
「要抵御寒冷还是得要热呼呼的茶才管用呢。」James Potter啜饮了一小口的茶水，满足地喟叹道。「我记得我们前一次提到的应该是……关于友情与苦痛？」男子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老实说我并不同意你对于朋友的观点……」
「——你的认同与否并不因此影响我的想法，James Potter。」未待对方说完，Severus很快地驳斥，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确实如此。」James同意般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很好奇你的想法是植基在什么样的论点上，这才是我想要多加了解的部分。」
「以利益作划分的群体可以将事物的本质作明显的辨析，从而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误解。当你的存在不对他人产生利害衡量，就不会产生关联。此时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而得以自由的续选择是否与他人产生交集。」说道这里，Severus像是将积累了许久的情绪一并抒发而显得偶有些喘不过气，他缓了缓，拿起了桌面上的茶杯，口感稍浓的红茶啜饮起来带了几许苦涩滋味。「……而你所谓的友谊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盲目的滥情。不管是仗义也好，仗势也罢。全都是懦弱的表现。因为缺少了独自面对的勇气，所以才会需要同样盲从的群体出声附和。」
「所以，依照你的看法，此时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面前也是出于一种利益的换取，是这样吗？」在听完了Severus的陈述之后，男子淡淡地开口问道。「那么，你认为我想从你身上获取什么样的利益呢，Severus？」不待Severus回答第一个问题，James Potter随即进而追问。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对于James Potter的举动Severus确实没有任何头绪。他不认为自己有独特到让对方非得结交的程度，唯一较为合理的解释是出于愧疚，然而愧疚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近几年频繁的交流互动。
「Severus，你的立论乍听之下确实言之成理。只是，我依旧是不能认同。」对方敛了敛神情，朝着Severus阐述着自己的看法。「我不否认所谓的友谊可能会产生你所指出的那些弊端，然而那并不足以全面否定掉它的存在。友情也不全然是懦弱的表现。很多时候我们其实只是找寻一种认同感罢了。一个人能够承担的情感是有限度的，当你的情感已经达到最大承载的同时，需要的并不一定是抛却，而是找到一群拥有相同感受的人来共享；不管是快乐或是悲伤，独自面对固属一种勇敢的表征，但与旁人共享却不一定是懦弱的表现。Severus，没有人是面面俱到的，拥有弱点，或者是显露出弱点并不是怯弱的表现。就如同我们前一次所谈到的，那只是一个短暂的中继点。示弱也并不可耻。
「而关于你提到的利益部分……在回应你这个论点之前，我想要先问你一个问题。」James在说完连串的话语之后随即又再次开口。「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选择了在『事件』中代替我去完成任务？为什么？我自忖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毫无益处。」
对方犀利的问题直指核心，Severus一时感到语塞。「为了回报学生时期你曾经救了我一次，而这样我们便扯平了。」情急之下他随意地说出了其中一部份的原因。
「确实如你所言，没有人是毫无缘由地为了他人而奉献。然而，你却忽略了一件事：并不是每一个付出行为背后的动机都牵涉到利害的关连。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如此复杂，Severus。我相信你应该也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若非如此，当初你也不会选择解救我和Lily。
「再来说到学生时期……我刚好也想和你谈谈那次的意外。当年我从尖叫屋将你救出，或许在你看来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替自己与其它几人开脱，或只是想趁机大出风头。但其实我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而不是带有强烈欲望地『希望』你不要追究我们的过错。」
Severus带着质疑的神情望向对方，思索着James Potter话语有几分可信。
或许是过于冗长得沉默引来了对方探究的神情，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吧，我知道你对我的说法抱有存疑。那我们这一次换个方向来讨论。」James站起身，拿起了桌面上的茶壶朝着彼此的杯内再次盛注茶水。「如果角色互换，误闯尖叫屋的人是我，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Severus沉默，因为他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必然会前去搭救。但内心却总是有个细小的声音尖声反驳着自己的想法。就像是谴责着冷漠以对的自己似的。
「唔，我猜猜……你大概是恨不得我去死，但却又不能够眼睁睁地真的使我因此而送命，是吗？」在他思索的同时，James蓦地开口，咧出了一抹微笑。「基本上恨不得与实际行动是有很大的不同，你知道我们脑子里的想法是连默林也管不着的。而我猜测你之所以难以回答的原因在于这种矛盾的想法让你感到困惑，甚至觉得是背叛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积累已久的憎恨，因而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那你不也是如此？」Severus有些不服气地驳斥。
「没错，这同时也是我的想法，我不否认。」James点点头，「对当时的我来说，如果从纯粹利害考虑的立场来看，选择救你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因为情况迫切，而解救你可能招致的的危险甚至可能无法让我也难以全身而退。再加上Remus是我的朋友，而你只是萍水相逢的同校学生……更何况那时候我们的交情，嗯，似乎不算融洽。」
「那为什么还选择救我？看着仇家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不也大快人心？」对方过份的坦然让Severus有些不服，即便他知道James Potter的看法颇为肯允，换作是自己必然也是相同想法。但他仍是继续质问道，「还是说，怕影响了你的声名，担心Lily因此不再接受你的追求？」
听到了Severus的一番话，James Potter并没有显露出愤怒的神情，相反的，他大笑了几声。
「你总说我对你的认识不深，但我发现其实你对我也不那么了解呀，Severus。或许当时的我可以找到千百个恨不得让你死去的借口，但就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让自己漠视生命在面前消逝的理由。」对方缓缓开口，承续着先前的话语。「从心所欲固然是最容易也最没有负担的选择，然而，有时候你的良知会抑制住你的欲望，这么做有时候会感到矛盾，感到不快。」
「不过，要做出正确的抉择本来就很困难，虽然说这里所指的正确与否也不全然可以藉由事后省视得知。」男子挠了挠头，似乎对于自己不知所云的话语感到尴尬。「总而言之，我相信易地而处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我从来就不曾后悔当时所做的决定，也同样庆幸能够及时前去搭救。」
说完话之后，James Potter再次大口地将茶水咽下。「这只是我的看法，同时我也想再一次的重申，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利用些什么，这是事实。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只是在赌一个未知的机率。幸运的是，至今我的猜测仍然是应验的。」说着话的男子笑得有些张扬，倘若是前先的自己必定会因此勃然大怒。然而，Severus知道如今的自己已非可同日而语，因为他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语确实是以最为真挚恳切的态度所诉说的。
「我赌你其实不讨厌我，而这一次我想要真切地认识你。」
(待)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