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叶晓吾

5、鬼医

　　慕容琳一路狂奔，直到东方发白，有一丝丝金光从云层中透出来，才停下来大口的喘气。但是心头的愤懑却并未因为身体的疲累而有所疏解。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有眼泪从眼眶中不停的落下，任它爬满了自己绝望的脸。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她与尘哥之间的障碍了。她那么那么努力的想挤进尘哥的心里去，甚至帮他娶回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以为她已经成为了尘哥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来了，她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尘哥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她身上。绿玉萧、辟毒珠，他眼也不眨的就给了那个女人，她才是她的妻子，为什么他不能分那么一点点的心给她。
　　慕容琳回头望了望，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慕容琳，也还在期待什么，你以为他会来追你么。”
　　她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呜呜的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尘哥，明明是那个女人不要你的，你为什么还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你为什么看不到我，为什么。”
　　她哭了很久，到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不住的抽噎，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等到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又左右望了望，却仍是半个人影也无。她呆了半晌，眼神渐渐变得怨毒起来：“柳盈啊柳盈，你怎么那么好的运气，尘哥这么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嫁个男人也视你如珠如宝，对你百依百顺。你说你都那么好命了，为什么还要来破坏我的幸福，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东西。柳盈，我恨你，我恨你！！！！”
　　那边夜尘见慕容琳负气出走，原想追出去，转念一想，琳儿性子本就偏激倔强，这次又是自己惹她生气的，只怕再怎么对她解释，也只会火上浇油，还不如让她先冷静冷静，自己也好好想想做些事讨好讨好她，毕竟这回自己确实过分了些。
　　楚怀天想着能顺利买得辟毒珠多亏了夜尘的相让，虽然心里确实也有些许不舒服，但场面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于是携妻子前来向夜尘道谢。
　　夫妻两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大洞，不过都不约而同的转了眼，当做没看见。楚怀天拱手道：
　　“多谢夜庄主割爱了，楚某感激不心，只是这辟毒珠对楚某确实很重要，所以也不得不夺君所好了。今日之情，楚某记下了，日后但凡有差遣之处，楚某义不容辞。”
　　“楚庄主客气了，这辟毒珠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若能为楚庄主雪中送炭才算得上物尽其用。”
　　两人正客套间，楼下大门处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四处张望，柳盈一眼看见是随行的八大护卫之一雷霆，于是开口叫他上来。
　　雷霆一上楼，也不顾夜尘就在旁边，直接禀告道：“庄主，庄主夫人，鬼医又现身了，今天一大早，幽州城就乱成了一锅粥，听说昨天晚上，有十几户人家刚出生的小孩儿不见了，可是夜里却家里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睡得死死的。现在城里流言四起，有说冤鬼索命的，有说天遣的。但是我跟分堂的人都怀疑可能是鬼医。”
　　“什么，这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追了他那么久，连跟头发都没有摸到，却让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犯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怀天闻言怒不可遏。
　　“天哥，这样吧，你先跟雷霆回去处理这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孩子救回来。”柳盈说完，想着那十几个孩子多半凶多吉少，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不知那些孩子的母亲得多伤心，不由有些黯然。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带着臻儿小心点，跟销金窟交接完了就早点回来。”楚怀天仔细交待完妻子又向夜尘告辞：“夜庄主，楚某告辞，有缘再见。”
　　“楚庄主自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
　　楚怀天匆匆走后，柳盈想着早点回去也好帮些忙，也赶紧和夜尘告辞，把钱银给了金掌柜，领回了辟毒珠。
　　她抱着孩子不方便遂将那绿玉箫塞进了孩子的棉被里，辟毒珠系在了孩子的脖子上。那孩子已经睡了好些时辰，本就快醒了，她这么一折腾，立刻匝巴着嘴，睁开了眼睛。那孩子的脸小，就愈发显得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大，只见那双眼睛骨碌碌的直转。大概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咧着小嘴笑起来，手直挥，好像想抓着柳盈的手似的。
　　柳盈看到孩子格格的冲她笑，只觉得一颗心都快给笑化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宝贝儿，你醒了，娘亲带你去找爹爹啊，让爹爹陪宝贝儿玩，好吗。”
　　孩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愈发笑得开心，嘴里一不停的吐着泡泡。
　　柳盈怕颠着孩子，所以上了马之后不敢狂奔，只让马慢慢的走着，自己在马上逗着儿子，小孩子刚睡醒，精神好得很，跟她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柳姐姐，江湖人称柳姐姐女诸葛，不仅智计百出，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小妹早就想讨教一二，昨夜销金窟里多有不便，今日可无论如何不能放姐姐走，怎么也得让小妹学习一二。”来人竟慕容琳，只是不知怎的说话阴阳怪气。
　　柳盈揣度许是昨夜两度夺她所好，她心有不甘所以前来挑衅一二，遂笑道：”愚姐拙技，怎入得妹妹眼，若是平时，切磋一二也无不可，但今日我有急事，且怀抱犬子多有不便，还望妹妹见谅。”
　　“姐姐此言，蓦不是看起妹妹，觉得妹妹没有资格跟姐姐讨教？”
　　慕容琳将话说到这份上，柳盈再不愿也没法子拒绝，只得道：“我姐妹二人切磋武艺，非江湖厮杀，点到为止即可，妹妹以为如何。”
　　“哦～，刀剑无眼，妹妹学艺不如姐姐，也不知能不能“点到为止”，若不小心伤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在意，妹妹绝不是有意的。”话音刚落，便一掌扫向柳盈。
　　柳盈的一身武功得峨嵋了悟师太真传，嫁给楚怀天后，又吸收了蓝珏山庄的武艺优点，善轻功和掌法。她不愿与慕容琳当真厮杀，脚步一错，踩出惊鸿步法，一时间身影飘若惊鸿，慕容琳只觉柳盈在她周围四处游走，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不过慕容琳也非等闲之辈，她知对付这惊鸿步法一动不如一静，以她的轻功是无论如何也不是柳盈的对手，与其让她去追着柳盈，不如以静制动，吸引柳盈来攻。于是她掌风一变，故意在身前露了一个大破绽。本来以柳盈的心智，必不会上这个当，但她一心想早点回去见楚怀天，不愿再与慕容琳纠缠，是以在看到那个破绽的时候，虽有一丝犹豫，还是手掌一斜，从慕容琳双掌的缝隙间切向她的小腹，慕容琳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刻回掌一格，使了个粘字诀粘住了柳盈的手。柳盈一看慕容琳回掌就知不好，但悔之晚已，不得不与她近身缠斗起来。
　　但是慕容琳与柳盈的武艺差距实在太大，柳盈一心想早点结束，是以下了几个狠手，慕容琳眼见不是对手就要落败，突然一掌向柳盈怀中袭去，柳盈一见大惊，一边一脚踢向慕容琳，逼得她回手自保，一边一个纵身与慕容琳拉开距离。
　　“慕容琳，你太过分了。稚子无辜，你对我心有怨恨，何必迁怒。”柳盈见慕容琳不择手段，也有些愤怒。
　　“我一开始就说了刀剑无眼，姐姐技不如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与我何干。”语毕，也不待柳盈反应，又是一掌袭向她的下盘
　　柳盈武功本高过慕容琳，但是她抱着孩子究竟不方便，那慕容琳又是心肠歹毒，每每落了下风，就朝她怀中的孩子下手，一时间竟弄得柳盈手忙脚乱，难以招架，身上也落了好几掌，她只觉得气血翻腾，眼见就要支持不下去。
　　谁知慕容琳却突然停了掌，说道：“你抱着孩子确实不太方便，尘哥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罢了，你把孩子给尘哥照看吧，我们再来比过。”
　　柳盈这才发现，夜尘竟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想是来了许久了。她本不愿将孩子交给夜尘照顾，但是一来确实气不过慕容琳的所作所为，有心给她一个教训；二来也怕在打斗过程中一个不慎伤了孩子。她当年虽不齿夜尘的风流行径，但夜尘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把臻儿交给他也信得过。
　　只是当她转身走向夜尘的时候，她却没有看到慕容琳嘴角的那抹阴毒的微笑，也没能看到当她把孩子交给夜尘后，夜尘望着她走向慕容琳的背影露出的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