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叶晓吾

2、销金窟

　　五里坡上的销金窟里依旧灯火通明，夜尘到来的消息激起的水波很快归于平静，金掌柜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做派，回到门口“迎来送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已入宵禁的幽州城门上却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也是一男一女，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嫩的婴儿，正在熟睡中。
　　女子略有些着急的对男子说：“天哥，快点儿，一会儿赶不上了。”
　　男子无奈的望了爱妻一眼:”盈妹，咱们的铭儿都快到成亲的年纪了，你说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老爱看热闹。”
　　女子回身娇嗔道：“怎么，你现在嫌我老啦。再说了，这销金窟三年才开一回，我就好奇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男子看着妻子一如当年的情态，禁不住宠溺道：“是是是，是为夫的不是，夫人当然可以好奇，为夫这就带你出城，你小心抱着臻儿。”
　　男子说完便伸手揽着妻子，足尖轻点城楼，提气纵身，飘身出城。一到城外，便嘬口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两匹黑马便小跑了过来。
　　女子一见禁不住抿嘴一笑：“还说我呢，你看你不也早早做好了准备要去凑热闹。”
　　“那是，夫人有命，为夫岂敢不从，”男子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扶上马：“盈妹，你小心点儿，你才刚出月子，别伤着碰着了，咱们不着急，慢慢走。”
　　“怎么不着急，万一错过了好戏怎么办？”
　　“你呀你呀，枉你被江湖人誉为女中诸葛，怎么就转不过弯来，那压轴的东西自然才是最好的，前面的想来咱们也看不上，所以咱们这么慢慢走过去，可不正赶上最后的压轴，你说是也不是？”
　　“对啊，瞧我晕了头了，还是天哥你最聪明。”
　　“只是有一点，盈妹你要切记，凡事忍让三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则咱们夫妇自负武艺不俗，但是这销金窟甚为神秘，我多方查探也不知其水深水浅，所以去了那里凡事以安全为要。”
　　“嗯，我知道，”女子俏皮的朝男子眨眨眼：“再说就算我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咱们宝贝的安全啊。”
　　“你知道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你冒冒失失，想当年没少为你担惊受怕。”
　　“好你个楚怀天，今天总算说实话了吧，说，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麻烦，受够我了？”女子佯怒道。
　　“我的女诸葛，我怎么会觉得你麻烦，我是担心你，你太聪明，又好强，木秀于林风必吹之，你又不知收敛只管一味张扬，我是担心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比你聪明能干，哼。”女子话还未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朝着丈夫撒娇道：“相公我知道啦，你就爱像个老头子似的教训我，年轻时就这样，现在我都当娘那么久了，你还这样，还好孩子们都不在这儿，在这儿的这个也听不懂，要不我多丢面子。”
　　男子闻言也一笑：“是为夫古板了，夫人莫要介怀。”
　　两人相视一笑，一如年少。
　　“天哥，你记不记得咱们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有的时候错过了宿头，也像现在这样在月下赶路，那个时候的月亮就跟现在一样圆，一样亮。”女子似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呓语似的说道。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我还未对你吐露心意，每次同你并马而行，都紧张的手心出汗，想一直瞧着你，又怕你觉着我轻浮孟浪看我不起，那滋味真是又甜蜜又煎熬。那个时候巴不得一直找不到宿处，好同你一直走下去。”男子也被女子勾起了回忆，想起了少年青葱岁月：“那时的你也像现在一样嬉笑怒骂，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老了。”女子回过神来不由自嘲道。
　　“不，盈妹，你的样子还跟当年一样，一样那么美，岁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你，你，都老夫老妻的了，你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女子忍不住害羞的一低头，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从眼底嘴角泄出。
　　许时平时确实没说过这等情话，男子说完之后也不由得有些许局促。只是刚才看到妻子一如当年笑靥如花，也不知怎得就脱口而出了。
　　“天哥，咱们慢慢走吧，像当年一样好不好，自从咱们成亲以后都好久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过了。”女子缓过那阵害羞之情，轻轻开口道。
　　“嗯，”男子拉过女子的手握在手心，两骑缓缓的向着五里坡行去。
　　五里坡隔着幽州城不过五里路，两人很快便到了五里坡下。女子望着山上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天哥，你记不记得，十天前，我们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坡，可是现在，短短的十天，竟建起了这样一座酒楼。”
　　“是很奇怪，虽然看起来这座酒楼也未建得多奢华，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建起这样一座酒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查得出销金窟的内幕，如果我没猜错，今晚过后，这幢楼就会消失不见了，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对了，天哥，你当年不是查过销金窟么，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销金窟自二十几年前突然神秘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传言销金窟三年一开，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唯一的特点是会提前半年放出消息，门前会插一杆血红的酒旗。这销金窟就是一个地下交易场，任何人手里有见不得光得东西都可以交给销金窟，由销金窟拍卖出去。这个过程销金窟会为物主保密，当然物主也会付出一定程度的报酬，报酬多少视物品的烫手程度而定。销金窟也有自己的东西拍卖，这么多年每次销金窟都会流出许多武林人物视如珍宝的东西，甚至有失传许久的武功秘籍，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得来的。当年我曾使人假扮物主，与销金窟的人联系，但是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再也没与我的人联系过，所以到最后我什么也查不到，而且当时销金窟除了拍卖一些来路不正的物品之外也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便由得他们去了。”
　　“看来销金窟的存在的确为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提供了方便，许多□□中人手中的烫手山芋都经过这里流了出去，也无怪乎会势力会日渐庞大。”
　　“嗯，我们这次来顺便也可以试试它的深浅，若有何风吹草动，也好及早防范。”
　　夫妇二人说着已到了销金窟的门口，金掌柜本已转身准备进门，侧头瞥见二人行来，心头一凛，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谄笑:
　　“今儿真真是个好日子，贵客一个接着一个，早知如此，小的定当洒扫以待，以免待慢各位贵客。”
　　“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金掌柜了吧，久仰大名。”
　　“小的贱名何足挂齿，二位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二楼刚好还有一个雅间，我这就领二位上去。”
　　“金掌柜客气，请带路。”
　　大堂里的人正等拍卖等得心焦，又见金掌柜领了一男一女向二楼行去，有那等眼利的，就发现那二人正是蓝珏山庄的庄主夫妇楚怀天和柳盈。
　　“嘿嘿，四大山庄中的两大都到了，看来这批货里定有“珍珠”，恐怕还不小。”
　　“我来这里就是看好戏的，有那等好的本也轮不到我，现在这两尊大神都到了，就更没我的戏唱了。不过也不枉来这一糟，一会儿说不定火花四溅呢。”
　　“对了，我听说夜尘和柳盈之间。。。。。。。”
　　“是了，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听说当年他俩好像是一对来着。”
　　“哟，那楚庄主不是横刀夺爱么，刚才看那人看起来挺正人君子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是，我听说是夜尘玩了柳盈又不要了，然后柳盈才又跟楚怀天好上的。”
　　“看不出来啊，勾搭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妖术。”
　　江湖中人的八卦之心瞬间沸腾起来，都在期待着二楼上演旧爱新欢一相逢，便捋袖子干一架的激烈场面，然而事实会如他们所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