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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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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季微微知道,张新烁拿的那东西不是黑匣子,是调音器。
仪表盘上,一根针指在中间。若长笛奏降B时音偏高,指针就朝右摆,这时要把笛头稍微往外拔;若音偏低,指针则左摆,这时要往笛子里吹热气。季微微很快掌握了这一套以及乐团的其他种种事项。每当班上要大扫除,或是要开什么麻烦的会,她直接一句“乐团排练”扬长而去,俨然老油条。
唯一让她没法进退裕如的事,是张新烁。
本就在不同的声部,他和她鲜少交集,于是索性除了定音外完全无视她。就算拿着调音器站在她面前时,他也沉着一张脸,目空一切,主要是她。但这些丝毫没能挫败她对他的热情。当然,她所谓的热情,通常只能对白子牙私下倾倒倾倒。
乐团排“狮子王”,有一段单簧管独奏,重担无疑落在首席身上。每次排到这里,季微微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疏冷的侧影,同时悄悄踹白子牙一脚,意为“真是帅得我心都融化了”。白子牙不理她,只在排练结束后,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角落猛飙“野蜂飞舞”。
和季微微的纯粹打酱油不同,白子牙是真正热爱长笛的人。他和季微微师从同一位老长笛家,入门时间也差不多。白子牙的长笛课排在周六下午两点,季微微是三点,两人总在老师家碰上。往往是季微微站在那里开始回作业了,白子牙还在旁边慢条斯理地擦自己的宝贝雅马哈长笛。于是老头就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季微微的额头:“你看人家白子牙,每次不仅我布置的曲子练得好,自己还额外练。你呢?你连我布置的都懒得练!”
每当这种时候,白子牙就抬头羞涩地朝她笑笑,像是在为自己害她挨骂而表示歉意。那时季微微真觉得这个清瘦干净总穿连帽卫衣的男孩子是个性情温和的好人,只是头发容易乱了一点。后来两人熟了她才悔恨交加地发现,发如其人确实是个真理。
顺便提一句,两人学长笛的最后结果分别是,白子牙,九级优秀;季微微,七级通过。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排练室里,季微微轻拍白子牙的肩膀,打断飞舞的野蜂,凑过去低声说:“如果哪一天,我的长笛不用调就能让调音器指在最中间,我就对张新烁告白。”
白子牙沉默了一秒钟,回头笑着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佯怒说:“你又乱来,小心被绑回参宿四。”
两人互相调侃一阵,季微微收好东西先走人了。于是,她始终没能看到,少年紧握长笛的手,指关节突出发白,像沾染秋霜的蜻蜓薄翼,寂寥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