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土著兽人的一段罗曼史》蘑菇大仙

4、第三次成人祭

　　我回想起事情开始的那一天，那是我参加第三次成人祭的时候。很多时候，起因往往是无人知晓，只有结局的时候人们才会幡然醒悟。对我来说，第三次和第一次没什么不同，非要说有的话，无非是我因为熟悉而更放松了。
　　这是最接近树城中心的位置。一大片天然草场生长在树干顶部，，和大草原一样无边无际。蓝色的丝草迎风飘摇，发出各种绚丽的蓝光。一阵阵的草的波浪组成了蓝色的海洋，摇摆的蓝调音乐舒缓而悠远，如同亘古的记忆的芬芳。
　　如果非得说成人祭的好处，大概也只有这片海了。柔软的丝草一被碰到就飞向两边，根部贴向地面，绒质的触感仿佛被风吹过。
　　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植物不同，这些草是如此温柔，而又坚毅的存在。我不会踩坏它们，也不必担心被攻击——只有全心的包容和接纳，只有沉默的抚慰。
　　出神间，我已经落到了队伍的后面。我并不着急，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前面的兽人，以免失去方向。就我而言，迷失在这片草的海洋中决不会令人不快，毕竟搭顺风车到顶层的机会不多，而成人祭又够无趣的。
　　我放弃了心头转过的念头——假装掉队很容易，可是最好低调一点。虽然没有人期待我在场，可是故意逃掉的话也太过分了，这些外星土著可不讲什么文化差异的。我可不想知道逃成人祭的下场。
　　我原先的处境没有这么坏。虽然受人冷落，被人白眼，那些流言我也只当耳旁风——不是不愤怒，但我何必去在乎他们的看法呢，人是不能与野兽为伍的。至于某些暴力分子，只要避开了，也不会特意来找麻烦。
　　第一次的成人祭过后，我成了“被兽神抛弃的人”和“受诅咒的人”，人们相信我会带来厄运。我经过的地方，永远有十米的真空带。
　　哈哈，我一辈子也不会完成成人仪式的!难道我一个文明人，还要因为退化成野兽而骄傲？人类早就丢掉尾巴了，难道我还得长回去？达尔文也不会同意。
　　第二次成人祭的时候，还有人猜测我会不会兽化成功。等到第三次，再没人关心这个问题了，因为据说，我是个残疾的兽人——真他妈的可笑。
　　这些野蛮人！老子还鄙视你们长尾巴呢！你们知道大气层，知道地心引力，知道高等数学吗？你们还活在丛林法则下，老子连宇宙都穿越了！
　　我愤愤不平地想着，忽然又悲哀起来。现在我也要守丛林法则了，从一个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变作了一个原始社会的边缘人。谁能像我一样悲惨呢？我等于是一切都失去，连翻盘的资本也没有。
　　我装作鄙视他们，可是连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决斗也做不到。我输不起，我怕死，我更怕死了以后只能在宇宙飘荡。这是我的不幸，不能像英雄一样行事，于是只能和狗熊一样活着。
　　恍惚间，此行的目的地到了。看着眼前蔚为壮观的枝干的城墙，我忘记了自己的不幸，陶醉于自然的神奇。直径几十米粗的白色枝干，仿佛鸟巢一样纠结缠绕，在前方矗立，一直从头顶延伸到入口。抬头往上看，就是大面积的白色天顶，全是枝条，不时有细碎的光透过缝隙洒下来。
　　如果在空中俯瞰，这个巨大的顶部就像是甜甜圈的结构。枝干交错蔓延出奶油甜甜圈的轮廓，空心中央是石头广场围住的巨大水池。紫色的池水，如同璀璨的繁星闪烁。
　　一行人穿过高大的树墙，来到广场。
　　成人祭要开始了。

　　长老们和大祭司已经在水池边了。
　　大半天的行军过后，我全身肌肉酸痛，手脚都有点发软。这些非人类的速度实在太快，我几乎一路小跑着到终点。我气喘嘘嘘，两手撑在膝盖上吐气。身边的一个兽人“呲”了一声。我当做没有听到，几个深呼吸下来，心跳渐渐平复了。
　　我直起身，找了一个角落站好，等待仪式开始。沿着曲面向外抬高的环形广场上，近一千个兽人各就各位，彼此之间有数千米的空间，以免这些兽人化兽时出现意外。我离最近的兽人也有10分钟的跑步距离。两三百个成年兽人在广场中间站定，随时注意情况。
　　我向四周张望，并没有人注意我——所有的兽人都在为成人祭激动。大部分的兽人都是生面孔，也有一些我认得但叫不出名字的。在一群兽人中间，我总是不合群的一个。但奇怪的是，我通常引不起别人的关注，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不对，还是有人注意到我的。我看到红毛对我呲了呲牙，双手环着胸，用鼻孔表示对我的轻蔑。蠢货！这个红毛怪热衷于找我的麻烦，好像身上装了“西昙定位器”，不把我揪出来嘲笑一番，就不能活下去一样。
　　红毛怪指了指我的方向，侧过头对其他两个人做了个怪脸，和猩猩一样捶胸顿足地大笑起来。那两个人顺着红毛的视线，瞥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不用说，肯定是在嘲笑我的“残疾”。我挪开眼，不去看红毛的蠢样。
　　很难相信这些兽人还未满15岁，其中最矮的也有两米高，更不用说那些可怕的肌肉了。我怀疑我一辈子都练不成这样。我敢说，即使在这些兽人中，红毛也是大块头。红毛的两个同党，蓝度和马修，即使没有红毛的体型巨大，也是不遑多让。
　　红毛﹑蓝度﹑马修还有莉亚，这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一起斗鸡遛狗，狼狈为奸。私底下我叫他们□□。当初刚来到格林部落时，我可是吃够了他们的苦头，深知这群人的恶劣。当然他们也没有到无恶不作的地步，既然浑不在意流言蜚语，我最多也就受点皮肉之苦，只是那些玩笑和恶作剧，就算是孩子，也有一种天真不自知的残忍。我如果不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很难说我今天会变成怎样的性格。
　　女孩一向是不参加成人祭的，所以今天□□只到了三个。我在心里恶毒地想，最好都化形失败，看他们还敢不敢取笑我。

作者有话说

　　这是修改过的章节，有些筒子表示开头时间很乱，我特意写明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