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之病假记事》阡

2、第 2 章

　　隔日，一纸诏书震动了朝堂：十日内，应递交澹台中书的文书尽数转至御书房南学士处，由陛下亲批。

　　稍了解宫廷的人都知道，当朝皇帝轩辕圣的性子实在太过随便，可以说是少有身为皇帝的自觉，几日前连春日祭典都差点缺席。若非中书令澹台泠任劳任怨地全力辅佐，整个国家的情形很难这么好。澹台泠虽说年轻了些，却是德才兼备，而且似乎只有他能劝得动皇上，因此满朝文武也信服这刚年满弱冠的丞相。

　　一些官员去神殿求见祭司长云非因卜问吉凶，那位神子淡淡一笑，除了句“不用担心”外，什么也没说。

　　罢了罢了，反正只有十天，应该也闹不起什么大风波。

　　圣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新的作息安排：早上早半个时辰起床，晚上晚一个时辰就寝，取消近期的娱乐，十日内无旬假……。“为什么？”不满地瞪了一眼在旁边帮南修辰整理文书的庄涧扬。照这作息，每天除了上朝，用膳和睡觉，其它时间都得待在御书房，被埋在文件下。

　　“为什么？泠平日里工作量是陛下您的两倍，却只多用了比您多一半的时间。如今您要接手他的工作，以您的速度，不多花些时间，怎么做得完？”极不留情面地戳了圣的底，顺便还附送一个白眼。

　　圣当然知道庄涧扬的脾气。这位只比他大五岁，却当了他八年老师的前状元是个天生当教师的，对学生一视同仁且赏罚分明，不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帝，该骂的照骂，该管教的照管教。在庄眼里，圣不过是个顽劣不听话的学生而已。

　　“先生～～你不会这么狠心吧～～”圣努力地眨着眼睛，将不满换成楚楚可怜的神情，“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耶。泠就是因为这样才病倒的，你不想让你的学生再倒下一个吧？”那种哀怨的神色配上那样美丽的容貌，天下万人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无法再硬起心肠。

　　可偏偏庄涧扬是那万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对圣的哀兵之计无动于衷的人，干干一笑，一叠奏折送上桌案。

　　“皇上，现在就开始吧。”

　　事到如今圣才明白君无戏言和祸从口出这两句话遇到一起会是什么后果。只因一时的冲动，便将自己推向了这文山文海的无底深渊。

　　脑子转得飞快，手下笔不敢停，稍微想喘口气的时候，就会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射来，还不包括身后夜绯的那道。不觉想问问苍天：泠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啊？这么多的文书，这么多的事务，他居然不但能处理得完，还有时间和心思来督促自己。

　　先前已觉公务繁忙，每日里奏折不断，泠除了公事几乎不言其它。沉闷至极之下，唯有成天给所有人添些麻烦方能找着乐趣。现在倒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只有公务！公务！公务！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泠竟然这么重要，虽说平日里冷漠了点，可怕了点，严肃了点，强硬了点……但他为朕分担了多少工作啊？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诸位神明啊，快点保佑泠恢复健康，保佑他无病无灾，保佑他平康安顺，保佑保佑保佑……最好在朕积劳成疾之前。

　　“皇～～～～上～～～！！您～走～神～了～！”庄冷冷的声音传来，把沉浸在冥想中的圣吓了一跳。

　　“啊？先，先生，朕，朕做了什么了吗？”

　　“正因为陛下您什么也没做，又白白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您如果还想按时用膳的话，就请专心一些。”

　　“……”圣一脸悲哀的神情，这次可不是装出来的：堂堂一国皇帝，居然不能按时吃饭，简直是有悖天理人寰！

　　泠，快回来吧～～朕终于发现，你是朕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不知圣的怨声载道是否传到了一贯感应能力强烈的云非因耳中，他当下只顾悠闲地陪着来访的景舒喝茶。

　　“你不担心吗？”景舒为云过于洒脱的态度感到奇怪。

　　“担心谁？泠那边我过问了，他只是劳累加上风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故意地忽略景的意思，云闲闲地回答。

　　“非因！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云笑笑，反问了景一句：“你怀疑皇上的能力还是怀疑泠的选择？”

　　景愣了愣，“都不怀疑。但是现在的情形……”

　　“不怀疑的话就不用担心了。”云飞快地截断了景的话，“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再清楚不过了。皇上如今只是在任性，终有一日他会成为优秀的君王。”

　　“我知道了。”景苦笑着点点头。圣都二十二了，还这么任性，而且和三年前自己离京时别无两样，这种情况不担心才是怪事呢。但云这么说，他也无从反驳，毕竟，自认识云开始，他就没听云说错过一件事。

　　云非因依旧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只一抹深藏不露的狡黠的神情从眼底划过。

　　送景离开的时候，云忽然说了句：“走出宫门前，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景不明白。不过听云的应该没错。反正自己对宫中的路熟悉得很，又有自由往来的金牌，避开宫里人还是不难的。

　　因为要避开宫里的人，景只能挑小路出宫。天色已有些暗了，宫中的灯火也渐渐地点燃。景猛然地听到不远处树叶沙沙作响，似有人鬼鬼祟祟地躲藏其中。身为负责防务的将领的责任感让他的身体比思维先了一步，完全忘记了云的嘱咐。

　　景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拨开树枝，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躲在里面的人。

　　“哎哎，很痛耶……”被抓的人一身宫装打扮，面如三月桃花般美丽，几可倾倒众生。景却开始觉得头痛。云说的话，真是从来没出过错啊。

　　“……皇上，您这副打扮是什么意思？

　　附：有读者说人物太多有点晕，在此把人物表列出：

　　轩辕圣：当朝天子。二十二岁。

　　澹台泠：中书令（相当于丞相），从前是太子侍读。二十岁。

　　云非因：神殿的祭司长，被人尊为神子。二十岁。

　　庄涧扬：太子少师，八年前的状元，圣和泠的老师。二十七岁。

　　南修辰：翰林院承旨学士，一直在圣身边做事。二十三岁。

　　景舒：现为京师的巡查使。二十三岁。

　　夜黛：神殿的侍卫长。二十一岁。

　　夜绯：圣的贴身侍卫。十九岁。

　　以上这些人基本上在十一二岁时就都认识了

　　澹台漪：泠的妹妹。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