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之病假记事》阡

3、第三章

　　所谓流年不利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吗？景舒不禁第一百二十三次地问自己。竟然逮到了那个穿着女装的皇帝陛下，还被逼着带他出宫。
　　“景，你不带朕去泠那儿的话，朕就把陈尚书家的小姐许配给你。”陈家小姐的脾气在京中出名的坏，圣竟然还想把那个河东狮嫁给他！这样的威胁之下他怎能不屈服？为着长远的幸福考虑，景只能选择偷偷带圣出宫。
　　
　　
　　“朕受不了了！朕要去看泠，扬和修辰却成天盯着不让朕出去，绯也不帮朕。幸好遇到你呀，景。”圣像没有看到景铁青的脸色，只顾高兴地自说自话。
　　“臣可是一点也不愿意遇到皇上您啊！”小小的声音如此说道。想到此时宫中不见皇帝人影的庄先生盛怒的情形，景连说话都觉得有气无力的，“而且，为何我们要这样进澹台府啊？”
　　两人正坐在澹台府的围墙上，圣的女装确实换掉了，却换上了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夜行衣，甚至于连景的那份也备好了。
　　景扯着被圣硬逼穿上的衣服，既奇怪又恼火地问：“皇上，为什么有两件？”
　　“因为朕原本准备随便拖个侍卫带朕来的。朕一出皇宫就会迷路。”
　　天哪！！还真是幸好遇到我，否则皇家的威严何存啊？
　　穿着这种衣服，以这种方式去丞相家，景忽然越来越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像绑匪和夜盗。“陛下您为何不从前门进去？”堂堂皇帝和堂堂二品将军居然要做越墙而入的勾当，真的被当贼捉住了面子往哪儿放？
　　“因为……因为……”圣忽然支吾起来。总不能说是不想见到澹台漪吧？一国天子怕十五岁的小女孩？说出去让人笑话，他还得存几分面子。
　　“皇上～～”看到圣心虚的样子，景怀疑地眯起眼。
　　“呃……那个……那个回宫朕再告诉你。”不等景回应，圣先跳了下去，“你替我把风，有人来的话，你就逃跑引开他们。记着不可以跑太快，要把他们引得远一点。”
　　景从心底发誓，他现在很想不去理会什么君臣有别，把拳头用力地招呼上那张漂亮的脸。真怀念十几岁时一起练武的那几年，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狠狠揍他。
　　
　　
　　圣潜入澹台泠房间窗下的时候，澹台漪正在她哥哥身边伺候汤药。一大碗看上去就很苦的药被泠眉都不皱地喝了下去，漪反而皱起眉。
　　“哥，你以后不要那么辛苦了好不好？”
　　“漪，我身在那个位置就要负起责任来。拿了国家的俸禄，就要尽心地做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在妹妹面前，泠总是很温柔地说话。
　　“可是你根本就不管自己的身体，这次病得都起不了床了，你还想着中书省的事。”
　　“有些事陛下不太清楚啊，我必须想想怎么处理。反正我躺着也是躺着，让我做点什么不好么？漪，替我把书房里的笔墨拿来好不好？”
　　“不行！哥哥你要静养。好容易有十日的病假，这些日子我不许你想着工作！”
　　泠叹了口气：“好吧，哥哥听你的就是。漪，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好，那哥哥你也早些休息。”
　　
　　
　　听着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泠披衣下了床，从床头案的下面取出墨盒纸笔，把油灯移到茶几上，铺纸研墨地开始写起来。因为身体还未痊愈的关系，他写得很慢，一只手捂着嘴时不时地沉沉咳着。
　　圣跳了进去，把泠小小地吓了一跳。虽说澹台中书必定也有失态的时候，但这倒是圣见过的第一次。看清楚来人是圣，泠的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冷冷淡淡地问了一句。
　　“陛下，您来做什么？”
　　按理说，天子屈尊看望臣下是极大的殊荣，着实应该感动不已。况且依着圣这身打扮和进来的方式，泠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偷偷跑来的。只是他既然说过接手中书省的事务，最近应该很忙才是，哪有时间到处跑。
　　“泠，不是叫你在家养病吗？你怎么又在工作？”
　　“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皇上，您不是应该在宫中的吗？”
　　“朕……朕只是想来看看你……”圣低下头，实在找不到其它借口了，他只好说实话。不知泠会不会生气，一定会的吧……
　　难得的，泠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头转到一边。
　　沉默……
　　“泠？你没生气吧？”多少有点不自在的圣鼓起勇气问那个沉默的人。
　　“陛下，臣……很感激您。不过，请您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您这样跑出来，有个万一，庄先生他们会很担心的。赶紧回去吧。”
　　“泠，朕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要赶朕走好不好？对了对了，刚才你说中书省有些事朕还不清楚，给朕讲讲吧。”
　　泠抬起那对深不见底的墨瞳，在油灯的光线中有淡淡的光华流转，圣不禁看得一瞬间失了神。
　　“好吧……陛下，您请坐。”
　　
　　
　　春季的午夜还真是很冷啊，景在院子里坐得直打哆嗦。白天还很温暖，晚上就变得寒冷起来。连身为武将的自己都觉得难受，也难怪公务繁忙的泠会病倒了。
　　“皇上啊，快点出来吧。您真的想让我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吗？”皇上都进去两个时辰了，依泠的个性，早该赶他出来了。
　　怎么回事？景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进去看看。虽然会被泠知道这次有自己掺一脚，但恐怕即使不去，圣也如实招供了。
　　转过回廊，景很不幸地看到了两张十分熟悉的面容，由于太突然，他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景哥哥？你怎么在我家？”
　　“景？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景无语。这下绝对完了，庄先生找到了这里，还直接看到了这副不伦不类的夜盗打扮。不管是皇上那边还是庄先生那边都无法交代了。
　　“皇上在这里。”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反正隐瞒也没用，景干脆地点点头。“在泠的房间。”
　　
　　
　　几乎是撞门而入，巨大的声音在夜晚显得震耳欲聋。
　　“皇上！”漪咬牙切齿地叫圣，“您老人家半夜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到我哥哥的房间里干什么？”
　　“朕……朕什么也没干……”
　　“皇上，您知道现在宫里乱得多厉害吗？皇上无缘无故地不见了，您身边的人怎么担待得起？”庄依旧平静而严厉地训斥着。
　　“朕……”
　　“庄先生，陛下是来找我讨论公事的。”泠急忙站起来替圣辩解。
　　公事？圣转性了不成？
　　“讨论公事需要半夜三更穿成那样越墙进来吗？”漪不满地说，为什么哥哥总要向着那个皇帝呢？“哥哥你也是，不是叫你静养吗？你为何又起来了？”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想掩藏都不行。
　　“我……”
　　“泠，国事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自己身体要紧。缺少了你，我们都不习惯。就算为了我们，这几天不要操心公务好吗？”
　　“……好。”也许只有在庄涧扬面前，泠才像个孩子般听话。
　　“至于您——”庄转向圣，“您也该回宫了吧？今天还有些文书您没看过。”
　　圣乖乖地点了头，乖乖地起身，乖乖地向门外走去。
　　泠跟在后面，轻轻地说了句话，只有圣一个人听得见的话。
　　“夜里天凉，陛下记得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