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血》半道索吻

7、七

　　“小姐……”是连韵，她穿着珍珠色的薄衫，脸色苍白，轻轻地唤我。
　　我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的衣摆，没有答应。
　　“小姐……”从左边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听来有些娇怯，我只觉熟悉，缓缓拧过头去看，是云袖，她托着一个碗，我看不到里面盛着什么。我只看了她一眼，又缓缓地将头转了回去，看着连韵的衣摆。
　　“小姐……”“小姐……”“郡主……”忽然有很多人在叫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轻轻地叫着我，声音轻飘而沧桑。我都不想理会，我坐在地上，低头去看自己的指尖，指甲都被修地很整齐，但却泛着点点苍白，没有血色。
　　这群人都围了上来，在叫着我。我只是觉得冷了许多，然后便看见暗红色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渐渐蔓延过来，是从这群人的脚下流开来的，我的鼻尖顿时萦绕着缕缕腥臭，是血——
　　“囡囡……”
　　我浑身一震，忙抬起头来，全是黑压压的人，面目狰狞，哪有陈青的影子。忽然一抹珍珠白飘过，我欣喜地叫着：“连韵，连韵，你让他们让让，我看看是不是陈青在叫我……”
　　连韵面无表情，脸色透明得似乎能瞧见皮肤下的经脉，她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最后轻启毫无血色的唇，“小姐，他们不听我的话的，不如你去推开他们。”
　　我看了看连韵，当真站了起来，伸手去推那些人，我前面的是云袖，我去推她的手臂，却沾上些粘稠的液体，我收回来随手蹭在裙摆上，又去推她的肚子，她却忽然把手中端着的碗倾下来，腥臭的液体撒了一地，我低头去看，是血——
　　我委屈地看向连韵，“不行，不行诶，好连韵，你帮帮我，他们身上都是血。”
　　连韵仍是看着我，不动，可是她的目中忽然流下泪来，不，不是泪，暗红色的，是血。
　　我歪着头看她，“连韵，你怎么了？帮我找找陈青好不好？我听见他叫我了。”连韵的脖颈也流下血来，她珍珠色的衣裙上顿时染上斑斑血迹。我看着她浑身是血，面无表情。
　　“都给我让开。”一个低沉却凉薄的声音响起来，我那样雀跃，跳起来挥着手，“陈青，陈青！我在这儿！”
　　我终于见到了他，他一出现，所有的血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是他怀里的馨香。
　　“陈青！”我扑过去，笑得分外甜美，陈青看着我，没有回抱着我，嘴角却微微翘起，牵起一个浅浅的笑，我抬头看他的眼，却一愣，陈青的眼里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雾，含着温温的悲悯，我如遭晴天霹雳，浑身僵硬。
　　眼前一阵阵发黑，景象骤然转变，他嘴角溢出血，他的脖颈也流下血来，濡湿了我和他的衣衫，可是陈青的脸依旧温柔，他的眼眸中仍是雾蒙蒙一片。
　　记忆复又涌来，我终于忍不住高声尖叫：“啊！——啊！——啊！——”
　　我忽然坐起，冷汗涔涔。
　　却看见窗前的梳妆台，和那面铜镜，里面的女子脸色苍白，眼底溢满痛苦。
　　我眨了眨眼，那居然是梦，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