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血》半道索吻

10、墨香（一）

　　我是墨香，自从连韵死后，我便一直来服侍小姐了。
　　是的，连韵死了，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失踪，而是死了。我亲眼瞧见小姐咬死了她，丞相派我去伺候小姐的时候，我在想，我会不会也同连韵一样呢，可是我不怕，我觉得，那样死去，应该也是件很美丽的事情。
　　可是，后来连丞相也死去了，我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也只是稍稍震惊了下，就把他同其他人一样，偷偷地拖到后山去了，然后将血迹清洗干净。
　　没错，府中所有死去的人，他们的尸体都被我拖到后山去了，我将他们所留下的痕迹通通抹去……就像失踪了一样。
　　丞相“失踪”后，府上大乱，最后只是对外宣称丞相病故了，事件悄悄压下。我却仍然在照顾小姐。
　　自从捡回伏倒在丞相尸体上小姐后，她便一直在睡，睡了一天一夜，也不见醒来。终于在第二天日头向西的时候，我听见她在尖叫，慌慌忙忙跑了进去，她已安静地坐在铜镜前了。见我进来，她也只是扭头冲我笑了笑，有些娇怯，又有些苍白。
　　我过去替她梳发，“小姐你醒了，奴婢给您准备膳食。”
　　她递给我一枝桃木簪，上面雕的是只杜鹃鸟，“不用了，我还不怎么饿。”我接过簪子，看了看天，“那再过些时候奴婢给您准备晚膳。”
　　她不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理好了床铺，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小姐突然抬头问我：“墨香，陈青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轻轻地说：“丞相谢世了。”房间忽然安静下来，我抬头，却看见小姐歪着头，一脸不解，“墨香，‘谢世’……是死了的意思么？”
　　“嗯。”我轻点下巴。“哦——”小姐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
　　我退出了房间，合上门，却不走，在门口候着，还是担心小姐，可是候了好久也没有任何声响，甚至连哭泣声都没有，房间里静得可怕，我敲了敲门，“小姐。”
　　“墨香么，有什么事？进来好了。”房里传出小姐娇糯的声音，我微微一笑，没有进去，“没什么事，来问问小姐想吃些什么？”
　　“随意就好。”
　　“是。”
　　这样简单而又平静的日子一直到三天以后，那天早上我将拧干的绸巾递给她，她擦了把脸后，忽然问自己：“墨香，陈青怎么还不回来呀。”她手里捧着绸巾，委屈地看着自己，“我都有三日没见他了。”
　　我只得叹了口气，轻道：“小姐，丞相已经谢世了。”
　　“哦……死了。”她怏怏地回答。
　　我不再说话，端了水盆出去了，原来小姐还是没有接受啊。
　　我端了午膳进房的时候，却闻到一阵血腥味，心下一惊，把饭菜往桌上一摆，就往里间走去，却见小姐坐在铜镜前，脚边落这一只发簪，正是那只桃木簪，簪尖还有血迹，我失口叫出声：“小姐！”伸手去掰她的肩膀，看到铜镜中的人时，骇得倒吸了一口气，她的右边脸美丽如夕，左边脸却血肉模糊。
　　“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痴痴地笑，晃着头，似乎有些得意：“这样，我的疤回来了，陈青就一定也会回来的，他定是因为不认得我了，才这么久都没见我。”她又看了看，笑得两眼眯起，却疼得脸色发白。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小姐，我这就给你拿伤药去。”她没理我，兀自望着自己的脸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