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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第二日唐葳再来柴房看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冰冷的柴火和潮湿的地面。
      唐葳沉默的站了一会,走了出去。
      雪连续下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停,京城一直都是冰天雪地,穿着厚棉衣风直往衣服里灌,大街上人很少,唐葳便也不再出去,整日呆在家中等天气好起来。
      很偶尔的站在门口看雪时,脑中会浮现出一个地方,也是大雪满天飞,静谧的湖水,还有一个人的脸,全是泪水,绝望和哀伤。
      唐葳只是眨眨眼,将这张脸赶出脑海。
      这天清晨唐葳很早便起了,因常呆在家中总是在睡觉,精神一直很旺盛。伸伸懒腰,打算在外面的走廊中走一走。
      屋外跟屋内是天壤地别,唐葳在衣服外加了件狐皮披风,寒气被遮挡在披风外,唐葳边走边看着正在下雪的天空,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房门外。
      唐葳站住了脚步,脑中又出现了那片地方,那个人,没有多想,伸出手将门推开。
      屋里很阴暗,没有暖炉也没有烛火,因许久没有人气而空旷寂寞的散着寒气。
      自从沈竞走了,这间屋子便没有人再来打扫,被褥床罩也被全部撤了出去,桌子和柜子都没有人动过,因老爷和少爷都没有开口说一定要把屋子清理干净,下人们也就偷偷懒只收拾了床铺。也许他们只是不想碰喜欢男人的兔儿爷用过的物品。
      可以想到他们收拾这个屋子的时候脸上的一脸厌恶。
      唐葳站在屋子中央,想起那日沈竞孤单的脆弱的跪在这里,呆怔着双眼,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心头闪过一丝很不易察觉的东西,抓也抓不住。
      唐葳不想再这里站下去,准备离开,风从门外刮进来,吹动了没有关牢的柜子门。
      柜子里有两层,上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唐葳回头看了看,走过去打开柜子门。
      是一叠写字用的宣纸,不太厚,被对折静静的放在柜子上层,透过薄薄的纸可以看出上面有字。
      唐葳不记得自己有在这里放过这种东西,拿起打开来,唐葳呼吸轻微慢了一拍。
      每一张纸上都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唐葳看着这一叠写满自己名字的纸,一直看到最后一张也久久没有放下。
      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人的感情是千变万化的,从友情到爱情再到友情然后是无情,这都是自然的变化。任何人到最后都是无情的。
      他没有后悔,可为何他心中有一块地方,只是很小的一块,隐约的有些酸涩呢?为何那里是一张执着的充满爱意看着他的脸呢?
      唐葳当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个男人,站在桌边点着蜡烛,提着毛笔一遍一遍写着他的名字,孤单的,一个人站着,烛光微微亮着,照的那个男人的脸模糊不清,所以看不清脸上那哀伤的神情。
      那一年的大雪是在春末的时候停下来的,这场前所未有的大雪扬扬洒洒下了一个冬天和大半个春天。
      京城里的每个人都记得,唐葳也记得。
      在唐葳来到京城李府第七个年头的时候,他一切准备妥当,通过李清胜结识了许多有权有势的大臣,还有他多年于太子的交好,加上他的能力也取得圣上欢心有了一些实在的权力,他编织了一张网,一张足够将李清胜打入天牢的网,他终于准备好了。
      只是他后来没有再见到那个人,他也没有想去找过他,只是有时候,那个人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带着宠溺笑容看着他,静静地不说话。
      时间被夏日的太阳照耀着,被凉风卷入了秋天。
      李府的植物也都在秋天露出残破的一面,树叶落得遍地都是,花也低着头不再争艳,天空高高蓝蓝的,远的忘不边。
      唐葳坐在书房考虑方才太子侍仆进来说的话,太子好玩,又邀请他一同去西湖赏菊,但他昨夜有些没睡好,今日乏的很。
      唐葳想了很久,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往外走。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深褐色的紫檀木梁,有着大朵牡丹花的窗纱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马车边有几个俯首站着的下人,唐葳拂拂袖子,大步走过去。
      “爷,太子爷已经在西湖那边等着您了,咱现在就启程吧。”管家徐明从门口走到唐葳身边,轻声说道。
      “嗯。”徐明搀着唐葳上了马车。“走吧。”
      马夫扬起鞭子抽了马儿一下,马儿啼鸣的迈开了步子。
      唐葳靠在马车里扶着头,摇摇晃晃的马车让他头有些痛。
      接近傍晚时分马车到了西湖,唐葳下了马车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深呼一口气,秋天的西湖格外凉爽,秋风萧瑟天空高远,即便是傍晚也能看见湖边的花坛里一朵一朵茂盛的菊,花瓣细细小小一片一片簇拥着淡黄色的花蕊。
      唐葳感觉头痛一下子消失了,提了提精神,朝湖中心的小亭子走去。
      亭子外边站着些许下人,太子坐在中间放着棉花垫子的石凳上,身边左右各有一名美丽的女子,穿着素色的轻纱斜斜的依偎在太子怀中,头发没有高高束起而是散落在白嫩的肩头,随着夜风摆动,倾国倾城。
      “唐贤弟来了,快来快来,坐下吃一块菊花糕。”太子笑着对唐葳招招手。
      有下人在太子身边的石凳上迅速铺了一块垫子,唐葳落座。
      “不必不必,贤弟今日不是很有胃口,多谢太子。”唐葳对着太子抱抱拳头。
      “那真是可惜了,这可真是爽口,在这西湖中央吹着小风吃,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太子将手中糕点吃下。
      唐葳没有再答话,转头看着西湖。
      夜色又暗了一些,看不清人的面孔,风渐渐凉了起来,有着淡淡花香的微风吹过脸颊带起一片凉意,湖水波动着,清凉无比。
      唐葳闭起眼睛,想起在一个遥远的大雪山里,总是寒风呼啸,风吹在脸上冰的生疼,只能闻见寒冷的气息,同这温柔的西湖吹风大不相同,可也就是在那样的大雪山中,在脸颊冻得通红快要裂开时,总是有一双温暖的手,附上他的脸庞。
      “这样美妙的景色怎能没有乐曲,贤弟,近来兄台听得一首很好的歌谣,一直想着要与你分享,今日趁着春意盎然,我们就来听一听。来人阿,叫琴师上来演奏一曲。” 太子朝身后招了招手。
      “是,太子爷。”一个下人小步走到亭外说了几句话,就有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很普通的人拿着一把琴走了进来。
      夜色里亭子里还没有点上烛火,只看到一个黑色模糊的人形,拿着琴朝着他们的方向福了福身子,便席地而坐摆好了琴的位置,手指滑动琴弦试了试音。
      是把好琴,唐葳听到那声琴音闭着眼点了点头,说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弹过琴了,给他琴的人已经去世,弹琴的人已经失去了弹琴的兴趣,当初听琴的人,也不知去了何方。
      唐葳勾起嘴角苦笑。
      青春年少记忆里的那个雪山,已经远的看不到样子。
      “”夜色里亭子里还没有点上烛火,只看到一个黑色模糊的人形,拿着琴朝着他们的方向福了福身子,便席地而坐摆好了琴的位置,手指滑动琴弦试了试音。
      是把好琴,唐葳听到那声琴音闭着眼点了点头,说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弹过琴了,给他琴的人已经去世,弹琴的人已经失去了弹琴的兴趣,当初听琴的人,也不知去了何方。
      唐葳勾起嘴角苦笑。
      青春年少记忆里的那个雪山,已经远的看不到样子。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心上锁链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红云里
      我为君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的过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我在门外听你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琴声娓娓传来,琴声和歌声都不是天籁之音般的美妙,却因弹唱的用心而特别真实,曲子哀伤至极,那人的声音深情满满,似乎在诉说着悲伤的往事。
      唐葳猛地睁开眼看向那个黑暗中人样的剪影,他什么都看不到,他只看到深墨色的空气,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有人将亭子里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了,周围一瞬间灯火通明。
      沈竞坐在地上,身穿深灰的布衣,肤色略黑了些也瘦了些,侧过一边头看着架在双膝上的古琴,古琴雕琢的十分细致,一看便是上等好琴,双眼流露出是深情的神色,专心致志播着琴弦。
      唐葳看了许久,直到曲子弹完也没有说话。面色由轻微的惊讶又变为冷淡无常。
      沈竞弹唱完了一支曲子,起身想向平常一样讨些银子,抬头便看到了正坐在石凳上面容冰冷的唐葳,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听了一拍后才又开始隆隆振动。
      自己是一直在找机会再次接近唐葳,只是预料中的要久很多。自己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人,命运却偏偏要做弄。他内心的那个窟窿尚且没有被时间填补,现在又看到那张记在心底的脸,窟窿变得更大,风吹过,轰轰作响。
      “曲子弹的不错,我倒是看上你这琴了,卖不卖我?”
      唐葳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沈竞抬头迅速瞟了一眼。
      熟悉的冷骏的嘲笑的脸。
      要把琴要回去吗,这段日子我就是靠着这把琴度过,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没有办法忘记我们的过去,我也没有办法去憎恨你去说你恶毒说你冷血,我脑中总是回想起你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想你,想你为我弹琴,想你为我唱歌,想你笑眯眯的带着我采薇花,想你和我相互依赖的那座大寒山。唐葳,给我留条路吧。
      “唐公子在问你话呢,你聋了吗你?!”太子呵斥一声。
      沈竞一激灵,连忙磕头认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回唐公子,这琴是小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物品,恐怕不能卖给您。”
      “放肆!”太子一拍桌子,“你敢拒绝唐公子?你这算什么东西,只不过一把琴而已!”
      唐葳看着太子,弯起眼睛拍了拍太子的手道:“兄台不必生气,没有什么,他要是不肯卖就算了。”转头对身后的下人道:“来人啊,给我把琴拿过来,然后掌他的嘴,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
      “是。”
      一个模样偏女气的下人走过来,拿走沈竞抱在怀中的琴,递给唐葳,然后转身狠狠抽了沈竞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干净利落。
      血丝从沈竞嘴角缓缓流出,他闭紧嘴唇,深深将头低了下去。
      “哈哈,贤弟教育的好啊。”太子笑着拍了拍手,站起身又道:“走吧,咱们去喝花酒去,放松一下,明日再来。”
      唐葳也站起身道:“好的,兄台可否先行一步,贤弟还没有教训好这个平民。”
      太子听了耸耸肩道:“可以,贤弟既想教训,那就教训个够。兄台就先走了,在那里等你。”说罢,太子在下人的陪同下走出了亭子上了马车离开了。
      此刻,亭子里只剩下掌灯的两个下人和一站一跪的唐沈二人。
      唐葳挥挥手:“下去吧,我一会便出去。”
      “是。”
      两名下人福了福身子,先后走了出去。
      唐葳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低头的人,勾起一边嘴角,冷漠的一个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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