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碾红豆

22、李师妹

　　刚一露面就害死青城派的大弟子，沈绉明显能感觉到青城派对他的强烈敌意。
　　他可以理解，如果武春华是别人杀的，还能遮几分丑，偏偏他跳出来多管闲事，导致蒋春树自揭丑事，连带武志诚也背上教女不严之名，使青城派声望受损。尽管他破了凶杀案，但青城派并不感激他，青城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很不善。
　　他得示弱，人们惯常同情弱者，只要大家觉得他是一个未经过事的文弱胆小之辈，破案不过是意外，或许可以减轻青城派对他的怨恨。而最好的示弱方法，莫过于装晕。
　　想到这里，沈绉眼一翻，直直向后栽倒。
　　众人见状忙把人抬到一旁，又是打扇又是掐人中，一番折腾后沈绉才睁开眼，一副惊魂未定之态：“师父，徒儿只是不想让你跟杀人凶手呆在一起，没想过会害死人，青城派的人…徒儿害怕。”眼中满是惊惶。
　　“沈少侠不必担心，我翡翠山庄自会给青城派一个交代。”一个英俊挺拔、斯文秀气的年轻人出言安慰沈绉。
　　沈绉的本意是通过大众给青城派施压，迫使对方放过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得罪了青城派，却取悦了翡翠山庄，翡翠山庄的表态，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青城派很快启程，将武春华、蒋春树的灵柩带回青城山安葬。
　　沈绉因破了翡翠山庄凶杀案，被庄主白方奉为上宾，受到了各大门派的关注。李青萍也没有再让李月娥跟沈绉解除师徒关系。白方的小儿子白谦，就是那天安慰沈绉的年轻人，则跟沈绉成为了好朋友。
　　白谦绰号“玉面书生”，长得清秀挺拔，温文尔雅，颇有君子风范，这就不难解释为何武春华会倾心于他。事实上，此番到翡翠山庄的姑娘，有不少是奔着白谦去的，沈绉来了以后，白谦的压力才有所缓解。
　　翡翠山庄的生活，各个方面都让沈绉称心，除了李月娥的师妹李月仙。李月仙整天粘着沈绉，沈绉不胜其烦。
　　“沈七，陪我去放风筝。”李月仙又开始磨沈绉。
　　“不去。”沈绉拒绝得很干脆。
　　“你敢不去我就告诉师姐，说你欺负我。”李月仙出言威胁。
　　“随便。”
　　“你可别后悔，我就说你是个大色狼、大淫*魔，欺我年幼，甜言蜜语哄骗我，趁机非礼我。你知道我师姐最恨这种人了，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别，放风筝是吧，呵呵，我最喜欢了，我还会做呢，要不要给你做一个？”

　　“沈七，陪我去喂兔子。”李月仙又来找沈绉。
　　“不去，兔子很脏的。”沈绉拒绝，并解释了原因。
　　“我要告诉师姐，你…”
　　“你什么？又要诬赖我欺负你是吧？去啊，我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你这个惹事精，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她可不会再相信你。”沈绉无惧威胁，他已经跟李月娥告过状了。
　　“我要告诉师姐，你喜欢她，否则你就不会抛弃富家子弟的优渥生活，一路跟随她吃苦受罪，还找那么烂的借口拜她为师，甘心受她的驱使和管束。”李月仙提出新的威胁。
　　“你想太多了，我跟着师父，不过是想她护送我回家。”沈绉没把威胁放在心上。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其实你是要把我师姐骗回家对不对？我要去告诉她！”
　　“怕了你了，兔子在哪里？”沈绉无奈道。

　　“沈七，陪我去集市买东西。”李月仙再来磨沈绉。
　　“前天不是才陪你去过？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提得我的胳膊到今天还是酸的。”沈绉抱怨道。
　　“真没用，不过就提了两箱东西，好意思喊累。”李月仙鄙视道。
　　“对。我没用，你千万别叫我去。”沈绉就势推脱。
　　“我要告诉师姐，你…….”
　　“告诉师父说我喜欢她是吧，随你的便，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骗得到她。她不会相信你的，你个大话精。”沈绉已经给李月娥打过预防针了。
　　“我要告诉师姐，师妹我要帮她管教管教徒弟，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的。”李月仙见口头威胁不成，便要暴力胁迫。
　　“啊，我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先走了，拜拜。”沈绉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站住！别想跑，又不会武功，你跑得过我吗？”李月仙边追边喊。
　　“哎哟，不要打了。太过分了，你会武功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沈绉被李月仙追打得四处乱窜，很是狼狈。
　　“我乐意，就是欺负你，看你还跑。”李月仙还在不停地追打沈绉。
　　“别打了，别打了。女孩子家不要动粗，当心嫁不出去。”沈绉求饶。
　　“嫁不出去我就委屈点，嫁给你好了。”李月仙想了想，道。
　　“不要，你比师父还难搞，还是杀了我吧。”沈绉直接拒绝。
　　“你说什么！不要？不要也是我不要你，凭什么你不要我！”李月仙很生气。
　　“是是，当然是你不要我。女侠，我求求你，你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沈绉没骨气地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可惜本姑娘是文雅人，不会放……那个什么。”李月仙被沈绉逗乐。
　　“那你把我打伤了，不就没人陪你逛街，没人给你当苦力了？”沈绉眼珠一转，劝道。
　　“也没有人替我砍价。好了，走吧。”李月仙终于决定饶过沈绉。
　　“是。”
　　“你刚刚叫我女侠是吧，我觉得这个称呼比较适合我，我允许你这么叫我。”
　　“是，女侠。”

　　“沈七，你为什么不叫我师叔？”李月仙又有了新想法。
　　“你不喜欢女侠这个称呼了？”
　　“对。”
　　“为什么？”
　　“现在外面有很多人这么叫我，我不稀罕了。我也想收个好玩的徒弟，不过目前没人肯拜我为师，所以我就委屈下，收个师侄好了。”
　　“可你又不是男的，不能叫叔。”
　　“我师姐也不是男的，你为什么叫她父？”
　　“此父非彼父，授人技能者为傅，男女通用，非为伦理之父，而叔字则指父亲之弟…”沈绉开始讲大道理。
　　“好了好了，知道我讨厌读书，还跟我咬文嚼字的，不要说那么多。你直接说该叫我什么吧。”李月仙不耐烦道。
　　“你是女的，就叫师姑吧。”沈绉好心建议。
　　“师姑？听起来也有道理，叫一声听听。”
　　“呵呵，师姑，师侄这厢有礼了。”沈绉向李月仙一揖。
　　一个时辰后。
　　“沈七，你这个王八蛋！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月仙怒气冲冲地回来。
　　“师姑，怎么了？”沈绉故作不知。
　　“师姑是称呼尼姑的！你是存心的吧？好啊，你果然是憋着坏笑的，看来你就是故意的，我打死你！”李月仙火起，立刻动手。
　　“师叔饶命，你要是打我，我就永远不叫你师叔。”
　　“不叫就不叫。我师姐叫我离你远点儿，说你很坏，眼珠子一转就要冒坏水。我还不信，今天看来，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的坏水儿。”李月仙打了几下还不解气。
　　“师父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很纯洁的好不好？”
　　“我呸！你要是纯洁，这个世上就没有不纯洁的人了。”李月仙唾道。
　　“啊，师祖你怎么来了？”沈绉朝李月仙背后一拱手。
　　“哪里？我姑姑在哪里？好啊，你又骗我。站住！”李月仙回头才发现被沈绉骗了，忙又追上去。
　　“师父救命啊，你师妹要杀人了…”

　　“沈七，你还真是个读书人。玉面书生说‘行云有影月含羞’这句诗的意境很美。”
　　“这是词，不是诗。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师父跟你说的？”沈绉问。
　　“那当然，我跟师姐情同姐妹，她什么都跟我说。”
　　“真的？那她是怎么说我的？”
　　“她说你一肚子坏水。”
　　“你乱说，我师父才不会这么说我。”
　　“不信拉倒。我决定了，今后就改名为李月含，师姐改名为李行云。”
　　“为什么要抢我给师父起的名字？”
　　“什么叫抢？我师姐压根儿就没看上你给她起的名字。再说，只要我喜欢的东西，我师姐都会让给我，何况是一个破名字。”李月仙不屑道。
　　“破名字你就别用。我看你师姐应该叫李月寒，又冷又傲，月里嫦娥在，独坐广寒宫。”沈绉皱眉。
　　“哟，生气了？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师姐？”李月仙凑近，盯着沈绉的脸端详。
　　“喜欢你个头。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整天神神叨叨的。”
　　“什么小丫头？我不就比我师姐小一岁，再说，我马上就满十五岁了。”
　　“你说你就比你师姐小一岁？这么说她只有十六岁？”沈绉愕然，却又觉得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师姐没告诉你？”
　　“哼，她跟我说她十八了。女人都是骗子，古今皆然。”风水轮流转，前世他骗人，今世轮到他被骗。
　　“男人才都是骗子。你敢说你没骗过人？沈七不是你的真名吧，连名字都要撒谎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师姐。”
　　“你师姐没跟你说？”
　　“说什么？她知道你真名？那我倒要好好问问。”李月仙好奇道。
　　“算了吧。她也不知道。”沈绉隐瞒道。

　　“沈七，又在给家里写信？你用的笔好奇怪，怎么没有毛？”
　　“这是金笔，毛在杆子里。。”
　　“写出来的字真小。”
　　“不光小，还写得很快呢。”
　　“给我玩玩，奇怪，这是怎么做的？”
　　“把细竹杆掏空，里面塞上毛发和棉花，笔头削成特殊制式，斜斜开一个细孔，几道水槽，把笔尖装上去就成了，用的时候要蘸墨水，不要太浓。笔杆很简单，就是笔尖比较难做。”
　　“明明是竹制的，为什么叫金笔？”
　　“你看这几支笔，笔杆也是竹制的，为什么不叫竹笔而叫羊毫笔、狼毫笔？因为笔是依据笔尖的材料来命名的。”
　　“这支笔好像不太一样，咦，怎么分开了？原来里面藏着金豆子。哈哈哈，我发现你的秘密了。我要告诉师姐，你买马的钱原来是藏在这里。”李月仙拧开了沈绉藏着金豆子的笔，发现了沈绉的秘密。
　　“你师姐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沈绉无奈道。
　　“那当然，我师姐最疼我了，只要我一缠她，她就没辙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师父是个长舌妇。”
　　“长舌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师姐？”李月仙不满沈绉的话，极力维护李月娥的形象。
　　“幸好不是。不过，师父不是长舌妇，可你却是个磨人精。”
　　“喂，别以为你向我师姐告状，我就不敢打你了，小心我把你的笔全扔掉。咦，还有画眉石？哈哈哈，原来你还有这个癖好。我看你的脸白白净净的，是不是平时还用香粉？”李月仙找到沈绉的石墨笔。
　　“不知道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这是天然石墨，可以用来造铅笔，铅笔可以用来画画。喏，看看，我画的是谁。”沈绉动手在纸上画了起来。
　　“你画的是我师姐，太神奇了，好像把我师姐印在上面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你给我画一幅好不好？”李月仙请求道。
　　“可以，甚至我还可以教你怎么画。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拜我为师。”
　　“你很喜欢当美貌女子的师父吗？怪不得我师姐说你一肚子坏水。”
　　“美貌女子，你？好吧，勉强算是吧。你不拜师也行，不过以后不准欺负我，不准说我坏话，我师父打骂我时要帮我说情。不准再来烦我，不准强迫我做这做那，不准再逼我叫你师叔。能接受吗？”
　　“我师姐说你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原来是真的。”
　　“我吃的亏还少吗？浑身都被你们打遍了，到底接不接受？”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