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弟弟》阿醪

7、发疯的承浩

　　第七天，本来要拍外景的，结果天没亮，就开始下雨，天气预报说是晴天，所以剧组按计划吃早饭，收拾行装，结果等到中午，雨干脆没有停的意思。导演说那就放一天大假。
　　小七正在寝室里睡大头觉。
　　“喂，起来！”这杀猪的声音只有寥心宇，整楼都没第二份的。
　　“臭娘们儿，能不能小点声！”小七被她抻着耳朵驾起。
　　“要来大姨妈了，咋地吧？”
　　“你告诉我，你一个月疼几次，你这样不行啊，你得调调啊。”

　　他被她驾出来，“去哪儿？”
　　“这天儿多热啊，冲个凉，如何？”
　　“寥心宇，我□□祖宗啊！”他被她强行推到瓢泼大雨里。

　　他被她驾上自行车，冲到雨里，冲向体育馆，速度太快，直接干到体育馆的篮球底座下，但全身还是湿透了。
　　没有这么玩的。小七单车扔到一边，躺倒在地，四足伸开，摆着一个无比洒脱的大字。
　　他眼见站在他面前的寥心宇手做成手枪模样，直指他的脑袋，接着踢了一下他的肚子：
　　“请你注意节操，我们这是抢劫，不是强尖！”
　　两人爆笑。他被她拎起来，左勾拳，肚子中招，右勾拳，嘴里吐血。再来一凌空飞脚，直接弹在墙上。
　　“好汉，给我个痛快的吧！”
　　“我代表人民代表政府，我枪枪毙了你。毙毙毙不死你啊，对不起，前三发都没子弹，对吧。好，第四枪命中，一定要命中，爆头！”
　　小七仰卧倒地，手脚挣扎，然后腿一蹬。
　　心宇反转手里的手枪，潇洒的吹一口气，把枪刚要别到腰里。就看壮烈了的小七又挺起上身，呻吟着说：
　　“这是我……这个月……的党……费，费费费费！”
　　“看来还没死透！”
　　心宇上去对着他的嘴再补一枪，小七再次倒地。不动了。
　　心宇深情注视他的尸体好久，然后踢了他的肚子第二脚：
　　“胜负乃兵家常事也，大侠请重新来过罢！”
　　“姐，你让我死吧，我已经死透透透的，不会再活活活活了思密达！”
　　心宇再也撑不住，捂着肚子爆笑，气竭了，靠在墙上，好一阵子没动。小七奇怪好久都没有声音，睁开眼睛才看到心宇力竭的靠在墙上，闭了眼睛，他站起来，看她没有任何表情的五官，假若她不再神经质的话，他就愿意这样一直望下去，或者，低下头，吻她。
　　他低下头去，于是，他听她低语：
　　“小七，你说承豪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的心一痛，但还是吻下去，他不怕他，不怕俞承豪，即使他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即使他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她因为走戏不对，台词不对，各种不对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他俞承豪站在旁边，不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吗？
　　她站在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间，承浩说出那句台词：“请你走开，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的时候，她眼泪流下来，NG之后导演大声咆哮的时候，他俞承豪站在旁边，不是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吗？
　　她吊威亚，因为工作人员的原因，失手从高处直直的摔下来，全场人都扑过去，他俞承豪不是还可以从容的坐在那里喝水来着吗？
　　他知道他现在就站在体育馆的最高一个台阶上，静静的望着他们。她忘不了他，但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不是吗？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粉，一个无条件爱他的粉而已。

　　承豪站在那里，手靠在栏杆上，似乎已经好久了。小七蓦地明白，心宇这么长时间没做声，她一定也发现了他。
　　“承豪君，我们走戏，让你见笑了。”
　　“我也是来找寥心宇对台词的。”
　　他和寥心宇不解的对视，小七感觉身边的寥心宇手心冰凉，他知道这不是生理期的问题，当年她十五岁时也这样，手心冰冷，脸色苍白的对他说：“我喜欢俞承豪，小七。”
　　他心下一片了然，只是装作大脑浑沌。
　　“那，你们对吧，我们已经练完了。寥心宇，一会儿食堂见啊。”
　　小七跑进雨里，这次是他自己跑过去的，并没有人强迫他去淋雨。

　　寥心宇直觉这里面有事。这大早上的，他跑到体育馆来干嘛？
　　“那么我们开始吧。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她仰头才能看到他，她和小七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吗？
　　“我下去，”承豪从台阶上走下来。
　　“刚才那游戏，可以继续吗？”
　　“什么游戏？”
　　“发疯游戏。”
　　“让你见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寥心宇，象当年立交桥反向飙车的那样，我很想继续。”

　　寥心宇立在当场。

　　“来暗黑破坏神，怎么样？”
　　墙角有一把破椅子，皮面已经被撕开，椅被已经被拆掉。
　　“反正都不要了，还四个腿呆着干嘛呀。”
　　寥心宇看着他瞬间把四个腿的椅子拆成三个腿，这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多么乖的孩子，一个在国人面前的五好生，此时已经变成了小瘪三的模样。
　　旁边满篮子的篮球，能有二十多了。
　　他走过去，狠命的投出去，踢出去，篮球在场里蹦跳，弹起老高。
　　他17岁了，已经是男子汉了，许多事情他应该扛得住。越长大，越多东西让他窒息，让他以为自己要被压扁，被摧毁，可后来他发现，他还活着，虽然活得不是他当初答应过自己的样子。
　　成长，他总是要长大的，不破不立，打碎了这个我，另一个面目模糊的他才能在娱乐圈立起。
　　但今天，他真的扛不住了。

　　旁边的寥心宇有点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孩子要发起疯来，比她还神经，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没有声音啊，要是现在有炮响就好了，最好是鞭炮，二踢脚什么的。”他回头向她笑，那笑容无比邪恶。
　　“疯了，疯了，这小孩不能要了。“她骂着，转手拖过来一箱空啤酒瓶。
　　“看好了，俞承豪，这是姐送给你的二踢脚一号。”
　　她面对着墙，棒球投手的标准姿态投向墙角。
　　啪，啤酒瓶碎尸当场。
　　“你来吗？臭小子。”她回头向他叫号。
　　他走过来，把她扒拉一边儿。
　　“二踢脚二号！”
　　“就这么扔没意思，带点赶劲儿的台词才行。彼此自我介绍一下，好吗？我先来。”承豪有好多话想向她说，但没有机会说，他们没给过他一次这样的机会。有的只是让他更加压抑，让她更加痛苦。
　　“我是俞承豪门，17岁，白辛高中高一学生，身高175，体重53公斤。发育良好，五官，自己觉得长得还不是很差。”
　　两年没见，她吃了好多苦吧，但感谢上帝，她长得这么好。
　　“我是寥心宇，18岁，赵家班12期学员，身高170，体重……保密，三围34C 24 36 ，比基尼的时候曾让若干老爷们喷鼻血。”
　　他的寥心宇又回来了。满嘴巴里开始跑火车，他转过头，忍俊不禁。
　　“吃货，喜欢吃辣的，喜欢各种海鲜，曾经一次吃过十只蟹甲红。”她看到他终于憋不住笑了，好吧，就让自己做一个他的开心果。她算彻底放开了。
　　“吃货，喜欢吃甜食，最喜欢家里人做的蛋挞，还有家附近的破烂面馆里的拉面，又便宜味道又好。第一次吃时，要把舌头吞掉，那时就想喜欢哪个女孩子的话，就请她吃拉面。”
　　这让寥心宇眼前瞬间闪过葛朗台，泼留希金，两根灯草等无数古今中外著名人物。

　　篮筐里的篮球一点点的变少，只剩下半筐了。
　　“再说下去就要介绍早上蹲大号时间了，你感兴趣吗？这样吧，一方提问一方回答怎么样？”
　　“我先来！”寥心宇抢到发球权，她想确定此次重逢的感情基调。

　　“两页的台词，你怎么会那么流利的背下来的？眼泪呢？前一秒钟还在笑，后一秒就流下来了，这是怎么练的？还有，剧组的每个人的名字你都记得，这么多人，怎么记住的呢？一周都没好好睡觉，好不容易个下雨天，你不猫被窝，你找与你只剩不到十句台词的女配对哪门子戏？”
　　她连续摔了四个瓶子，瓶子和瓶子之间没有停顿，这些瓶子这几天里绕在她脑际不知多少回了，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她只想向他请教，向他学习。她已经决定，做他的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让它们都碎了，都碎掉才好，不破不立。
　　“等你六岁开始就被抓来拍戏，说错一句台词就被骂哭，半夜醒来在妈妈怀里说我们逃跑吧，那么现在，不管多长多难的台词，你都会倒背如流。
　　人和狗一样，会形成条件反射，开始的时候哭戏NG无数遍，有一个瞬间你会发现眼角有一处笑肌，一被挤压的话，眼睛会发酸，泪水就会出来。嗯，我全身就属这块肌肉最发达。
　　这是娱乐圈，丫头，除了会哭，还要会笑，要关注身边的每个人，他们都是你的衣食父母，多一条人脉，多一条生路。
　　最后一条，哈哈，没瓶子了，不能回答。”
　　承豪耍赖样的坐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是个戏子，这是他的命，他得认。

　　她也没劲儿了，坐在他旁边，伸开大长腿，看满地的碎啤酒瓶，她想，看明天导演看到了咋整？会不会发疯呢？发疯的暴跳。
　　这时她听到他说：
　　“现在，我可以提问了吗？”
　　“为什么不问我请过几个女生吃拉面？”他回过头，看她，目不转睛，眼神迷离，开始玩挑逗。
　　“为什么不问我这么多天对你不管不问，装作不认识？”他的眼神很受伤，开始玩受虐。
　　“为什么不问我两年前那张电影票是怎么送到你手里的？”他的眼神有水汽，开始挤笑肌。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因为眼前已经一片水雾。

　　“对不住啊，每次在你面前都暴露我丑陋的一面。你知道人无完人，连俞承豪这样的大神都概莫能外的。”
　　他还能笑出来，笑得无耻而邪恶。
　　“但，寥心宇，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