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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绯闻男一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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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学习之神》开机仪式
三天以后,电影正式开机,为了宣传造势,还是在中戏租借的一个场地搞了个小型的媒体见面会。其实他们的大本营是在六环外租借的一个高中教学楼,正值暑假,剧组工作人员将宿舍楼做为演职员宿舍,四人一间,男女左右分开,这样寥心宇与女主姜索拉分在一间,小七是男生,与几个男演员分在一起。
自从试镜到现在,寥心宇与承浩只见过一面,远远的,连招呼也没打。她甚至不确定承浩是否认出了她。承浩因为有广告要拍,还没有进组。
这三天她都做了什么呢?
拿剧本看,在镜子前练习动作和表情。练着练着,看侧旁瘦瘦的索拉,感觉自己长了一张大饼脸,于是偷偷的把食量减半。
要每个人的名片,或者用本子记下每个人的名字和相关情况,这个习惯已经跟随她六年。每天她都认识新的人,发现这些人身上的新特点。
比如第一天的索拉很活泼,握人的手暖暖的,一笑起来,无比亲近。
第二天的索拉很严肃,大家一起疯打疯闹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在看书。再开学她就是高三,要考大学。
第三天的索拉很体贴,她会买一大堆雪糕分给剧组的每一个人吃,她竟然知道自己喜欢吃草莓味儿的,亲自递到自己手里。
每天临睡前她都要记下这些,然后翻到第一页,那张电影票下面写着她的一行字:
“奔跑,寻找,等着我,俞承豪。”
然后微笑,安心的睡着。
开机发布会上,她帮着排座位,摆话筒,她看到小七跑前跑后,他是她至今最久的朋友,陪她进京,跟她一起拜赵家班,跟她坐着大巴或者马车到各乡各镇去唱二人转,他是她的小丈夫,是她忘词时总会接上的好搭档。现在,他能留下来,虽然只是给了一个小角色。但这是她和他的第一部有台词的电影。她总是把减半的那份盒饭拨给他:“给,大肚汉。”
今早,她没吃饭直接去了化妆间。一个是因为要见这么多记者,紧张。再一个,今天,某人会来吧,还要与某人一起合照硬装照。虽然她是在女一女二导演和制片人旁边,离他很远。
而且她发现,一大早,索拉就不见了。
等她跑到化妆间,满屋子人,演员们几乎都到齐了。大家都围在一个人旁边,嘁嘁喳喳的小声说着话。
是承浩来了,穿着银灰色衬衫,黑色西装马夹,领带打成红红领巾样子,松松的系在脖颈上。怎一个俊朗了得!他坐在女一和女二中间,化妆师一边给他化眼妆,他一边与演员们说着话。好不热络。
索拉正好抬头看到她,把她拉过来。
“承豪,那天让我们NG的就是这位。”
大家大笑,要是往日,心宇一定会接着做鬼脸,把笑话升级到更高。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宇站在承浩和大家中间,手足无措,有点尴尬。
承浩侧过头,星目一转,向她伸出手:“寥心宇,说绕口令满堂彩的那一个。我是俞承浩,姐姐,以后请多关照。”
他知道她的名字,并且替她解了围。这开场岂不是很好?
但整个开机仪式,寥心宇都有点沉默,她站在主角们的后面,学着人家去祭拜,祈福,跟着大家拍大合照,很努力的微笑。
记者大多数提问的是承浩,问他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他总是很羞涩的微笑,然后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电影上,导演上或者其他演员身上。很礼貌,也很周到。这是他展现给她的另一面,她从未见识到的一面。
那个让她带着自己满世界私奔的小男孩,其实是一个多么谙熟娱乐圈规矩的老油条。
她的印象里他是个羞涩纯真的小男生,总是吸引她去保护,需要她去保护。他们都是孤独的小孩,在午夜里寂寞的狂欢,在喧哗的人群里彼此寻找。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万人瞩目的明星,是因为他让自己第一次感觉,被了解,被惦念,被怜惜,被需要。
她还记得,在立交桥飞逝的车流边,他与她说的话:
“大年夜里的小孩子,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一个人把在栏杆上,在机场大厅数飞机起降,起飞时抬右脚,降落时抬左脚,同时的话就站在栏杆上,拼命挥手,好象接到了什么人的样子。嗯,是做这样游戏的人。所以,是个可怜的小孩。”
这就是成长吗?他已长成为一个大人。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小孩,那个她的小白了。
甚至,他已经把她忘记了,随手在演员名册里抓到她的名字,他那么圆滑,他应该可以做到。她自嘲的在人群里苦笑。
这时承豪竟然把话筒递到她这里来。
还真是面面俱到。
“这两位是赵家班的小品演员,功底深厚。”所有的镜头都对准她和小七。小七在下面捏了捏她的手,小声的说:“振作一点,寥心宇。”
记者们问的清一色是他们的师父赵老师的情况。没有师父,她还是那个睡火车锅炉边的群众演员,或者不,也许她还是那个骑着电动车满街送杂志的小阿三。
她清了清嗓子,报恩的机会来了。
她和小七两个后来竟然在会场上来了两段,翻了几个跟头。满堂彩。导演笑着摇头。承豪和索拉一直在一厢里低头说话,时不时的相视一笑。
她和小七的跟头在开机花絮里被齐根剪掉,最好的镜头是承豪和索拉的那张低头私语的照片,这也是第二天娱乐版的头条。
开机仪式后,承豪就要进组了,他和经纪人强哥坐在保姆车里。
强哥千叮咛,万嘱咐。此时的承浩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已支撑一天的招牌笑容,他靠在后座,满脸倦意的闭上眼睛。
“没办法,这也是合同里的一部分,没有绯闻,怎么炒作呢?怎么让别人忘记你曾经是一个童星,承浩,你需要绯闻。”
“呵呵,今天演的好不好?”
保姆车开走,承豪一个人沿着甬路走回宿舍。明天才正式开机,今晚剧组聚餐。他总是要去点个卯,他不清高,他只是疲劳。
走到体育馆那边,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他站在树影下能看到里面,有个女生在高高的垫子上练空翻,腰上吊着威亚。
她在十米高的地方倒立着喊:“你丫能再高点吗?”
下面拉威亚的是她的小丈夫。
人从十米高的地方自由落体。一声尖叫后,停在离垫子不到一米的地方。
“刺激!再来!”女生翻身下来,咬着嘴唇,满脸通红。
承豪站在阴影里,力竭的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他是六岁时被强迫来到这个圈子里来,从不喜欢到慢慢麻木,但他毕竟是被迫的。
她为什么不打自招的跑到这个圈子里来受苦?
从正式开机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剧组成员都很奇怪,大家心照不宣。都觉得承浩有点怪,第一天还与女主有说有笑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也参加集体活动,别人开玩笑他也跟着傻笑,然后,一个人看剧本,赶因拍戏落下的功课,再然后就是睡觉。没有他的镜头,他随处都可以倒头便睡。见到女生,绝对是不苟言笑,正八巴经的打招呼。
“你好,有橡皮吗?”
又来了一块公事公办的橡皮。
“这家伙帅到没有天理了,但性格还真不是一般的闷哦。”
“怪不得从前一点绯闻都没有。”
“要不然咱下手吧,看那睡觉的馋人样儿。姐真想摸一把。”
“呵呵,等着吧,吻戏有的好看。我看他怎么下口?”
“下口的是索拉好伐?他是被强吻。”
“就这小身板,肯定是被强迫的了。”
在角落里的寥心宇闭着眼,用纱巾蒙着头,全听见了,一句没落下。这俩女学生演员以为她在睡觉。
承豪不是天生冷漠。她是知道的。
这两天没有她的戏,她自愿请缨打板。承浩和女一女二日以继夜的谈恋爱,她眼盯盯的看着,没她什么事,她只负责打板。承浩是主演,场景最多,台词最多,夜戏最多,导演对他也最苛刻,一个镜头,可以从午夜拍到天发亮。
并不是说他演的不好。虽然,她也曾经为此怀疑过,他是不是个只靠脸蛋吃饭的偶像派。那是她第一次看他拍戏。
第一次看他拍戏就是拍他在奶奶病床前的哭戏。五分钟的镜头,走戏时也没感觉怎样,台词倒是说的很顺,但总感觉有点假,有点做作,台词说到一半,躺在病床上的奶奶都跟着笑场了。
但镜头一走起,他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深夜里,白光板打着,四周透亮,布满剧组工作人员,却鸦雀无声,只看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声音已经因为哽咽而变得陌生的嘶哑:
“求你不要离开我,陪着我,我觉得害怕,害怕得要死,求你陪在我身边,不让我软弱。”他不是在演戏,而是变成了软弱无助的柏贤,他正在失去这一生中他唯一的亲人。他痛苦,他无助,他用自己的灵魂在呼喊,“求你不要离开我,陪着我,不让我软弱。”他知道那里空虚又寂寞,并没有人会回答他。他和她隔着两年的时间,隔着八千里路,象银河里两只彼此失落的星星,隔了无数云朵,愈加模糊,看不清彼此面目,隔了无数黑洞,世事纷繁,再面对,彼此已经不知如何对话。可所有的一切,他不说,她就不知道吗?那些喧嚣和繁华都是伪装的外衣,他不得不去表演的戏。
心宇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她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她还忘不了他,为什么已经陷在命运的局里还要拼命挣扎。从机场上行骗的小偷,到自食其力的送报员,勤杂工,再到风里雨里每月挣不到两百块的二人转演员。她的内心里有一种真纯的力量,是曾经他给过她的,它一直在那儿,从没有离开过。
她想他不是她的,不应该是她一个人的,他应该活在银幕下,在那里闪光,发亮,让每一个在寒夜中踯躅前行的人感觉到温暖,有力量在泪光里、泥水里继续走下去,向着幸福走下去。
这场戏一条过。
一夜拍一条不是他本人的原因,是女二号,女二号第一次拍戏,一句话的台词,曾经NG了二十多遍,他在旁边陪着,无所谓的微笑,没一句怨言,但这样几天下来,他总共睡不到几个小时,他哪里有心情去开玩笑,去打情骂俏。
但第七天,承豪竟然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