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弟弟》阿醪

36、首体演唱会

　　承浩在医院里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俞妈谢绝一切亲朋探视，压根连承浩因伤住院的事都没向外透露，只说封闭拍戏。
　　来的无外乎是剧组里的高层，制片人之类的。让他好生将养，快速恢复，好复工。
　　承浩一直气短昏迷，只是俞妈和强叔接待应付，只说车祸所致，并没引起人的怀疑。
　　第三天早上，他才完全清醒，喝了点粥，在床上歪着。
　　主治医师进来查床，说检查结果，交待病人注意事项。
　　说完，叫俞妈出来。单独与她说了两句话：
　　病人头部伤口缝了五针，目前未见感染，恢复良好。只是，
　　您说。俞妈心下一片忐忑。
　　只是失血过多，本身身体长期贫血，体力严重透支，已经出现咳血症状。
　　医生一番实事求是，俞妈送出去，再回来，已是一身冷汗。

　　承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披了病号服。
　　妈妈。
　　俞妈几日没睡，眼睛已经凹了下去。承浩心疼。
　　快躺下，想要什么，就与我说，不要动，不能累。
　　承浩到底是有些气喘。
　　他回倚到床上，但他还是握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想与你谈谈。
　　好啊，承浩，妈妈先与你说个好消息。昨天强叔收到的政府公函和市长电话。正式聘你为北京市慈善宣传大使。
　　妈妈。承浩欲言又止。
　　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我骄傲的儿子。你现在是优秀青年的代表，是首都的一个品牌了。
　　谢谢你妈妈，这些时日，让你辛苦了。
　　妈妈不辛苦，妈妈只希望你能健康幸福。
　　俞妈抱住承浩。
　　妈妈，我可以追求我的幸福吗？
　　俞妈心下一沉，但还是挣扎着说：
　　与健康幸福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孩子。
　　妈妈……
　　承浩，妈妈做事的原则都是以你为第一位。只是寥心宇，不行，完全不行，绝对不行。她现在不正常。
　　妈妈，她只是沾了毒，才那样。
　　吸毒，罗照，滥交，还有，那天晚上她差点儿就要了你的命……
　　妈妈，给我时间，我会让她好起来。一切，不是她的错。她五岁就被亲生爸爸抛弃，受尽欺凌侮辱，她不是坏女人，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是啊，否则我就报警了，她现在应该是在看守所吃牢饭才对。……承浩，到此为止，重新开始。
　　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
　　妈妈，从前我都依你，大连电影节时，我答应过你，离开她，我也一直这样要求自己。
　　可这次你们又走在一起！
　　这次不一样，这次她在难中，她没有我不可以。
　　承浩，妈妈最骄傲也最后悔的就是，把你生的太善良了，孩子，你不是救世主，你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去救她。
　　妈妈，我不是去死，我只是……
　　承浩定了定，郑重的说：
　　我们是相爱的。妈妈。就象当年你和爸爸一样，你们也经历好多磨难吧，因为相爱一起走过来的吧？
　　首都宣传大使与吸毒罗照女？承浩，你现在有社会责任了，你不能只想到自己。
　　俞妈的眼睛立起来，尖声叫道。

　　这时门开了，门口处立着金南吉。
　　俞妈收了声，换了一副笑脸。
　　南吉过来了，快进来。
　　俞妈借有事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哥哥。
　　才听说，担心你的情况，过来看看你。
　　两个人叙着旧，聊着圈子里的大小事。
　　承浩，下个月我就要去军队服役了。
　　之前有听你说过，但还是很突然。
　　那地方没人想去吧，最近边防情况又紧张，但年龄到了，又不比你年轻，还可以躲上几年，毕竟是义务。
　　那这边的一切你舍得吗？
　　南吉年初才得了一个学院奖，演艺事业风声水起，又与一个官二代女友热恋中。
　　舍不得又怎样？很多事不是人能左右的。两年后回来，也不知道几个人还认得我，呵呵。
　　自嘲里有苦涩。
　　感情的事会在服役前有个交待吗？
　　男人的事业未定，什么都定不下来的。
　　承浩一阵怅惘。
　　无常吧，最近的好多事都是这样，见怪不怪了。听说了吗？王烁被抓了。
　　因为什么？
　　吸毒，公家这次打黄赌毒，演艺圈不少人受株连，抓了好几个进去。对了，还有那个寥心宇，也被传唤了，听说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承浩心下一惊。
　　有些人说进去就进去了，还有些人说消失就消失了。承浩，这个圈子我认识的人是不少，但真心交下来的没几个，下周会有正式的告别会，但那样的派对人多又闹……你身体弱，年纪又轻，会很辛苦吧，多保重。
　　说着，两个人的眼泪都下来了。

　　下午强叔进来的时候，承浩眼睛一直睁着，呆看着天花板。
　　他拨心宇的电话，一直关机。
　　承浩，小七过来说要看看你。妈妈回家煲汤了，时间不能太久。

　　什么时候的事？小七一进来，承浩就握住他的手。
　　前天你们走后不久，这次公家是下了决心要整肃的。
　　怎么办？她在里面要受苦的。
　　承浩竟是没有一点办法。
　　不怕，有东勋呢，已经上下疏通过了，很快就会放出来。
　　承浩的心才放下一点，他看小七的脸上却有难色。
　　只是下个月的演唱会看来要黄汤了。
　　不是放出来就没她的事吗？
　　这么多年，承浩，你还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吗？
　　小七苦笑。
　　承浩，这次我不是以心宇经纪人身份来看你的，我只代表我自己。
　　小七正色说。倒让承浩吃了一惊。
　　我们认识有年头了吧，这次的事，我想当面表达谢意，还有歉意。
　　为了心宇，这些都值得。换是你，也一样，不是吗？
　　不是为了心宇，我是为了我自己，那晚才把现在的心宇推给你的。不是逃避，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救她。
　　为什么你这样断定只有我能救她，是你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最艰难的那一段。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承浩，你是男人里最帅气的，别人我早就挥拳过去了，对你我却从来没有嫉恨过。
　　因为我是小白脸还是身子弱？承浩自嘲，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他除了一副好皮囊，还剩什么呢？他谁也改变不了，保护不了。
　　他只是想，也许他并没参透小七的意图，也许这背后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小七的表情却让他相信此刻的他，与往日的那个耍心机的小七不同，那眼神是真诚的。
　　和心宇在一起吧，请求你。
　　承浩抹了抹鼻翼，抬头笑了笑：
　　她不接我的电话。

　　心宇不接承浩的电话。
　　更准确的说，她不再接承浩的电话。
　　从局子里放出来，小七想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心宇拒绝了。没开成。
　　先放出来的是王烁，后来心宇这些人也都跟着出来。只抓了个小角色，没背景没靠山也没多少钱，蹲了个把月，被保释也出来了，听说是这几个人一起筹的钱，找的关系。

　　小七与心宇提承浩。
　　我衰到连你也嫌我，想把我推给别人了。
　　小七收声，再不敢提。

　　但两人还是在电视上看到承浩荣任北京慈善大使的仪式，把电视关掉，打开报纸，满报纸也都是他的《想你》。报纸被扔一边。
　　只是他们没想到，被抓进去的事不但没有影响演唱会的售票，反而票一出仓，立即卖空，黄牛党开始炒票。
　　人都在本本分分的活着，也都痛恨本本分分的活着。
　　心宇于是成了作女偶像，因为她吸毒，卡粉，罗照，滥交，被封杀，搞名导。
　　承浩也是偶像，优质偶像。因为他无绯闻，做慈善，刻苦，谦虚，低调。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所以水火不容。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下水道。老死不相往来。
　　他倒是无数次找过她。
　　电话打到没电，然后她把号码换了。
　　半夜开车砸她家大门，然后发现人去楼空了。
　　金南吉告别会上她并没到场，他喝到烂醉，搂住恩彬强吻。被记者拍到，强叔花了口舌舍了银子才盖住。
　　当晚，俞妈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公家打电话过来，提醒他作为宣传大使，注意公众形象。
　　强叔带承浩远走日本，说是开《武士白东修》的影迷见面会，实际上是避风头。

　　一切尘埃落定，寥心宇的首体个唱也开场了。
　　几万人的会场，霓虹飞扬。
　　她跳的全是劲舞，唱的也多是快歌，特意准备了几套喷鼻血的造型，本来请的东勋做嘉宾，到底没有到场。她懂的，他这样也算帮她到底。只是没有嘉宾的个唱，不管什么原因，她愧对观众，她只能豁出自己来弥补。
　　气氛翻到嗨。
　　有点控制不住。
　　她感动到想哭。时不时的与台下互动。
　　想听什么歌呢？唱给你们听。
　　她今天没打针，只吸了支烟，这样可以保持体力也会头脑清醒。
　　不，应该说此刻的她异常的清醒。
　　唱哪句歌词，做什么动作，从未出错，她的状态也嗨到爆表。

　　于是，下面有粉丝喊：
　　《告别》，想听告别。
　　什么？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音响师反映超快，立即播放出CD，舞台效果也不示弱，镭射大屏幕上立即就显出了当年的《欲望的火花》的片花。她和承浩在火炉边拥吻，两人的泪水。
　　她怔在那里。她不是不记得，她当场崩溃，失声痛哭，这个镜头到底是没拍完，因为之后片场就拥进大批记者，她被围攻，被封杀，远走海外。
　　她转过身，背对观众。
　　又一个阴谋！在她的个唱上。
　　她被黑习惯了，练了一身防黑的本领。
　　她从容的转过身，笑：
　　Bingo!可是，亲，没伴奏啊，好多年前的了，乐师们很辛苦的。

　　有伴奏，钢琴可以吗？
　　一个声音响起。
　　她侧头，一束光扫过去，一个人站在台口。
　　全场尖叫。

　　她被冻结在那里。
　　只是弹的不够熟练，真的可以吗？那是俞承浩，他在她的泪光里微笑。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
　　他就那样出现了，走近了，与她拥抱。
　　然后揽过她来，拿着话筒面对全场说：
　　可以吗？
　　下面早已翻江蹈海。

　　我和寥心宇已经认识有七年了，却只记得这一首歌，由她自己作曲，填词，演唱，两年前。这两年发生了好多故事，不知还有没有当年的味道。

　　他从容的在钢琴上坐定，这个不善歌亦不善舞更不善抛头露面的他从容在万人面前坐定，给她伴奏。
　　鸦雀无声。
　　音乐响起，她缓缓的唱：
　　思念一直在我心里。
　　让我又在叹了口气。
　　我还要再伤心多久。
　　才能把你忘掉。
　　就像风一样。
　　就像风一样飘逸的人。
　　但愿你不要埋怨我们的爱。
　　很久的将来等我们再次相遇。
　　到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要再问。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我。
　　不管残酷的世界怎么拆散我们。
　　就像风一样飘逸的人。
　　但愿你不要埋怨我们的爱。

　　这首歌她在片场唱过，唱到承浩情绪失控。
　　这首歌她在夜总会唱过，并没有多少人听，大家只注意了她的胸。
　　这首歌她没再唱过，因为再也没有人懂。
　　这个世界并没有理由去理解他们。
　　它只负责拆散他们。
　　她停在那里。

　　钢琴也随即停下来。
　　会场静下来。
　　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寥心宇，一切并没有结束，一切也不会结束。我在等你。
　　他说完，又固执的弹起来，钢琴回旋在那个小节里，回旋了三遍。下面的观众也跟着打起了节拍：寥心宇，加油！寥心宇，加油！
　　她哽咽的唱出来：
　　很久的将来等我们再次相遇。
　　到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要再问。
　　我的爱。

　　歌声停下来。
　　音乐停下来。
　　会场里一片尖叫和欢呼。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懂了，起初不懂的人也懂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很多人流着泪，喊着。
　　因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