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弟弟》阿醪

21、柠檬天使

　　承浩家中。
　　妈妈坐在客厅里正在看娱乐新闻，正播着这次记者会。有承浩和沈恩庆的特写。
　　当然，还有瑞雨。
　　妈妈给他拿饭:好久没看到瑞雨了，哪天请她到家里吃个饭。
　　承浩欲言又止。
　　崔东勋带她出席公开场合，自己的戏里也让她压轴，这孩子有几份本事的。
　　承浩心下一惊，妈妈竟然是没有不知道的。
　　从前就是那种话少眼睛里尽是心事的孩子。她和索拉谁大？
　　她要大一岁。
　　电视镜头转向沈恩庆。
　　你这个剧里的妈妈不简单。开公司，做慈善，结交高层。已经是三届影后。四十三岁的女演员，还那么活跃。
　　嗯，听说是有后台的，是总制片的关系。
　　哦，我还以为是导演的关系。
　　承浩以为自己听错。
　　他俩好过一段，崔导坚持拍艺术片多年，沈恩庆拍娱乐片出道大红，后来与经纪公司老板结婚。攀上高枝成凤凰。据说崔导这么多年没结婚，就是因为她。
　　承浩听得呆了。
　　沈恩庆当年肯定也爱过崔导吧，风流倜傥，有才气，有追求，但最后的选择呢？还是再清楚不过，一往直前的。娱乐圈的女子要强的很，外貌姣好，内心强大，一个个都是女神啊。
　　承浩听着，才明白这个故事原来是讲给他听的。
　　俞妈说完站起来去厨房洗茶杯。
　　云淡风轻里，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晚的承浩，紧锁的额头，满头的冷汗，在噩梦里一遍遍的叫着心雨的名字。
　　今天的慈善会她给他准备的签名照片和CD这孩子都没有用的，他拿出海族馆的明信片时她吓了一跳。
　　她还记得去年暑假里承浩一个人开车去大连，被她和强叔截在高速口。
　　他第一次甩开她的手，不听她的话。
　　哪里还会有海族馆？那是大连!
　　然后镜头转到瑞雨那里，那孩子在一边抹眼泪。
　　俞妈心下一抖，有些事似乎并没有了结，更象刚刚开始。
　　于是她回头对客厅里的承浩说:
　　承浩，你明天就要进组了，校区那个小房子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留给强叔住吧，他不能进组，每天两头跑太辛苦了。你说呢？
　　妈妈的话棉里藏针，她也不多说，他却也全懂得。
　　好的，明天我交给他。
　　承浩乖乖的从命。
　　妈妈是眼睛雪亮的，所以不放心他，又怕提他的旧伤。
　　她爱他，怕他出错。
　　她没绑他，却让他窒息。

　　活动结束后，恩庆执意瑞雨陪她去买戏里的时装。
　　两个人血拼了很久，恩庆买了五套，还帮瑞雨挑了两件，瑞雨出于礼貌拿了。结账的时候，恩庆要一起结。
　　以后要姐姐关照的地方多，应该是我结才对。
　　恩庆看她执意不肯。就AA了。
　　瑞雨结了自己的两套。
　　这个是附属卡，等戏完了咱们再来血拼，绝不会比姐姐买的少。
　　恩庆看看瑞雨手里的卡，笑笑，不再说话。

　　她开车送瑞雨，一直送到杨宅门口。
　　已经晚上十点，二楼的灯还亮着。
　　姐姐，要不要上来坐坐。
　　恩庆竟也没有推辞，两个人下了车。
　　瑞雨按门铃。
　　东勋，是我，恩庆姐姐送我回来，上去坐一会儿。
　　两个人进一楼客厅。
　　东勋并没有下楼。
　　瑞雨尴尬的连忙给恩庆倒茶。
　　这么大的屋，也没请个人来帮忙。
　　哦，我们才搬来，好多事都没来得及打理。又接了新戏，真的有点顾不上。
　　姐姐先坐，我上楼一下。
　　恩庆点头。
　　四下里望，客厅角落里一只好大的鱼缸，她走过去，粉蓝色和橙黄色的小热带鱼翩翩起舞，象一只只扑萤小扇。
　　在灯光下，美仑美奂，晃花了她的眼。
　　东勋睡了，白天改剧本累了吧。
　　瑞雨欠意的说，然后她看到回头的恩庆满眼的泪水。
　　唉，鱼缸里打的灯光太猛，晃眼哦。
　　去年春节东勋在鱼市上买的，叫什么柠檬天使。本来是要搬到卧室里去，还没来得及，就摆这里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恩庆就回去了。

　　瑞雨送到车上，恩庆发动车子。突然又摇下车窗，问：
　　东勋晚上还失眠吗？他好象是只睡三四个小时的。
　　这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所以是自言自语。
　　瑞雨隐隐感到一种危胁，却也只能波澜不惊，看车开走。

　　她关大门，关客厅灯，上楼，看东勋站在窗口。
　　他之前就没睡的。一直在阳台边喝酒。换了睡衣的，也不方便，瑞雨就一个人下楼招呼了。
　　她走到东勋身边。天已初秋，泛着凉意。
　　小心被风扫到。她抬手去关窗。手被东勋抓到。
　　那手灼热。她心下一惊。回头。那眼神也是灼热的。
　　还有一杯满溢的红酒。
　　在她眼前的红酒，她没办法回避。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今晚，他想要她。
　　她不回应就是生理期，喝半杯就只止于接吻，干掉即龙凤呈祥。
　　她接过来，想到白天与承浩半叠的腿，心下满是惭愧。
　　于是，低头喝掉半杯，没抬头，只感觉那眼神一下子黯淡了。
　　她一闭眼，全干了。

　　他开始吻她。
　　啜吻。
　　温柔。
　　一点点的加重。
　　他在试探，他还在踌躇。
　　这不是一以贯之的东勋。
　　兴致好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有反应的时候，他是喜欢用强的。象个强盗一样，象个君王一样，凌驾在她之上。有时候不惜弄疼她，在她的低吟下与她合二为一。
　　这么多年，他不结婚，不要孩子，抱定独身主义。
　　她忽然想到白天里恩庆的这句。
　　独身主义。
　　她越来越发现，她并不了解深吻她的这个男人。
　　突然他停下来。
　　她低头，他在看的是脖上的那条合金项圈。
　　他问：可以摘下来吗？
　　她答：好啊。拍时装剧也不搭的。
　　他帮她拿下来，放到她手里。
　　然后说：可以闭上眼睛吗？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不仅仅是感恩，难道某一时刻她就不喜欢吗？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羽扇纶巾？
　　她闭上眼睛。
　　闭上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迷失了。第一次，她发现，她不能再要自己了，否则她会分裂。她不能再要承浩了，否则此刻的她和他又是在做什么？
　　她只感觉脖颈处冰冰凉。
　　睁开吧。
　　那是一只黄金小鱼。
　　柠檬天使。她脱口而出，她怎会不认识？
　　嗯，安德烈金设计的，看着感觉好，就留下来了。
　　她忽然想到恩庆看到柠檬天使时的错愕和泪水。
　　她心下竟是不喜的。
　　但仍笑着说：
　　喜欢，你特意买给我的？
　　她又停了停，小声的问：
　　买给我一个人的？
　　东勋抚着她的头发说：嗯。若喜欢，就戴着吧。

　　第二天上午，庞大的剧组入驻望京附近的一座私家园林。
　　也是火花的主要拍摄地，四座别墅，两处花园，一个游泳池。
　　占地方圆十里。
　　这种地方才叫贵族。

　　晚上拍摄婚礼宴会，就便儿剧组聚餐。
　　一上午分房间安置下来，收拾打理，中午就简单在一起吃的盒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的，中老年演员在一个房间，几个年青演员在一个房间，年青的这屋打打闹闹，吃饭也没个消停。
　　场记是北影才毕业的实习生，看到瑞雨颈前的小鱼，大呼小叫起来：
　　柠檬天使哦，真的是柠檬天使。
　　众人看过来，几个女生还上手去摸：
　　好精致的说，这种小鱼从前没见过。好漂亮哦。
　　瑞雨窘迫：
　　一只小鱼，讨个吉利。
　　场记睁大了眼睛，不服气的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鱼，这种鱼一辈子只拥有一条异性作为伴侣，如果其中一条升天了，另外一条也会殉情。
　　瑞雨心下一悸，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只好说：哪有这样的事呢？
　　场记口中低哼：一定是别人买给你的。不会是导演吧？
　　其他女生也跟着起哄：哦，天啊，又帅又专情的大叔！
　　瑞雨脸红发烧，狠不得撕了这小蹄子的嘴。
　　她看承浩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静静的埋头吃饭。
　　她和他分在对门，因为是剧里搭档，近一些更好对词沟通。

　　他们零沟通，直到下午的那场戏，出了状况。
　　是恩庆、承浩、瑞雨三个人的戏。
　　恩庆做为妈妈，发现了女明星瑞雨勾搭上了儿子承浩，怒不可遏的失手打了瑞雨一嘴巴。
　　这种打人的戏事前演员都要有沟通的。多包涵，对不住之类的客气过场还是要走的。
　　恩庆做为资深演员，怎会不知，这种过场做的越真越细，越显得有明星范儿，体恤后辈她怎会做不来。
　　她走到瑞雨旁边，温柔的握她的手，张开嘴，刚要说什么。
　　悲催的是她也看到了那只小鱼。
　　她看了坐在旁边的东勋一眼，东勋正与摄影师研究调光。
　　这只小鱼之前没看你戴过。
　　瑞雨之前已经有了教训，顾左右而言他：
　　安德烈金的设计，看着实在喜欢，就顺手买下了。
　　她的这句“顺手”让十五分钟后的她连吃了三个耳光。

　　第一个就结结实实的红了一片。
　　很响亮，满场都惊了。
　　但恩庆竟忘了台词，导致NG。

　　第二个扇下来，瑞雨的头有点晕。
　　但她似乎有点明白。并且预感这次还要NG。
　　果然。

　　第三个扇下来，瑞雨的眼泪含在眼圈里。
　　但没落下来，她谁也不看。专心的说着自己的台词。
　　她一遍也没有错过，走位，对词，表情。做为演员，她做了她该做的。
　　其他人以为，这是女主的下马威，看看，导演的女友我也是打得的。
　　其他人不做声，都看导演。
　　导演面无表情，喊：CUT。

　　化妆间里，承浩去看瑞雨的脸，已经肿起来了。
　　她不让他看。
　　没事的。别一惊一乍的好吗？
　　他转身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化妆间里卸妆，这时眼泪才流下来。
　　三个耳光，比起去年冬天的一切算什么呢？
　　只是它们让她想起来了去年冬天而已。
　　她想，她是不能与承浩在一起了，不管他们如何相爱，再也没有这种可能。
　　她没想到东勋竟是爱她的。她对自己说，忘掉承浩吧，好好的对大叔，好好的爱这个双鱼座。
　　然后承浩回来了，手里拿着包着冰块的毛巾，他俯下身子，去看她的脸。他打掉她拦着的手。执拗的敷上去。

　　晚上拍完头戏，剧组聚餐。
　　承浩第一次喝酒。18岁才可以动酒，从小到大看到那么多人喝酒，那么多人醉酒。这酒，一定很好喝吧。
　　喝到嘴里才知道是苦的。
　　但竟也喝了几杯。别人敬他，他又去敬别人。也敬瑞雨。
　　场子里乱乱的，没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承浩，你喝酒了。
　　与崔东勋说，我们要在一起。
　　瑞雨去夺他手里的酒，他就势抓住她的胳臂：
　　我们去说。我们一起去说。
　　不。承浩，就让我做你的姐姐吧。
　　我已经有姐姐了，我不需要。
　　瑞雨看着他愈加苍白的脸，痛苦的眼睛，转头去抹眼睛。
　　呵呵，不敢吗？那只小鱼拴住你了吗？
　　别做骑马救公主的梦了！
　　瑞雨忽然厉声的说。早死早脱生，她想眼前这孩子应该梦醒了。
　　你拯救不了我的。我一定要比现在更有名才行，要大家抱着钱来抢着说，没有瑞雨，这电影就拍不成。凭你的力量不够，你还太年轻，知道么？民宰。别为了我，再做骑着白马救公主的白日梦了 。
　　她喊的是剧里的人名，那是剧里的台词，可是，说的不就是现在的他们吗？
　　承浩静静地听着，一字一针的扎到他心里去，他忍受着这个过程，然后一字一顿的说：
　　我救不了你，那只小鱼能拯救你吗？如果能，我放弃。可以吗？回答我！
　　瑞雨不说话，她转身走掉。
　　却不能，承浩真的醉了，他拉着她的手：
　　我们今晚就向大家说清楚，做个了断。
　　酒蒙了心，却让他一下子清楚，他不怕崔东勋，不怕妈妈，不怕强叔，他再不怕任何人。他要向他们说，他们是相爱的，他们要在一起。

　　包间里，东勋和恩庆两个人。幽暗的灯。
　　下午的戏我演的如何？
　　很好。
　　心疼了吗？
　　什么？
　　那只小鱼被我打了。
　　哦，演出需要，她能理解。
　　我比她疼，东勋，看到那只小鱼，我比她疼。多少个午夜梦回，我都在想你。你知道吗？
　　恩庆流着眼泪，她想要他的拥抱，她渴望他的拥抱，一如往昔。
　　别这样。
　　东勋冷淡的推开她。
　　人到中年，不自欺欺人可以吗？我知道，你没忘记我，若忘记了，你不会养满缸的柠檬天使，知道我是内定女主，否则你不会接这个戏。
　　这是我的工作。还有，因为瑞雨。
　　恩庆不相信，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听东勋继续说：
　　19岁是个很尴尬的年龄，适合她的成年角色很少，有份量的剧集也很少。我要帮她抓住这个机会。
　　恩庆冷笑：
　　你不爱她，她只是我的替身而已。漂亮，年轻，还有，与当年的我一样，都是孤儿。
　　东勋的脸瞬间变了，五官发僵，象被定在那里。
　　怎么样？还不承认？我把这孩子调查个底朝天。小时候做过小偷，骗过钱，连做过夜总会歌女我都知道的。她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吧？
　　沈恩庆！
　　恩庆第一次看到东勋那眼神，如电如剑。
　　她心下一悸，有点后悔这样全盘托出，他明显已恼羞成怒。
　　我劝你醒一醒，我爱过你，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早就时过境迁，你还在那里发梦！我爱瑞雨是因为她像极了当年的我自己。赤手空拳，却执着任性，再怎样被拖到污泥浊水中，也不改初衷。你和她怎会一样？
　　恩庆的眼睛由起初的柔情似水变成凄厉如鬼。她抓住东勋的手臂，头狠狠的撞过去，她四十岁了，婚姻没了，儿子死了，他若不爱她，她只有与他同归于尽。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了。门前站的是承浩，他大力的把身后的瑞雨甩到前面来：
　　我们今晚就向大家说清楚，做个了断！

作者有话说

　　这样的东勋，亲们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