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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义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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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在那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如何收场,都转过来看导演。
东勋坐在摄像机后面,一摸头皮,大笑:
哈哈,是我忘记了,原来与承浩商量好的。这个地方要加一句台词的。两位,对不起,再走一遍吧。
承浩调整情绪,瑞雨望了东勋一眼,东勋摸摸嘴巴:怪我,怪我啊。
五分钟后,戏又重新走起。
一条过。
直到收工,承浩再没与瑞雨私下里说一句话。
没有戏的时候,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闷了就低头喝水。
水淡淡的,没有滋味。
这一天晚些时候,瑞雨在客厅里与东勋吃晚饭时接到了慈善总会的电话。
您好,感谢您的捐款,第二批救援物资已于上周一送抵斯里兰卡。
谢谢你们为孩子们做的这一切。
明天我会将举办一个孤儿义卖活动,邀请您参加。总会将颁发给您斯里兰卡捐助证书给你,恳请您莅临参加。
其实,只是想尽一份心意的。不必这样客气。
若您方便,还请务必到场,我会把时间地址发你邮箱里。
那边挂上电话。
去吧,明天没你的戏。东勋抱抱她,上楼改剧本去了。
瑞雨看着东勋跳脱的背影,越来越想不通。大叔心里想的是什么。比如下午的戏,比如明天的义卖,他明明知道承浩也会去,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清早,瑞雨到达孤儿院的时候,承浩和工作人员在看望婴儿房。
承浩俯下身,在一个小床边,静静的看里面襁褓里的小婴孩。
护工低声说:
要不要抱一下呢?
承浩很是惶恐:
这么小,怎么抱呢?不要伤害他啊。
护工把孩子抱起来,演示给他看,两支手要托在哪里。
承浩小心的接过来。一手托头,一手托孩子的腰部。那孩子依旧睡着,竟依偎在他怀里。
软软的一个小肉团,承浩轻叹,众人轻轻的鼓掌。
承浩笑着抬起头,环视四周,他有点激动。
心情很复杂,却说不清那是什么。
抬头处,瑞雨静静的站在门口,望着他。牛仔裤,白T,艳阳下,满脸的小雀斑。
他的笑容凝在脸上。
他没想到她也会来。
即使他知道今天会颁发证书,他也没想到她会来,崔东勋会放她来。
瑞雨看着她的男孩子,男孩笨拙的抱着婴孩,还有男孩眼里的闪烁。
她走过去,接过承浩怀里的宝宝:这么早来?
承浩揉着太阳穴:记者来的会晚一些。
他是不喜欢相机和闪光灯的,即使在它们下面长大,他还是不习惯,感觉虚假。
院子里,他们和孩子一起吃早餐。粥,小菜儿,热热的煮鸡蛋。
承浩一个一个给他们拨蛋皮,放在他们的小碟子里。
瑞雨给孩子们盛粥,花青色小铁皮碗,小孩子们坐在小圆凳上,坐成一溜儿。
发完餐,瑞雨和承浩坐在紧把头。
承浩静静的喝粥。
瑞雨坐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小碗里已经放了一个拨好的鸡蛋。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承浩病,她一匙一匙的喂他喝粥。
她在桌子底下中碰承浩的膝盖。
两个人的膝盖叠在一起,静静的喝粥。
没想到你会来。
承浩是懂她的,这一点上两个人没有分歧。但,另一层,毕竟,这次活动来的是孤儿院。
其实我在这样的地方呆过一段,早饭没有鸡蛋的,更没有大帅哥给拨鸡蛋,要不然可能会呆久一点吧。
她开着玩笑,举重若轻。
早饭之后的记者见面会。
承浩低下头,用笔整理着发言提纲。
瑞雨还没有过来,她围着一圈小朋友在与她们玩老鹰捉小鸡。
她是没有什么会议安排的,甚至也不喜欢这样面对媒体的场合吧。
有人拍他肩膀,抬头处,竟是沈恩庆。
沈老师。他打招呼,心里却真的没想到。
沈恩庆坐他身边。
会议要开始的时候,瑞雨回来了,看到沈恩庆,礼貌的打招呼,波澜不惊。
承浩是给她留了座位在自己旁边,毕竟他是她的入会推荐人。
但瑞雨却坐在了恩庆旁边。
他听两人寒喧,瑞雨竟要比他与恩庆更熟络。
姐姐今天没有戏?
本来是有的,因为这个活动,请了假的。
向姐姐学习。
哪里,哪里,东勋入会要比我早。已经是名誉理事。
瑞雨听到,亦如上次一样心悸。
这么多年,他不结婚,不要孩子,抱定独身主义。但其实心里是喜欢孩子的,这个民间孤儿院他也投了不少钱进去。
独身主义。
承浩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知道瑞雨知不知道。她若知道,她与东勋在一起,又是怎么想的。
毕竟她在他心里,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
虽然,她在夜总会唱过歌的。东勋也说,即使在那个地方,她还是与其他人不一样,一尘不染的。
他回头取水,侧面偷窥他的女孩子。
她低着头,喝尽杯中的水。
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是宁愿自己住寒怆的小旅馆,也愿意把两个月的劳动所得捐出去。这方面,她一点儿也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所谓的资深董事差。
她少的只不过是累积的岁月而已。
但,他忽然想让她高兴。
他与旁边的强叔耳语,强叔出去。
义卖开始,今天来了好几位明星。大家都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不外乎签名CD,签名T恤,一些小礼物之类的。
轮到沈恩庆,她拿出的是五本书和一些录相带。
众人都很好奇。
她对着话筒微笑:
大家都知道我的儿子前年是得小儿麻痹去世的。
会场肃然。
沈恩庆的儿子是服毒自杀。
当年曾经为了给他治病,自己读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看录相带自学了针灸,现在大家都用CD了,很少人会玩这种老式录相带吧?书呢,因为读的时候用笔划了好多道道,写了一些字在上面。很乱,也很不好看。小帅若活着的话现在也有17岁了吧,若这些东西能卖出一些钱的话,我想捐助给小儿麻痹的研究方面,治愈更多可爱的孩子。
当场就有几家企业竞拍,杀得难舍难分。
最后竟是被个人以总价20万一次性买走。
会场一片哗然,大家纷纷猜测这是谁的属意。
更多的知情人认为是安德烈金所为。
承浩第一次对两人心生敬意。人有很多面吧,他还不够通透,竟看走了眼。
但不久,就轮到他了。
全场的来宾他年龄最小,但斯里兰卡的义务拍摄,不收一文却让他收到了与年龄不符的会内尊敬。
他上台的时候,主持人带头鼓掌。
承浩玉树临风,腼腆的笑。
记者的长枪短炮于是把火力开到最猛。
他义卖什么东西并不重要,这孩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谁知道他拿出来的竟是一袋真空包装的吞拿鱼片。
全场爆笑。
唉,怎么整呢?吃货承浩。
他还是个孩子,他就是个孩子。
坐在场下的恩庆俯着椅背,笑出眼泪,瑞雨笑到滚到她怀里。
虽然,她是知道的,若干年前她就知道:
承浩看似倜傥公子,实则是个闷骚二货。
比如现在,他笑到牙白眼细,似乎在享受这种全场共认的犯二效果。
主持人深吸了口气,才能止住笑:
来来来,注意了,注意了,大家注意了,先生们保持风度,女士们保持气质。我们孩子小,再让你们这些大白牙吓着。
承浩,你接着讲。
其实这是个误会。
承浩委屈的说道,然后他把真空吞拿鱼反转过来:
它貌似鱼干,但实则是个明信片。
众人张大嘴巴,实在是太仿真了,逼真到大家曾经担心吞拿鱼袋里褐色的汁水会淌出来。
有人喜欢集邮,我喜欢集明信片。希望每走一步都用这个留下痕迹。
瑞雨是从这个时刻不笑的,接踵而来的是心底里浮上来的一层淡淡的伤感。
从前的她,做各大宾馆DM杂志投递员的时候,就喜欢集名片,各种各色奇奇怪怪的名片。
她希望经过她生命的每一个人,都用这个,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这是我去年在大连海族馆的超市里买到的。虽然只有9块钱。
承浩的声音温柔,却象冰刃一下下刻到她心里。
去年的暑假,她以为他被截在147公里的高速路上,其实,他还是来了。
有一句话跟随了我五年,是一个人送给我的:别忘记你手上的伤,我会永远住在你的心中,保护你、拯救你。
我把它写在上面,希望把这份爱和暖送给更多人。
会场掌声雷动,瑞雨用纸巾轼掉泪水,并没有人发现。
然后是答记者问。
承浩,看到你抱弃婴的照片。想象你以后也会是个好爸爸。希望自己会有一个怎样的孩子呢?
一个女记者问,眼神告诉我们她是他的粉。
只要是两个人相爱,那就是最好的孩子。
恩庆,小帅活着也应该是承浩这么大了吧?
一个男记者问,从问题可以看出他很勇敢。
是啊,《欲望的火花》里我们是母子。
恩庆牵承浩的手,随即把他搂在怀里。
承浩的心一颤,瞬间他才明白过来这个局,是《火花》投资人安德烈金和导演崔东勋的属意。
他望向瑞雨。
她正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她被问的竟然也是孩子问题:
什么时候会与大叔有爱的结晶呢?
娱记无下限,资本无底限。
承浩忽然想到马克思的那句话:资本来到这个世界,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其实他和她也只不过是颗棋子,做了棋子还不自知。
他还看到恩庆也在望瑞雨,眼神冰冷的笑。
然后他听她从容的答:
创作出传递爱的作品,就是我们最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