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弟弟》阿醪

22、真相

　　东勋看到瑞雨，听到承浩的话，心下一悸。
　　他看了看承浩激动的脸，还有瑞雨错愕的眼睛。
　　然后顺势抱住发疯得已披头散发的恩庆。
　　恩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小帅的离去我们都难过的。都能理解你。你有你的不容易。做为一个职业演员，要坚持住，要演好这场戏。
　　他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
　　今天是小帅的祭日，她有点情绪失控，一直在自责这一天里的状态不好，影响了组里的情绪。
　　东勋，人到中年，看尽繁华，棱角早已磨成圆润。再做事，自已晓得凡事权衡，分清利弊。四人对垒，恩庆尚在怀中挣扎，承浩一脸要崩盘摊牌的模样，而瑞雨，被拉进来的瑞雨，慌乱，无助，不知所措，更让他心痛。
　　他要让这件事过去，至少避开四人交锋，内情太复杂，一时说不清，外围一群人，不能被看笑话。
　　他转向承浩说：承浩，恩庆剧里是妈妈，平日里也要当妈妈敬她，关心她，可以吗？
　　承浩，已经下决心要说清楚的承浩，所有已经在心里盘亘了多日的话梗在那里，发不得声，做不得了断。
　　他早已混乱，不是因为酒。
　　不是因为酒，酒也只是借口，他要说出来，他要向所有人摊牌，不，其他人并不重要，甚至瑞雨如何反映，甚至她不同意，不参与，他也要摊牌，不是向别人摊牌，是向自己。
　　18岁，已经成人的俞承浩，敢不敢面对自己的爱，敢不敢对这份爱有信心？敢不敢对它负责？
　　但他没想到，推开门，局势全部打乱，东勋一番话，让他气馁。
　　他摊不了牌。
　　他是这样的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
　　他只有忍。
　　他拉着瑞雨的手想离开。

　　我看不只我一个人情绪失控吧？承浩，你不是来摊牌的吗？东勋，你让孩子说话啊，承浩有话说。
　　是恩庆，她从东勋的怀里挣扎出来，捋了捋头发，瞬间泪光不见，却是一脸的坐井观天，唯恐天下不乱。
　　她转过头，对东勋说：
　　东勋，你看面前的这两个孩子，一对璧人样的。象不象我们当年。两个人拉着手进来的。满脸的泪水。你以为这是在演戏吗？他们这个年龄可和你我现在不同，人家玩的可都是真的。上次慈善会上我就看两个人惺惺惜惺惺，两小无猜的样子。离得虽远，眼神都是锁在一起的。你没看出来？真真的一往情深。
　　东勋没想到恩庆并没有就坡下，一副要把事情搞大的样子。
　　她竟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侧身转向承浩：
　　又或者不是，呵呵，也许只是一厢情愿。付出了真心，就一定有回报吗？你确定你爱的人也同样爱你吗？你确定她会因为你而放弃一切吗？即使心在你这，身体可是在别处的啊？你见过他们新家客厅的照片墙吗？满满的全是瑞雨给东勋拍的照片。
　　她冷笑着，她在他们的新家里所看到的一切，三个耳光不足以磨平她的心头之恨。

　　承浩被冻在那里，即使她的话象一根根针一样，再也扎不到他心里去。他又记起刚才瑞雨的那段台词。
　　你拯救不了我的。我一定要比现在更有名才行，你还太年轻，知道么？民宰。别再做骑着白马救公主的白日梦了 。
　　他以为她还是原来的寥心宇，直到此刻。
　　此刻他才知道它们都是真的。
　　就好象此刻，她的手仍在他手里，冰冷。
　　就好象她的人在离他147公里处。147公里，他的冰点。
　　他看向瑞雨。
　　沉默，沉默，沉下去，沉到冰点。并没有人来救他。

　　这时，门开了。
　　门口处，站着安德烈金。
　　我说你们几位跑哪去了？又在这对什么台词呢？东勋，慈善会上我那20万的书款活广告做的巧吧？一下子就把《火花》打出去了。
　　局势还不够乱吗？又来一个。
　　四个人僵立在那儿，不知怎么收场。
　　承浩的脑中却电光石火。
　　他想起安德烈金的走秀场。瑞雨干的那五杯白酒，她打翻他手里的杯子，在卫生间隔壁她的狂吐，在东勋怀里她的梦呓。
　　她在骗他吧？她一直都在骗他的，包括之前的那段台词。
　　真相是什么呢？也许今天是唯一能揭开真相的机会。
　　我想与大家说，我喜欢瑞雨，瑞雨，我可以喜欢你吗？

　　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并不以某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切的挽救措施都无效，包括杀进来的这个重量级人物也没有阻止事情向前进，阻止事故归零。
　　战火未起，已有人牺牲。

　　不，安德烈金的出现恰恰推动了一切向前进。
　　恩庆收敛羽翼，依偎在安德烈金身边。东勋的职业笑容又重回到脸上。一瞬间，让瑞雨明白过来的，也是安德烈金。
　　之前的时刻，她感觉有一股大力象要把她撕碎。所有的办法都不能两全。
　　她明白了恩庆的嫉恨，明白了东勋的苦心，明白了承浩的义无反顾。
　　她不明白的只有她自己。
　　她要怎样做？怎样回答承浩的问题：
　　瑞雨，我可以喜欢你吗？

　　但安德烈金的出现，让她明白了她自己。
　　她转向承浩说：
　　承浩，你喝醉了。
　　承浩的心下大痛。
　　心宇。
　　瑞雨。承浩，我是瑞雨，不是你的寥心宇。那个寥心宇已经死了。
　　不管你是心宇，还是瑞雨，我都……爱你。
　　你并不爱我，之前你弃我如敝履。承浩，你只是因为看到我和大导演在一起，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那只是你的占有欲。
　　承浩睁大眼睛，挣出泪水。

　　承浩，你喜欢我，就象喜欢一个心爱的玩具，玩具丢了，过不多久就有新的了。可我不能没有东勋，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只能和他在一起，东勋，你还要我吗？
　　瑞雨走向东勋，象个幽灵。
　　东勋抱住她，她只觉得浑身脱力，再也站不起。
　　身后一阵狂笑，是承浩。

　　承浩奔出去，安德烈金撇开恩庆，跟了出去。
　　东勋看了一眼恩庆，那女人瞬间脱力，冷笑着瘫在沙发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可怜她的。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这个占有欲极强如今却一无所有的女人。
　　然后，他抱着瑞雨离开。
　　只留下恩庆一个人。

　　安德烈金看承浩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晚宴渐近尾声，工作人员各自回房间休息，只有几个别墅服务人员在打扫残局。
　　这孩子要跑到哪里去呢？
　　他看他立定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有那么几秒，是不知身将向何处的。一个不知身将向何处的人，最需要安慰，也最需要麻醉。
　　他跑到吧台，要了一瓶干白，冲出去。

　　承浩，你过的好不好？
　　承浩，你长成大人了，真可怕。
　　承浩，其实你并不了解我。
　　承浩，你别再做白马救公主的美梦了。
　　这些话涌到他的眼前来，一会儿酸，一会儿痛，一会儿麻木。
　　他忽然想到索拉与瑞雨的那句：姐姐，殊途同归。
　　呵呵，果然。
　　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大门外的楼梯旁。
　　有服务生过来扶他，他和她撕扯好久，把服务生吓个够呛。
　　他并不喜欢她，他谁也没有喜欢过，他只是想占有她们，占有！
　　姐姐，我可以靠你一下吗？可以吗？
　　他倒在服务生怀里，他不认识这个女孩。那又怎样呢？她要是不拒绝，他就实践一下某人的预言，成全她对他的定义。
　　他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眼睛迷离里，有人抢他的酒瓶。
　　他的眼睛一下子立了起来，他回头，想要与那人拼命。
　　那人拉着他的手臂。
　　想醉的话，也要醉在美酒里。
　　安德烈金，那个长得象伏地魔一样的老头。此时此刻他竟感觉亲切，他想和恶魔在一起，狂欢。

　　女孩子终于被解救，满面通红的脱身而走。
　　只剩下石阶上的两个人。
　　那个女人不值得你爱。玩女人和喝酒都是一样的，劣酒我一滴不沾。
　　承浩看着他的脸，笑道：
　　呵呵，我也没看到有什么好酒和好女人。
　　安德烈金淡定的一笑：要不要跟我走？今晚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美酒，还有，那女人是个人见人骑的婊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喜欢婊子这个词。
　　他跟着重复了一遍，很有快感。
　　你并不了解这个女人，让我告诉你她的真面目，看了后，你会对这个婊子一笑而过，不再痛苦。要不要与我一起走？

　　承浩上了安德烈金的陆虎，安德烈金扶他上车，开车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瑞雨站在二楼的窗口，他向她摆摆手，□□。
　　陆虎出别墅大门，扬长而去。

　　那是个比拍摄地别墅还要大的私家园林。
　　车从大门开进去，足有五分钟，车停下来。
　　安德烈金从后视镜看这个少年，整个车程，他一语不发，眼睛星光闪烁，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他领他进入主宅，穿过客厅。
　　这下面是个酒窖，要不要下去？

　　这是62年的，比我的年龄都大。要不要试试？
　　两个人并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安德烈金倒了浅浅的一杯，送过去。承浩不懂酒，他接过来，闻，琥珀色，摇了摇，目光闪回到安德烈金脸上，手擎着那杯子，并不喝。
　　安德烈金摇摇头：凡事，没必要执着的，小子，你在自找苦吃，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保证你不后悔吗？
　　承浩笑笑：只要是真相。
　　安德烈金拿过茶几上的摇控器，他们面前的巨幅液晶显示器被打开了。
　　一个名字叫寥心宇的文件夹。
　　要吗？不后悔吗？
　　承浩点头。
　　打开来，是浏览模式，照片很小。
　　安德烈金再问：
　　还要继续吗？
　　承浩点头。
　　照片放大，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
　　不要！
　　承浩尖叫。
　　不，那是野兽样的嚎叫。
　　安德烈金仰头大笑。
　　小孩子，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你真的不了解。
　　他把一个药瓶拿过来，递到那个双手掩面，已经浑身发抖的孩子面前。
　　要吗？百忧解，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取出一白色片剂，扔到琥珀色的1962里。瞬间泛起泡沫。
　　那孩子抢过来，一饮而尽。

　　东勋他们赶到安宅的时候，整个安宅漆黑一片。
　　可视门铃，众人退后，东勋上前去按门铃，好久，无人应。
　　强叔急的上去砸门。
　　瑞雨拉过他。
　　东勋打手机：
　　老安，我和方警官想到你这来喝酒，不知道方便吗？
　　铁闸拉下，大门洞开。
　　车上，瑞雨与强叔说：
　　地下室，找到他什么也不要做，第一时间开车离开。
　　强叔点头，满头的汗。
　　她往他手上放了一条大浴巾。并不解释，不再说话。
　　主宅的大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
　　安德烈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从容淡定，身后七八个保安。
　　哈哈，老安，今晚没与你喝上，老方不依啊，一定要来喝你酒窖里的1962。
　　崔东勋抱住站起来的安德烈金，两人仰头大笑，把酒言欢。

　　坐在一旁的瑞雨接到强叔的电话，她走到廊下，小声问：
　　救出来了吗？
　　那边厢，四十岁的中年人的哭声：
　　谢谢，好孩子，怎么感谢你呢？
　　不要告诉承浩，只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求你！

作者有话说

　　晚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