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弟弟》阿醪

18、欲望的火花

　　她服侍他睡下。
　　去厨房，看有一些米的，在火上熬了粥，然后下楼去买药。
　　拿钥匙，里面一把蓝色的，一把粉色的。
　　她拿起那把蓝色的。
　　下楼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承浩还在睡。
　　粥已经好了。

　　承浩。
　　她叫他。
　　他费力的睁开眼。
　　我做了点粥，你要不要喝一点呢？
　　她扶他起来，喂他喝粥。
　　一口一口的。
　　房子里很静。白粥很烫，她每一次都要吹几下。再喂给他吃。
　　他就那样看着她吹粥给他吃。
　　好乖，弟弟好乖。
　　她也会开玩笑，他在病里面，倒真象只猫。
　　再没有了利爪。

　　承浩。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家吧？
　　他不说话。
　　要不要先给妈妈打个电话？
　　借我电话。
　　她把手机给她。
　　他拨了号码。声音镇定的说：
　　妈，我在新房子这边。和心宇在一起。
　　嗯，好多东西都不全，要收拾一阵。明早就要到火花那里报到。晚上就不回去了。
　　好多了。你放心。
　　他把电话给她，
　　妈妈要与你说两句。
　　她接过来，看他转身睡下。
　　阿姨好。
　　过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嗯，让您担心了。
　　我原来说心宇要是过来的话就住家里。他说怕你不习惯。但房子真的好小，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很全，委曲你了。
　　阿姨。
　　瑞雨有点哽咽，为承浩，也为阿姨。
　　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缺什么明天我来买。

　　她挂上电话。他背对着她，窄窄的肩膀，她没想到他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他的家人。
　　可是，承浩，为什么只晚了那么一步呢？
　　现在，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竟有一种再无所顾忌的快意。
　　她拿起手机，又拨了一个号码。
　　亲爱的，我在女朋友家里。今晚不回去了，明早直接去片场。
　　好的。你也早点睡。
　　好的。

　　然后转过身，把衣柜打开，竟真的有一套棉质睡衣在里面。
　　她拿过来，放在床上，然后开始脱承豪的外套。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要。
　　不要动。
　　她服侍他换上睡衣，吃过药。
　　用热毛巾擦了他的手脚。
　　感冒，不洗澡了，好吧？
　　她把他全看光了之后，他就再没声音了。
　　冷吗？要我抱你吗？
　　他点头。
　　她和衣躺到床上去，隔着被子抱他。

　　承浩，你现在多高呢？
　　176．
　　我现在170，看起来，我们一般高呢。多重呢？
　　秘密。
　　呵呵，我现在110，一定比你重吧？
　　我会胖起来的。只是不想胖而已。
　　不要有自卑感嘛。当然，你的身上比你的脸要深两个色。呵呵。
　　她感觉被子下的他身体一紧。不说话了。
　　还有，才发现，你有胸肌了，弟弟。太可怕了。
　　最喜欢你的锁骨。让人心跳的说。
　　你长大了。承浩。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或者，要是有下一步的动作怎么办呢？
　　他闭上眼，心跳的声音她一定会听得到。
　　然后听她说：
　　承浩，以后会有哪个幸运的女生得到你呢？
　　他的心下一凉。
　　不管哪个，她一定会好好爱你。一定要好好爱你。
　　他心下好乱，只好等她说下文，但没有下文。
　　他等了半晌，睁开眼，台灯下，她俯在他身上，睡着了。

　　晨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她醒了。
　　身上暖暖的。
　　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被子上面承浩握着她的手。
　　她翻过身，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男孩子长长的睫毛，梦里带着笑，睡得很甜。

　　七点钟，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瑞雨已经走了。
　　床头柜上放着她昨晚给他洗的袜子，已经干了。还有一张字条。
　　早饭在桌上，吃了再上工。还有，以后少喝咖啡，小心你的胃。
　　姐姐。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拖鞋和钥匙还放在原处。
　　所有的一切又都变了。热热的粥，还有荷包蛋火腿三明治，卫生间里湿湿的毛巾，湿湿的浴房，还有枕头上她留下的味道。

　　片场。剧本练习。

　　会议室的圆桌坐满了不说，外围还有旁听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承浩到的时候，好多人艺的老演员都已经到了。他心下惭愧，一阵九十度鞠躬礼走进去，脸已经红到脖子。太不讲究了，他是这里辈分最小的，虽未迟到，但有失礼数。
　　他往外围的椅子上坐。
　　崔导喊他：
　　承浩，往前，给你留的位置，跑不掉哦。
　　他被安排在第三个坐席。
　　之前是火花里的妈妈和爸爸，正对着的是瑞雨。
　　一般是这样排的。按角色在剧里的比重，而不是按所谓辈份。
　　瑞雨低头看剧本。
　　编剧和导演坐在首席。
　　崔导简单说了整个剧的统筹情况，然后是编剧，说了人物设置和关系。
　　接下来，每个人来一小段台词练习。
　　他和瑞雨对戏。这个之前有分配的。

　　是他喝醉酒后跑着去找瑞雨的情节。
　　承浩：我们结婚吧。我现在头脑很清楚。
　　瑞雨：承浩，我爱你有多深，就有多爱我现在电影明星的角色。如果一定要我放弃其中一个，我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当演员！
　　承浩：为什么你选择放弃我！
　　瑞雨：因为我有可能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但是放弃了当演员，以后就再没机会了！虽然不能像爱你一样爱他！

　　这段台词对完，早上的好心情一丁点儿不剩，全淌干净了。
　　所有的不愉快和纠结又都象小蛇一样爬上来撕咬。
　　承浩低着头念台词，当作什么也不没发生。

　　编剧打断承浩。
　　承浩，你这里的角色是最让观众感觉到温暖和治愈的角色，单纯美好，坚强可爱，就算前一秒在哭，后一秒也可以抹一抹眼泪对你灿烂地笑的那种男生，世界在你眼里都是干净的，充满希望。你刚才的那段有情真意切，但能不能再阳光一点。嗯……让我闻到阳光的味道。

　　编剧是一种能把演员逼疯的职业。
　　喝醉酒了还阳光朝气？
　　承浩的脸上现出阳光般的微笑：
　　谢谢您的指导。
　　崔导在旁边打圆场。
　　哈哈，承浩这里有各种醉，你做好喝酒的准备。
　　全场哈哈笑。

　　至于瑞雨。
　　编剧略一沉吟。毕竟他考虑到崔导的这一层，似乎在掂兑语句。
　　强势是有的，但爱承浩明显爱的不够嘛。
　　全场一顿爆笑。
　　老演员都心知肚明剧本练习就是新组班子互相融合熟悉打哈哈的过程。至于演技如何，聚光灯遮光板打开才见真章儿。

　　剧本练习后赶拍海报。

　　全家福的那种，当然是论资排辈的让领导和前辈们在前面，在中间。
　　承浩要换正装，黑色西服，衬着他年轻的脸和长长的腿。
　　众人都在赞他的帅。
　　只有他自己知道，18岁的他要演一个23岁的富二代。
　　这是个挑战。更是个不得不。
　　合适他这个年龄段的戏实在不多，他没演过他自己。
　　就连合他年龄相仿的也很少。
　　更多的是比自己大好多的陌生人。
　　比如这次的角色。
　　他要吃这碗饭，就得接这份工。
　　每一次，每一个角色，都不是他自己决定下来的。
　　他与他们没有感情，他是因为要吃这口饭，才生生的爱他们的。
　　所以，他活的特别不真实。
　　演的也特别不真实。

　　他在试衣间照了好久的镜子，他讨厌镜子里的那个人。
　　好好的一副皮囊，一个空心人。
　　一个戏子。
　　他推开门，走出来。
　　然后，看到瑞雨，看到她几乎整个露在外面的背都。
　　她简直就是上身什么都没穿。

　　他立在那里，听到众人的惊叹：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对璧人。
　　两个人是要站在一起的，他们现在是拍裆。

　　四年前，他们初相遇，他是童星，她是在机场里装聋哑的小骗子。
　　两年前，他的电影在国际获奖，她成了他的粉。
　　一年前，他是男主角，她是吊威亚的女配角。
　　现在，她和他站在一起，拍男朋友导的电视剧。
　　两人全程无交谈。

　　先是全家福。
　　然后是四个主角合影。
　　然后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

　　承浩脱外套，着白衬衫。
　　瑞雨要换装，再出来，又是整个背部露在外面。
　　摄影师：两个人拥抱，瑞雨依偎在承浩的怀里，承浩的手要放在瑞雨的背上。瑞雨脸上要有得逞的笑意，承浩呢，应该要悲伤一点。

　　承浩被逼到退无可退。
　　姐姐，可以吗？
　　瑞雨点点头。
　　承浩，你可以吗？
　　她是什么都猜得到，猜到他心里去，看到了他那里好大的一个不情愿。
　　他抱她，触碰到她的裸肩。
　　她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裸露，他眼中的厌恶昭然若揭。
　　但，她还是没想到，在他的手落在她的身体上的那一瞬间，男孩子的身体一震。
　　那明明是一种反感。

　　承浩的手弹回来，再也放不下去，只是隔着一点距离，在做样子。

　　承浩，手要放上去。导演喊。
　　导演都说了，你就不要客气了。制片在旁边说，众人一阵笑。
　　承浩突然感觉好痛苦。
　　他把手收回来，立在那里。
　　众人站在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着急。

　　承浩，怎么回事？导演喊。
　　再坚持一下吧。
　　瑞雨低声与他说。
　　承浩低着头，并不看她。
　　我讨厌你。
　　瑞雨说：好的。
　　他的手抚上来，拥抱她。
　　然后她听他在她耳畔低语：
　　我讨厌我自己。
　　聚光灯下，快门的卡擦声。

　　瑞雨的眼前除了一闪一闪的银光，再也看不见。
　　她并没做错什么。
　　她走了那么远，现在终于可以与他站在一起，合拍海报，终于可以做他的女主角，终于可以在众人面前，与他拥抱。
　　多好。

　　只是，这一瞬间，她无地自容。
　　她从前想的好好的，她可以坦然面对现在的承浩，她可以就做邻家姐姐，或者就做什么也不是，在他身边就好。
　　但昨天，一个夜晚，还有早上，承浩紧握她的手和长长的睫毛。
　　把一切都搞乱了。
　　把她彻底搞乱了。
　　还有他的这句，我讨厌我自己。

　　什么叫老演员？承浩这个表情精准的诠释了什么叫忧郁。导演赞到。
　　海报拍摄完成。
　　制片笑开了花：明天就定版印刷，下周上市，占据所有广告位。一举拿下二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