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塵埃》daramji

14、第十四章﹕噩夢

　　想當然耳﹐楚翔的話引起了丁睿近乎歇斯底裡的反對聲音。

　　可是既然核心人物都沒有意見﹐甚至認定能夠解決問題的只有任性小孩﹐而任性小孩又不聽話﹐所以任是丁睿咬斷銀齒﹐還是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折騰了大半夜﹐有點僵持不下的局面﹐最終還是在沈祈無言的央求之下結束了。最後丁睿把楚翔揪到大廳角落﹐慎重地問道﹕“小翔﹐你對小祈﹐究竟是什麼用心﹖你雖然是我侄子﹐但是如果你心裡面仍然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我也不會坐視你傷害到小祈的﹗”她也知道自己侄子性格雖然淘氣﹐但心地絕對不壞。如果不是他從小就對矢志要找到母親﹐而且那麼多年了還是執著如初﹐她也不會擔心他會一時想歪了﹐利用小祈。她也實在不想懷疑自己的寶貝侄子啊﹗

　　楚翔沉默了一下子﹐然後舉頭﹐直視從小就疼他入骨的姑姑﹕“姑姑﹐我喜歡他。我絕對不會故意傷害他的。” 少有的誠\懇語氣﹐令丁睿啞口﹐再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小孩子的事情﹐還是由得他們自己解決吧。

　　“小翔﹐姑姑一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次姑姑就信了你。那你打算怎麼樣做﹖”

　　“姑姑﹐能幫我和小祈兩個向學校請幾天假嗎﹖”

　　“請假﹖”

　　“我要和小祈出去查一下事情。可能會耽擱個幾天。”

　　“什麼﹗﹖”

　　雖然某程度上兩人達到了共識。楚翔第一個主意就差點再次讓丁睿抓狂。“情況明顯已經迫在眉睫﹐未知的恐怖敵人可能就在眼前﹐你居然還要和身在危險中的小祈大搖大擺﹐優哉游哉地去調查事情﹗﹖”呈茶壺型的美人差點沒岔氣。

　　“對。而且你們兩個所謂的大人的不可以跟來。一切由我作主” 楚翔繼續下著命令。拜託﹐他做的事情﹐有幾次是大人們能明白的﹖反正信他就好了嘛。

　　“你這小孩﹗不要得寸進尺﹗讓你們兩個自己出去那麼危險﹐是絕對不可能的﹗還有﹐什麼叫所謂的大人﹗﹖”

　　“不是兩個﹗我也要去﹗”一直乖乖依偎在沈祈旁邊的祥居然發話添亂。

　　“他去﹐我也去﹗我還不算討厭的大人吧﹖”無視自家父親發黃的臉色﹐葉昊生理所當然地舉手。開玩笑﹐沒自己在﹐說不定那個自稱18歲的娃娃臉會被賣得骨頭也不剩。管他什麼親大哥﹐除了自己﹐他誰也信不過。

　　楚翔聳肩。“我們首先要去的是當年老師和姑姑找到小祈的地方﹐然後是你發現小弟弟的地方。你們去也沒所謂﹐省得我自己記地址。”

　　葉昊生滿意地點頭﹐轉身問﹐ “喂﹐老爸﹐學校方面你總能搞定吧﹖”

　　眼看事件伸延到自己身上來了﹐葉飛第N次抱怨自己為什麼平素沒有好好管教兒子﹐弄得現在自己在兒子面前沒任何為父的威嚴。他祇得苦哈哈地看向丁睿﹐希望她能阻止幾個小孩的瘋狂舉動。

　　丁睿哪會不知道葉飛的意思。只是﹐三番兩次經受打擊後﹐她腦子似乎也變得不正常了。看看一向很乖的小祈﹐正溫柔地向害得自己早添華髮的罪魁微笑。看本來應該很乖的小祥﹐閃亮的大眼只看著自己哥哥。再看那個和自己父親的溫水性格沒有任何相像相似之處﹐目空一切(除了小祥)的葉小鬼…終於…爆發…

　　“我不管了﹗”

　　***

　　被雲朵半掩的冬陽慵懶地散落人間的昏黃的光線映照在殘雪上﹐泛著晶瑩的光芒。

　　已經被荒廢了許久的前關羅商業區的迴轉小巷中﹐走著幾個和四週景象不太配襯的身影。

　　徹底放棄的丁睿把地點告訴楚翔後就爬回房間好好安慰她飽受打擊的心靈﹐順便備課。而葉飛也在能夠改變兒子的想法前被主人家踹出門﹐雖然他留下大概也不能改變事實。他被分配的任務就是回家好好回憶以前跟楚仲和朱洛寧在大學時的經歷﹐以便楚翔辦完事後再細細審問。

　　在發現沈祈每次戴上手套後就會迷失神智之後﹐楚翔說什麼也不讓他穿手套﹐只是強逼沈祈穿上兩件自己的毛衣。因為他人比較高﹐袖子自然也比沈祈自己的長﹐在身旁飄蕩。

　　低頭看著鬆垮垮的袖子﹐沈祈嘴角含笑﹐回想起出門前楚翔滿臉凝重地對著他說的話。

　　“小祈。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要緊記住﹐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就算你在經歷多麼不可思議的痛苦或事情﹐你也得給我好好記住﹐如果你不記得我在等著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不然我絕不饒你﹗”

　　那時候﹐沈祈很肯定﹐無論過去有多悲傷﹐無論將來有多難熬﹐那尚未稱得上是大人的男孩﹐會盡一切能力保護自己的。自己只需要相信他。

　　那樣就足夠了。

　　“喂喂﹗如果想的不是我就不要繼續想下去了。” 旁邊抓緊他衣袖的紅髮男孩如此抱怨著。

　　真霸道呢。不過真巧﹐我就是在想你啊。回望著男孩﹐沈祈笑得連眼角都翹了。自從姐姐失蹤後﹐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全身充滿精神。

　　“談情說愛也留著辦完事再做好不好﹖”酷酷的發言來自小大人葉昊生。“這裡就是你那姑姑說的地方了吧﹖”

　　白了葉小孩一眼﹐楚翔放眼觀察著所在之地。

　　狹窄的小巷在某工業大樓的後面。因為大樓裡的所有公司早已陸續遷走﹐大樓老早被荒廢了。不知什麼原因﹐大概十多年前開始﹐曾經在這裡工作或生活過的人都遇上或大或小的意外﹐雖然沒有什麼大事件﹐也引起各方面的猜測﹐其中不乏把小事情加油添醬發展到離奇怪誕程度的人們。因此﹐這裡從生氣勃勃的商業中心漸漸變成了政府﹐社區﹐和原樓主都不肯插手的三不管地區。

　　垃圾佔據了小巷的大部份面積。幸好時值寒冬﹐又剛下了場雪﹐還不至於太令人難受。不然只需想像平時臭氣熏天和一片陰森的樣子就令楚翔反胃。

　　“好偏僻的地方。當初姑姑和老師怎麼會來到這裡。回去一定要問她。” 楚翔口中自言自語地說著﹐腳步倒是沒有怠慢。

　　“小祈﹐那時候你就是倒在這裡﹖”姑姑說當時她和老師正在離小巷入口不是很遠處經過﹐聽到有微弱的聲響﹐不知為何就跑了進來。對於當年的英勇﹐丁睿還滿自得的。

　　沈祈點了點頭。其實當時的情況他完全沒有印象。兩位姐姐也因為不想令他傷感而沒有多提。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回來這個地方。

　　旁邊的楚翔放開了他的手﹐他便緩緩走向據說是他獲得重生的地方。

　　能夠走出從前的噩夢﹐得到那麼多人的關懷﹐還有那個發誓永遠不會放手的男孩的陪伴﹐他是何其幸運\﹖無論他曾經經歷多麼可怕的事情﹐那也是過去了﹐他以後也不用﹐也不需要想起…

　　“哥哥﹗”身後的小祥突然一聲尖叫﹐把他從緬想中抽扯出來。

　　“哥哥救我﹗”又是一聲充斥著恐懼的叫聲。

　　沈祈猛地轉身。本來緊貼身後的楚翔﹐還有一直在祥身旁的葉昊生居然都不見了。而現在在祥身邊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不清臉﹐但卻散發出駭人的氣息。

　　“哥哥﹗他找到我們了﹗你快逃啊﹗哥哥﹗”雙腳亂踢著﹐被男人強壯的手臂勒緊幼小的頸子﹐祥痛苦地叫著沈祈﹐只是希望起碼哥哥可以逃脫。

　　沈祈卻呆住了。身後﹐兩個影子無聲地出現﹐把他包圍在中間﹐無路可退。

　　其實一直以來﹐他的噩夢都沒有停止。每一天的晚上﹐他都會夢到自己在一個高大的透明監牢裡面﹐身上插滿了各種顏色的管子﹐還有徹心的痛楚。身前總會有一個影子﹐慢慢逼近。因為心裡的恐懼﹐他下意識不去看﹐不去記起﹐每次都會在那個男人湊過來的時候驚醒。雖然醒來後只記得一麟半爪﹐但也足夠他明白他過去中有一段是永遠不希望記起的。

　　自從楚翔出現後﹐他的噩夢變開始變淡了﹐但是他卻感覺到身體內有一種能力在蘇醒。雖然害怕﹐但是比以前是好太多了﹐好得令他差點就真的忘記了…

　　但現在…

　　噩夢中的魔鬼﹐又再度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