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三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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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中殿正襟端坐，这时大殿吴尚宫进来禀报，说王上今晚不会过来了。中殿似乎并不在意，直接上吴尚宫出去了。吴尚宫心中暗自叹气，也是，娘娘比殿下小了几十岁，这对夫妻也就是名义上的而已。殿下今晚不来，却正好是合了娘娘的意，娘娘今晚似乎召见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我听说恩雅这孩子回来了是么？”
中殿与金大人对坐，两人聊了一阵家常话之后，便说起家里另一个女孩的事情。
金大人叹了口气，对女儿不肯回来一事耿耿于怀。但也明白恩雅心中的担忧，离开朝鲜之前的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小心些的为好。但对于女儿对自己的亲姐姐也要隐瞒这件事，却也有几分不解。
“是的，娘娘，这孩子已经回来了。”
恩玉很是奇怪，恩雅回来的事一直都是她私下里静悄悄的安置的，便是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当年迫不得已送恩雅去清国避难，可这孩子到了清国之后除了保平安的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当初父亲把她送到了京城的一位大学士家中，只听说那孩子拜了两位奇人异士为师，余下的便不清楚了。
“是么？既然回来了，为什么秘而不宣？父亲，我想见见我们恩雅，你去找她来吧！算算，我已经七八年没有见她了。”
恩玉说道。
金大人很是为难，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
“怎么了？”
恩雅是聪明懂事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没有一丝怨言，从父亲的话中，虽然很是抱怨，但也听得出对恩雅的疼爱宠溺，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金大人叹了口气，道：“那孩子自己在外面买了座宅子，居然不回家住。说什么暂时要保密的好，气死我了。”
不得不说，恩玉对这个妹妹的了解更甚父。恩雅这孩子从小主意便大，很难为他人左右，而且性子外柔内刚，最是小心谨慎，她这样办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想了想便宽慰父亲道：“父亲还不知道她么，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就多体谅一下吧！我还听说我们恩雅在清国建了一个商团？”
金大人点头，很随便的说道：“小孩子的玩意，听说还挺大的。这丫头 ......”
“父亲大人，你把恩雅现在的住址告诉我，明日我让吴尚宫宣召她进来，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恩玉感怀，道：“现在想想，还是在家中的日子最舒心。”
“娘娘，您不用这么想。”金大人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不由得安慰道：“现在不都很好么？世子邸下也......”
恩玉打断了父亲的话：“父亲，我现在不想说世子的事情。”
金大人叹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世子最近把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召进了翎卫队 ，真是令人担忧。”
恩玉道：“翎卫队负责的是世子的近身安危，既然如此，想必世子自己会有分寸的，我们就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了，世子早就成年了。”她嫁过来的时候，世子比她大了十岁，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旅行母亲的责任吧？
“可是娘娘，世子这么着急要建立直属自己掌控的卫队，是否......”金大人心中担忧之极，道：“您知道，世子一向对我们老论不满，他至今仍坚持着什么北伐之计，据说最近还召回了自己派往清国的女人。”
“女人？”
恩玉不明所以。
金大人解释道：“据说是世子邸下收养的，但出身士大夫，她的父亲曾经保管过北伐之计。”
恩玉点了点头，道：“世子的北伐之计到底可行么？”
金大人也不好说，毕竟清国的实力是摆在那里的，而且一旦打起仗来，首先国内必先动荡，两班的势力绝对会受损，这是老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不仅如此，国内现在的财力，也远远不够支持打这一仗，一旦消耗起来，清国有辽阔的国土做后盾，但他们，难道靠大海么？”
“娘娘，这个------还希望娘娘多对世子进言才是。说起来，最近医官似乎说世子的精神不是很好。”
说到这个，恩玉也有几分担忧，世子虽然和她处于不同的阵营，但到底是朝鲜的国本，她身为国母，理应对他关心和保护。之前也询问过医官，主上对世子的要求极高，时间长了，世子精神觉得抑郁也不是不可能的，想了想，仍道：“我会找医官问的，父亲和其他大人还是先观望的好。”
“是的，娘娘。”
翌日，有了金大人提供的确切地址，恩玉派出了心腹闵尚宫到锦园传召恩雅。
“小姐，既然要见中殿娘娘，还是把头发梳起来的好。”
在清国许久，恩雅习惯了把头发放下来，懒懒的披着，倒是比原来梳成辫子好看。回了朝鲜之后扎了最简单的头饰，仍是披着，为了方便，还学着针母在腰间加了腰带，这么一打扮，虽说显得不伦不类的，活动却方便了很多。但是要进宫的话，还是必须得穿上唐衣，以显尊重。恩雅考虑了一番，毕竟是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姐姐，道：“好吧，你帮我梳头，那件准备好的唐衣给我拿来。青色的裙子，白色绣竹子的小衣，一色的唐衣上绣了蓝色的花，这样一打扮，整个人看起来清淡雅致。
姹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道：“小姐可真好看，以前恩玉小姐就说过，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姹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比小姐更美的人呢！”
恩雅笑道：“马上你就会见到了。”
“咦？”
“姐、不，娘娘不是比我还美的人么？”
恩雅反问。
“可是我有没有见过娘娘，都好几年了。小姐知道娘娘长什么样子么？”
姹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也是因为这样恩雅才留了她这么多年，这里听到她说话，想笑又不能笑 。恩雅道：“当然，我和娘娘是姐妹不是么？自然心有灵犀的。闵尚宫还在等么，我们快一点。在清国这么多年，娘娘可真的让我想死了。”
“是，小姐。”
那边，白东修与吕云连同智善一起被世子召入了宫中。同时吕云被洪大株叫走，说了一番关于黑纱烛笼的话。
而这时交泰殿中，金大人也被召了过来，一家人总算正正经经的得到了团聚。
“娘娘，恩雅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吧！”
恩雅道。
“是，娘娘。”
不等恩玉见到真人，门口率先传来了一阵少女轻灵的喊声：“姐姐，姐姐。”
恩雅拎着裙子连跑带跳的进了殿中，口里直叫在私家的称呼，惹得金大人不悦的皱起眉 ，责怪道：“你这是连礼节都忘了么？要称呼中殿娘娘。”
“哎呦。”恩雅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对不起父亲，我一时忘了，见到娘娘实在是太开心了。”
恩玉见到妹妹的性子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不由笑着解围：“没事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娘娘，您老是这样会惯坏她的。她现在就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金大人皱眉，真是拿两个女儿都没有办法。
恩雅吐了吐舌头，这才正经的给姐姐行大礼，才做到一半，就被恩玉叫住：“不用了，恩雅啊，来我这里。”她指了一个自己身边的位置。
即使这样，恩雅还是有分寸的做完大礼，才坐到恩玉身边，被恩玉牵起手，细细打量。当年倔强的小丫头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标志了。模样和少年时代变化的很大，要不是那跳脱的性子，她还真是险些没认出她来。恩雅的模样其实肖似她生母，却不若白玉香的那边明艳端庄，反而长的很柔和淡雅，许是和性子有关，但奇怪的恩雅的性子却是少见的烈性倔强。唯独少年时代的一双桃花眼仍旧是一样漂亮，本来小小的爱抿起来的嘴唇如今却似饱满红润，唇角微微上翘，看起来似笑非笑。
“真的是认不出来了，一转眼，我们恩雅也是大姑娘了。”
“是，姐姐也是这样。”
一如幼年，恩玉模样仍是端庄秀丽，穿着中殿的朝服，看着一派气势尽显。那个会温柔的呵护自己的姐姐，如今也成了一国之母了。
“总算回来了，这下一家人也团聚了。”
恩玉这么说着，连金大人也沉默起来，想起小女儿不得不离家避难的那件事，心里就一阵窝火，但又无可奈何，这时又听恩玉同恩雅说起自己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如何，遇上些什么奇人异事，还建立了一个大商团。说到这里，恩雅便把身边一直带的合作交给金大人，金大人打开一看，一排成色十足的金元宝，数数有十几个，怎么也有上百两。黄金在这里价格极贵，这么多的黄金......
“是答应给洪大株大人的政治资金，但总不能不顾父亲和姐姐吧！”恩雅笑道：“我可是分的很清楚的，父亲，你就不用在意其他的，好好用这笔钱吧！我听说，近来因为世子邸下，老论一派实在堪忧。这可不行啊，主上上位可也是靠的我们啊，父亲，老论不会这么心甘情愿退出朝堂吧！”因为是金大人的女儿，中殿的妹妹，她怎么也脱不开老论这一派的身份，再说她本身便极在乎自己的家人，洪大株那里是应付，但姐姐这里，却才是真正的谋划。
“哎呦，你这死丫头，你父亲是缺这么点钱的人么？”
金大人佯作要打她，吓得恩雅直接往恩玉身后一躲，跟小时候一样，让恩玉护着。
“父亲，女儿没什么可以孝敬你的，当然也知道您不缺这点钱，但，我希望你好嘛！”恩雅很是委屈，父亲老是大吼大叫的，一点对上子女的问题，便绝对没有两班大臣的头脑了，只能埋怨：“这样您可不能再说恩雅不孝了吧！”
“你这死丫头，哎哟喂-------”
“父亲，”恩玉瞪了恩雅一眼，阻止道：“恩雅也是一片孝心。”
“哎呀，我老了，你们一个个的，我都管不动了。”金大人对两个女儿沆瀣一气很是不满，但也只能泄气，随即又想起来了什么，不由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朝廷中的事？”
恩雅很骄傲的回了一句：“父亲，你当我的商团是白建立的？总会知道一些的，父亲，我昨天和洪大株大人见面了，他答应为我遮风挡雨。”
金大人一脸不可置信，虽然洪大株也属于老论一派，但，不由得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洪大株大人他有固定的市尘商人提供政治资金，而且他如今也不需要新的大商团来扰乱朝鲜的商道了。”
“一点点小把戏而已。父亲。”
说着便把和洪大株交涉的情况说了一遍，起初金大人仍是便听边点头，但听到有关收受政治资金的事，顿时有点坐不住了，急问：“是吗？两班贵族收拾贿赂的证据，有账本记录？”
恩雅点头，这件事必须给父亲知道，士大夫家族看不起商道，很少有亲自经商，而光靠祖产和俸禄是难以维持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一般来说开明一点的家族会让信任的仆人经商，很久以前白氏家门也用了这个办法，甚至利用职权赚了不少，幸好白氏宗主是个很有远见的人，当时证据动荡不安，为了给族人留一条后路，便将经营得到财产每代都会有转往清国并积累起来。白氏家门是在李氏朝鲜建立之时便跟随李成桂征战，燕山君时期又成为靖国功臣，因为难得低调安分并没有如其他两班那样显眼，本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却没想到偏偏在太平之际出了一个不肖子孙。
“是的，父亲放心吧，我啊，特地把父亲您的给拿出来了。它永远都不会在见天日了，已经为我早上的汤饭做了贡献了。”
恩雅说话向来很滑稽可爱，听了这个，金大人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想到，不由得问：“那其他的大人们-------”
“有几位是在洪大人手里，不过我估计用得上的只有世子邸下身边的那几位。洪大人不是那种闲着没事打击自己阵营的同僚的人。”恩雅便说便觉得口渴，正好恩玉给她端了杯原本放在小几上的茶杯，恩雅接过猛喝了一口，又道：“父亲想的也太简单了，商人们又不是嫌钱太多，那种支出是绝对会留下记录的，所以父亲最好和之前的商人们做个决断，若是觉得感情良好，可以介绍给我。给父亲这个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打算，钱庄那边也会有暗帐记录在册。所以不能通过银票来交易了，我打听到，世子邸下似乎越来越热衷自己狂妄的想法，国内恐怕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太平了，所以，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说到这里，金大人沉默了，他们虽然对世子不满，但大部分老论并没有动摇国本的意思，前提是，世子不会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若是连性命都不能保证的话，兔子急了也会跳墙不是么？据说猎狗在知道主人要杀死自己之前，会先咬死主人。
“对了，恩雅，你说过的那个黑纱烛笼，真的是洪大株大人秘密的杀手组织么？”
恩玉问道，她还不知道国内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金大人明显是知道一点的，但他一直认为中殿这样身份的人不该和那种杀手扯上关系，所以一直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恩雅点头，比起洪大人来，黑纱烛笼更让她感兴趣，道：“不是洪大人的，应该可以说是两班贵族的。他们不是贵族们驯养的刺客，不会对一个人死忠，就跟一个工具一样，谁都可以用。我们也一样。”
说罢，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去往黑纱烛笼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三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