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武士同人）》贪嗔痴念

4、第二章（上）

　　海面一片风平浪静，光滑的就跟蓝色的宝石一般。华丽的大船因为巨大的体型吃水极深，便是没坐过的船的人也不会吐得天昏地暗，这不是货船，是专门搭载人来往朝鲜与清朝的客船，独特之处自是与众不同的。
　　“小姐，我听船工说，再有一两天，就能到达济州的港口，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自从一上船，你每天除了这句还会说些别的么？”
　　恩雅觉得自己的脑袋听得都要出茧子了。
　　“小姐难道不想回家么？”
　　“也是。”
　　说句实话，还真的不想，至少离得越远便能让她觉得越轻松。
　　“我就说嘛，小姐在清国的时候，那么想念老爷和娘娘，一定是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姹姹举着双手比这一个翅膀的样子，忽扇忽扇的，说道：“小姐，我们回去之后，一定要……”
　　恩雅捂着耳朵抱头鼠串，姹姹在清国这么些年，什么都没学会，反而唠叨的功力见长。这向来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事，天知道，姹姹怎么由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可以说是未老先衰的唠叨姑娘。
　　果然，在船上嬉闹是要不得。
　　“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
　　“没事。”
　　被撞到的女子捂着胸口，小声的说了一句，脸上毫无表情，让恩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位小姐，你真的没事么？”
　　恩雅关切的问了一句，从面色上看似乎很不好。
　　那位女子摇头，只说：“谢谢，我没事的。”
　　恩雅只能诧诧得让开使得女子通过，暗想：已经上船这么久了，还会有反应么？
　　“那位小姐好像真的很不好呢？身边都没有人跟着么？”
　　“你，有空管别人的事，还不如管好你的嘴。”恩雅敲了姹姹额头一记，道：“不是想着念着回家么？赶紧去收拾东西啊！”
　　“啊！我都把这件事忘了，小姐，我这就去。”
　　姹姹匆匆忙忙往船舱跑，一个踉跄被裙子绊倒了，远处恩雅看了，不由得噗嗤一笑。怎么缺心眼的毛病，老是改不了呢！
　　先不提白东修等人护送一位僧女，恩雅的轿子也在私宅停下了。
　　“小姐，不是我们原来住的宅子啊！”
　　“姹姹很是奇怪。”
　　“嗯，这里原是一位犯官的宅邸，我看着好，便托老爷买下来，仆人都已经派来了，你看怎么样？”
　　恩雅看着装饰一新的府邸，总算露出了笑意。
　　“说起来，老爷可真疼小姐呢！”
　　“可不是么？不过买宅子的我可以一分都没有让老爷出。”
　　“是，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另外买一套宅子啊？”
　　姹姹不解，干嘛不直接住回家里呢？
　　恩雅思及自己这回是私下回朝鲜，并没有声张，虽然不会有人在意金大人府上的庶女，但总归是小心谨慎的好，待事情结束之前，便住在这边为好。至于父亲那里，顶多唠叨几句孩子大了管不住的话，只是姐姐那里怕是难说。不过，暂时也顾不上这些事。
　　“姹姹，待会让赵管事来我这里一趟，还有，你带着下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不是再种点什么，这里光秃秃的都是梅树吧，春天马上过了，到时候就不好看了。”姹姹如是建议：“兰花什么的……”
　　“不用，”恩雅摇头：“这里不止早梅一种，还有樱花、梨花、木棉、木槿呢，不会单调的。”
　　“是吗？小姐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是要常住的，买之前特地为了清除。”恩雅私下看了一圈，对工人们的手艺很是满意，道：“姹姹，待会再给做工的师傅加一成的工钱，让他们用剩下的材料在那湖中央做一个水榭。”
　　“知道的知道的。”姹姹一副了然的表情道：“小姐喜欢在那里弹琴画画对不对？”
　　徐管家过来请示：“小姐，您要的牌匾定制好了，请问小姐是不是要马上就换上。”
　　恩雅点点头：“要的，我想亲自看着，我们现在就过去。姹姹，你回家一趟，把我的信送到老爷手中，亲自送到。”
　　“是的，小姐。”
　　“徐管家，我们去门口吧！”
　　恩雅看着门眉之上的匾额“白宅”被工匠取下。
　　“等等，小心一些。”
　　“小姐，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待会就能扔了。”
　　“扔了？”恩雅猛地转头：“谁让你们扔的？”
　　“小姐，”徐管家觉得自家小姐今日似乎那里不对，解释道：“这个是宅子旧主人的，听说是原来是谋逆罪人的家，一家人都被判了斩首，也不知为什么都说这人家冤，不肯离开这里，听人说这附近闹鬼闹的很凶呢！小人真的很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价钱买下它。”
　　恩雅做了个要打人的手势，吓得徐管家赶紧缩脖子：“小姐，那你要怎么办？”
　　“好好地放到仓库里去保管起来吧，毕竟是原主人的东西，怎么样也要尊重一些，你不是说这家人家是冤死的么，不怕他们半夜回来找你？”
　　恩雅做了一个鬼抓人的动作，吓得徐管事倒退好几步愣是从台阶上摔下来。
　　“哈哈，小姐，你看他那胆小的样子。”
　　姹姹大笑。
　　“呵呵！”
　　徐管家挠着脑袋，也知道自己惹了笑话。
　　“算了，你要亲自把牌匾放好，要知道我们都是有尊重一个家族的必要的，管它是生是死。姹姹，你怎么还不出发。”
　　说罢转向姹姹，眼中警告意味明显。
　　姹姹当下慌乱的退后两步，脸上笑的尴尬讨好：“这就去，小姐。”说着一溜烟小跑失去了人影。
　　恩雅这边方才清静的看着工匠们将她亲自拟好的名字“锦园”挂了上去，为了誓言不得不小心万分，便是怀念过去，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她如母亲所愿回到了这里，虽然以另一个身份另一种方式，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找回自己的身份，带着白家的族谱，堂堂正正的重建她们的家门。
　　母亲，您在天上好好看着吧。您的血、舅舅的血、梅香姑姑的血，还有我们白氏家门这么多人的血，这笔血债，我一定讨回来，哪怕是那位也一样。
　　“哎呀，居然把毒草当成------我都不想说了，白东修萨摩老说你是个天才脑子是骗人的吧！”杨础立昂着头都不屑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那位僧女可真是倒霉，不知道有没有发觉敷在伤口上的居然是毒草……”
　　白东修气闷这一张脸，听到杨础立这样说立刻就跟火星掉了油桶一样炸了：“杨础立，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我么？喂，白东修------”
　　吕云坐在一边的酒桌上，手里端着米酒，却没有饮下，只是看着眼前两个人打闹，偶尔低头一笑。
　　于此同时，恩雅也坐到了新的屋子里，开始思索下一步路如何走。
　　“小姐，赵管事来了。”
　　“让他进来吧！”恩雅用手撑着头想了片刻，这般答道，同时又喊：“姹姹，送点茶水进来吧！”
　　“是，小姐。”
　　赵管事是一年前就被恩雅派回了朝鲜，开始经营在朝鲜的商业。她把在清国的一部分产业转回了朝鲜，看来绝对是会派上大用处的。
　　“许久不见小姐可好？小人给小姐问安了。”
　　赵管事毕恭毕敬的给恩雅行过礼之后才坐好，诚惶诚恐的接过恩雅递给她的茶水，道：“不知道小姐回来，小人有失远迎，真是该死。”
　　恩雅笑道：“您不用自责，是我要悄悄的回来的，您来迎接反而不好。在这里，你可是比我有名多了的人啊！”
　　赵管事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有名没名的，都是小姐恩赐。”随即拿出了一摞账本和一串钥匙，道：“小姐，您之前让我回来，经营关于土地还有白家人之前被卖掉的财产，已经全部办妥了。这里面是地契房契还有余下的一些契约。”赵管事将一个红皮的账簿摸样的东西打开，将纸契一一拿出，想请恩雅过目，被恩雅拒绝了，只是问了句之前让找的人还在么？
　　其实白家人死的死、贬为官婢的贬为官婢，活下来的只有女人，这些女人之前大多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夫人，一下子成为了奴婢，接受不了的头年就自杀了。余下的或是受不了为奴的折磨，或是如何，大多也是因病去了的，活下来的着实不多。而当年有几个也是刚出生的女娃，更是连姓名也没有，找也找不到。只不过这期间倒是让赵管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小姐，白家似乎还有一位男孙活着，很是奇怪，似乎就是当年那位犯事的大人的子孙。也真是造孽了，别的支脉都是绝了后了，倒是这位，却有个儿子好好地活着。真不知那些故去的大人心里会怎么想。”
　　“男孙？叫什么名字？”
　　恩雅很是奇怪，男子，哪怕是刚出生的，都会跟族中男子一起的定罪，绝不可能因为年幼而逃过，当初族中的几位尚不会说话的表兄和小侄儿就是这样故过的。而连走路不会的表姐们也别送到了各处为官婢。哪里还有活着的，听赵管事张这么说，似乎还真是她那位害死了全家的堂叔的儿子么？
　　“叫白东修！”
　　恩雅短暂的恼怒之后平静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只是赵管事很好奇，小姐打听这些做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能问。
　　“除了这个，这里面还有这一年来我为汉阳的士大夫们提供政治资金的凭据和他们的保证书。”虽然保证书没有什么用，但作为商人，有政治上的庇护还是很必要的，更何况有了这些凭证，日后想卸磨杀驴也需要考虑一下，赵管事又道：“小人派出去的人传回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小姐一定会感兴趣的。”
　　“汉阳士大夫家族的奇闻异事？”恩雅接过那本蓝皮的本子，随手翻了两页，道：“看来还真是不一般啊！不知道百姓看到这东西该怎么想。只是赵管事，你的那些人--------”
　　“小姐放心吧，都是经过调教的，绝对不会惹上一丝一毫的麻烦。”
　　赵管事很有自信。
　　恩雅却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轻松，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想了想，又道：“先不说这些，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么？”
　　一说到这话，原本赵管事还有几分自信的脸立刻垮下来，惭愧的回道：“小姐，对不起，小人实在是无能。回来这么久，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您让我打听的那个杀手组织非常的狡猾，从来都只跟汉阳的两班贵族联合相互牟利，为他们所驱使。普通的百姓想找到他们也是天方夜谭。哪怕我曾经扮成他们的客人和他们接触过几次，可是每一次见到他们的重要人物，都是些小喽啰。可就是这样，也不能小看这些人。”赵管事现在想想还会后怕，说道：“这些都是亡命杀手，一不小心就可能惹祸上身。小人只知道他们和荣华馆的洪大人来往最为密切，如果、小姐真的是想-------小人想可以从洪大人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只是，小姐，这群人实在是危险。若是您……您身边没有可靠的护卫么？”
　　赵管事回忆起来，似乎一进锦园的大门，看到的都是如云的仆从，却没有一个家丁护卫，如此的话，小姐的安危堪忧。
　　“护卫？”恩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需要的。”
　　“可是小姐，这样会不会很是危险。”
　　恩雅明白赵管事担忧自己的心意，只说：“您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再说很快不久，我想我就会有朝鲜最好的护卫了。”
　　“最好的护卫？”
　　“对，最精通杀手如何杀人并以此来保护我的护卫。”
　　恩雅在赵管事面上看到了不解，但这件事如今不适合告诉他，并且，她现在也不想谈这个问题，便岔开了话头：“我这次回来，打算将在清国三分之一的产业转回到国内。这一年来辛苦赵管事了。”
　　听到恩雅的话，赵管事立马摇头，急道：“哪里哪里，小姐太抬举小人了。小人都只是按照小姐说的去做而已。”对于在冰天雪地里救了自己一家的命的小姐，赵管事把她当成神明看待也不为过，更何况小姐还给了他差事，让他可以养活一家老小。
　　“怎么会呢！若不是赵管事，我们商团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建立起来的，能有今天的成就，赵管事居功至伟。”恩雅说这些话是真心的，若非有赵管事感恩相助，自己想要建立这么大的商团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更别说在清国闯出自己的势力，想起这次回国的目的，又道：“很快徐管事、李管事、金管事同刘管事都会过来这边，赵管事，也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之前的市尘商人了，你是我商团的总管事，日后商团的事都由你来出面，我就不再人前出现了。”
　　赵管事听了，心中高兴不已，这正是小姐对自己的信任，听小姐说，似乎想将在清国的产业转回一部分在朝鲜，问道：“多谢小姐抬举小人，可是小姐，小人仍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不将您在清国的产业都转回朝鲜？”朝鲜毕竟是他们的老家，这次回来的几位管事都是朝鲜人，清国的那几位管事却没有动静，小姐似乎另有打算。
　　恩雅端着茶杯，笑道：“老赵你在清国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过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故事么？世界上没有什么完全的事，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真的------清国就是我们的后路。再说，清国那边的产业经营起来不容易，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一下子放手，再说我们现在主要做的是两国之间的贸易，两边都有人比较好办一点。”
　　这么一说，赵管事心里一合计倒也有理，不由得佩服小姐高瞻远瞩，道：“小姐说的时，是小人浅薄了。可是如果继续两国之间的贸易的话，回到朝鲜，就必须和掌控商道的荣华馆洪大人接触了，这个人可不好应付。”
　　恩雅笑道：“早就见识过了，在没有离开朝鲜的时候，确实是个麻烦的人物。”
　　“那么请问您是要和他见面么？需不需要小人------”
　　“不用这么麻烦的。”恩雅微笑着打断了赵管事的话，只道：“送上门的东西再怎么好在别人眼中都是打了折扣的，还是请洪大人亲自相邀吧！”恩雅满有把握的点了点头，洪大人么，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小姐都这么说了，赵管事也就不好再插手，从现在开始这暗中的事情就都有小姐接手了，他还是做他的商人比较称手，虽然说无商不奸，但也要和商道搭得上才是么？这一年来可真是小心翼翼，如今可以放心了。
　　“既然小姐这么说小人就放心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小人就先告退了，天色晚了，请小姐早先就寝吧。”
　　恩雅笑了，道：“多谢您的关心。对了，这次除了管事们，赵管事的妻儿也随着一起来了。为了我的事让你们一家人分离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赵管事听了这话起初还不信，但见小姐满眼含笑的模样，心中是又惊又喜，忙道：“真的么？小人在这里多谢小姐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您在说这种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恩雅佯作生气，道：“好好准备迎接一下吧，在开始之前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没什么比亲人更重要的了。”
　　“是，是啊。多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