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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 白东瑾(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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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卑贱的官婢的女儿,一出生便是贱民的身份,似乎是打在她身上的烙印,怎样也挥之不去。那时她还没有名字,母亲按家乡习惯叫她阿囡,久而久之济州教坊的官婢也都叫她阿囡。
教坊不是孩子好长大的地方,小阿囡打记事起就会做活,扫洒除尘洗衣服,拎一桶桶热水,照顾牲口,没日没夜的干活,然后领一顿吃不饱的汤和黑麦饼,饿的直叫唤的时候,母亲就只好求教坊里的妓女姐姐,教坊里有一个叫梅香的艺妓,经常会施舍一些汤饭给她们。阿囡一直记得梅香姑姑很香,身上总有汤饭的味道。
阿囡长到六岁的时候,一向愁眉不展的母亲突然高兴起来。更奇怪的是,梅香姑姑也开心起来,当然,这件事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的,从京城快马加鞭来到教坊报信的人送回了一块带血的配饰,母亲病倒了。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艺妓们说,谋逆的罪人痴心妄想回到两班,连家门都没有还高贵什么。那段日子她很不好过,童妓姐姐给了她好多衣服要洗、行首大人经常会因为她来不及提完热水责打她,连泡菜都没有了,每天晚上领到的只有一碗汤。只有梅香姑姑,每天晚上会偷偷给自己送一点吃的。
母亲的病越来越重,梅香姑姑求行首大人请大夫,可是没有一个大夫肯来卑贱的教坊。阿囡很担忧,母亲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后来有一天,母亲似乎真的好了一点,她把阿囡叫道身边,叫她打开米柜,里面藏着一个蓝色的包袱。
“打开。”
母亲病的这样重,可今天说话却是令人意外的中气十足。
阿囡听话的打开,随后倒抽一口冷气。最上面的赫然是那日她见过的带血的配饰,下面压着几分信函一样的东西,真正让她诧异的却是最底下的两本书,一本像是账册一样的东西,还有一本黑色锦缎封面,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白氏族谱。
族谱,自己和母亲都是卑贱的官婢,怎么会有宗门至关重要的族谱呢?
“打开。”
母亲说。
白氏宗门,最后一页,赫然有母亲的名字:白玉香。
“母亲,这是-------”
“东瑾,过来。”
“东瑾,母亲?”
阿囡很奇怪。
白玉香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说:“过来,东瑾啊,我的女儿,这是你的名字,东瑾。”白玉香拉过东瑾,细细的看与自己颇像的小女儿,帮她整理鬓角的发丝,说:“现在开始,母亲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地记着,知道吗?牢牢地记住,就是死也不能忘。”
“是,母亲。”
阿囡很害怕,母亲和平时不一样。病的枯槁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盯着族谱显得神采奕奕。细的如麻杆一样的手指颤抖着拿起族谱,郑重其事的翻到最后一页。
“看看这些名字,这里是白家获罪之前,你所有的表兄、表姐的名字,你虽然是我这个白氏家门的女儿生的,但在我眼中,你啊,一直是我们白氏家门的人。今天,我把你的名字写进去,你叫白东瑾,白家二十四代孙。”
“母亲,我的表兄表姐,这么多人,他们在哪里啊,我怎么一个都没有见过。”
此话一出,白玉香睁大的眼睛满满的溢出泪水,阿囡觉着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良久,才听母亲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阿囡摇头。
“就在今天,我们白氏家门遭受大难,因为一个不孝子孙,被判为谋逆大罪,白氏三族,所有的男丁,包括你的外祖父、叔伯,还有你的那些表兄,都在今天、都在今天-------”白玉香泣不成声,几乎拿不住族谱,抹了一把眼泪说:“离开我们的。你的外祖母受不了打击,跟随他们去了,你的姑姑婶婶还有表姐们跟母亲一样被贬为官婢。还记得母亲跟你说过的吧,你身上,留着贵族的血。你或许认为母亲说的是你的父亲,但现在,母亲还想告诉你,你不是底下的官婢所生的孽女,你是曾经都城有名的白氏家族的千金和安东金氏宗孙的女儿。”
阿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被嘲笑为低贱的官婢所生的孽女的情景,也曾哭着回来问母亲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卑贱的出身,母亲听了之后立刻打了她一耳光,厉声告诉她:你身上流的是贵族的血。
如果,母亲曾是两班贵族的小姐,为什么会沦落为卑贱的官婢,生下两班的孽女却连侧室也不是呢?
“现在,母亲要告诉你我们家门所受的冤屈。你要好好听着,在家族中,母亲的一位堂兄,曾经是世子殿下的侍卫。”
“世子下的侍卫?”
世子下,那是和天一样遥远的存在。在阿囡的记忆里,这样高贵的上殿的称呼,从低贱的官婢口中即使说出也是要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个不小心玷污贵人。而母亲,却是饱含怨气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敬的,带着轻蔑嘲笑的意味说出这四个字。
“是的,区区的一个侍卫,自以为是的忠心,在一个狂妄的世子丧心病狂的做出了危害社稷的蠢事之后,面对清朝使臣的问罪,为了保护世子,为世子顶罪。”
那么,她的这位堂叔是一位忠臣?看着母亲憔悴愤恨的面容,阿囡觉得说不出口。
“陛下为了保住世子,那我们家门三族像清朝交代。我们、我们只有------为人臣子,无话可说,只是,母亲、你自私的母亲,只是觉得太委屈太冤枉了。我们家门,那么多……”
“母亲,你休息一下在说话好不好?”
白玉香猛地吐出一口血,吓得阿囡手脚忙乱的想按她躺下,母亲所说的故事离她太过遥远,一个官婢的世界除了吃饱穿暖之外,就唯有亲人是自己最为牵挂的。
“不,你让我说完,不然我怕再也没机会说了。”白玉香一口气,是啊,太委屈了,为什么非得是他们白氏宗门:“你听着,那些人以为这件事天衣无缝,但是,我的那位堂兄,生前有撰写日志的习惯,这是他的日志,里面详细的记载了事发的经过。”日志里的汉字太过复杂,有好多阿囡认不得。只能母亲的话:“这里,有当时父亲和堂兄以及与一些朝廷堂上官的书信,还有他们盟誓血书。你要记着,这是我们家门清白的证据,是复兴我们家门的希望。母亲还有一位兄长,处刑的时候他远赴清国,回来之后一直在为家门洗血冤屈奔走,母亲本以为可以为家族雪冤,可是母亲高估了他们的良知,也低估了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事情的经过,都在那封红色的信封里。你要好好记着,白氏家门,母亲所知道的,就只剩你我了。今天,母亲把你的名字也写进去,母亲打算,送你回你父亲那里。”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
阿囡大惊,吓得眼泪流了下来。
白玉香无奈的摸着她的头,眼中含着泪水,说道:“怎么会,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必须送你回你父亲那里,不然跟着母亲,你只能做一个奴婢。不如去你的父亲那里。”
“就是去父亲那里也一样是庶孽,还不如本来就做奴婢。”
“啪!”
白玉香气急,这一耳光几乎把阿囡打懵了,半响才大哭起来。
“我不是让你记住吗,你不是什么奴婢,你的父亲是堂堂的安东金氏宗孙,你的母亲,是堂上官的白氏家门族长的嫡出。你不是卑贱的身份,你身上流的是我们贵族的血。我要你,重振我们白氏家门,东瑾,你跪下来,对着我发誓、对着死去的族人和我们的先祖发誓,你要重振我们白氏的家门,拿回属于我们的身份。不然,母亲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你知道吗?”
白玉香紧抓着阿囡,力道之大在幼女细嫩的皮肤上掐出了血痕。
阿囡摇头,心中甚为惶恐,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女儿怎么做得到呢,而且,她不想离开母亲,父亲是谁,是什么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未曾想象,但至少不会如母亲这么疼爱她,作为宗门的宗孙老爷,怎么会喜欢一个庶孽女儿呢?
“母亲,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去父亲那里,我要和母亲在一起。”
“收起你的眼泪,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吗?”白玉香怒气用上心头,惹得一阵咳嗽,几乎将肝肺都咳出来:“我们落到这个地步是谁干的,母亲今天的样子,我们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你要全部的记住,你跪下发誓,跪下。”
在白玉香严厉的呵斥下,阿囡慢慢跪下。
“你跟着我说。先祖庇佑宗门,天地见证誓言……”
“以血还血、以怨抱怨,我、白氏东瑾以白家二十四代孙之名义,定将白氏冤屈公诸于众,重振家门宗庙,此生以此誓言为据,诸位先祖天神见证。”
“好孩子,过来。”
白玉香抱起阿囡,给女儿擦干眼泪:“你要记得自己的盟誓,母亲很可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咳咳------好了,把东西放回去,去你梅香姑姑那里认字吧。”
“是。”
官婢的孩子不可能入学堂,可是她偏偏想要学认字、学读书。母亲从来不阻止,甚至会亲自教自己,这样,小阿囡一直以为母亲和一般的官婢不一样,她会读书认字、会画画写诗,原来,母亲曾是两班家的小姐。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艺妓梅香在济州教坊也算一枝独秀,很受当地士大夫的吹捧,本人擅长伽倻琴和马术。
“梅香姑姑,母亲要我一定要做一件事。”
“可是你不喜欢对吗?”
阿囡点头,说:“母亲要送我去父亲那里,可是我想留在母亲身边。”
梅香停下拨弄琴弦的手指,温和的笑道:“你不想去父亲那里么?不是一直想认字、学画,和教坊的孩子一样穿绸衣么,去了金大人那里一切都可以了,也不用干活了,每天都会有肉吃哦。”
“可是我还是想和母亲在一起,我没见过父亲、一面也没有。我不想去。”虽然梅香姑姑描述的很诱人,阿囡咽了咽口水:“我还是不想去。”
“是啊,我们阿囡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梅香姑姑摸摸阿囡的头。
阿囡自豪的笑起来:“梅香姑姑,母亲给我起了新名字,东瑾、白东瑾。”
“东瑾啊,是个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我们东瑾是个聪明的孩子。”
“谢谢梅香姑姑夸奖。”
仿佛之前的阴影全部都消失了一样,看到梅香姑姑的笑脸,东瑾这样想。
“好吧,我们东瑾要学伽倻琴么?”
“伽倻琴?我么?”阿囡不知所措,往前坐了一下,闪亮着眼睛问:“真的可以吗?我也可以想童妓们一样学习伽倻琴么?可是行首大人不是说-------”
“行首大人那里,我会去说的,再说我们可以偷偷地学啊!”
“是。”
汉阳,便殿。
“那个家门还有知道当年的事的人活着么?”
“是的,殿下。”
“真是的,洪大人,像这种国家的害虫必须要清理干净。世子是朝鲜的国本,如果放任他们继续这样诋毁世子,社稷宗庙就会动摇。洪大人,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国本啊。”
“是的,殿下,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逆贼威胁到国本。”
“都要处理干净,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的,殿下。微臣会处理干净的,不会让他们威胁到朝廷和王室,殿下您就放心吧!”
“那寡人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臣定不辱命,殿下。”
便殿内指点一只蜡烛,烛影摇晃中隐约是两个人的身影,密谋的话语模糊而听不真切。
而与此同时,梅香派遣去京都金元老家的奴婢被带至金元老面前。
“是个女孩吗?叫什么?”
“是的,叫阿囡,是官婢玉香生的孩子。教坊可能无法再抚养她了,行首大人说要么让她做童妓,要么送到大人的府上。请大人抚养这个孩子吧!”
“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是由我来抚养。不管怎么说是我们金氏家门的血脉,怎么能沦落到做艺妓呢!你去跟济州教坊的行首回报,我很快就会派人去接玉香和这个孩子的,让他们再等一等。”
金元老前后考虑一番,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至于玉香,想起当初出使清朝在济州遇见的她,心里还有几分想念,这次接回来,作为侧室也不错。
“大人,您真的是宽宏大量,奴婢会把这一切告诉行首大人的。”
“好,你先下去吧。”
“徐管家,徐管家。”
“在,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夫人请来,我有事要她去做。顺便把小姐也叫过来。”
片刻,金元老的继夫人匆匆赶过来,路上碰见了金元老唯一的嫡女,金恩玉。
“恩玉,你父亲这么着急找我们,你知道有什么事么?”
“我不知道,母亲。”
金恩玉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脱了鞋子在廊外道:“父亲大人,是我,恩玉。”
“大人,还有我。”
“是恩玉和夫人么,请进来吧。”
金夫人狠狠地瞪了金恩玉一眼,心里气恼,一个克死了自己娘的丫头,居然在自己面前摆谱?要不是老爷只有她一个孩子……
“什么?”金夫人惊怒交加:“老爷您说什么,您要把一个官婢生的,连血统都不清楚的孽女接回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出生的时间、还有当时的情况都很吻合,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没错,我要把她接回来,你就把她当恩玉一样对待就行了。”
“耶?什么,把一个孽女,当我们金氏宗门宗孙所生的长女一样对待,老爷,我没有听错吧?”
“母亲,您没有听错,父亲大人是这么说的,她让您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我的妹妹。”
金恩玉面不改色道。
金夫人彻底把持不住脸色,浑身颤抖:“恩玉,怎么你也------老爷,这不和体统。”
“什么不合体统,又不上族谱。怎么说也是我的血脉,我到现在就只有恩玉一个孩子,你知道都城里人都说我什么嘛! 你要是有恩玉母亲一半,不对,十分之一的贤惠,我至于-------先不说了,玉香我也会接回来,你准备准备,府里要接纳新人了。”
金夫人眼泪都出来了,不住的哭道:“老爷,您怎么能这么羞辱妾身呢?把一个孽女接回来来不够么?还要把一个低贱的官婢接回来做您的小妾,这、这怎么行呢?”
“什么不行,你这又哭又闹的给谁看,还不收起你的眼泪,让孩子看笑话么?”金元老背过身去,怒道:“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到底谁,我说的话还管不管用?快下去准备吧!”
金洪氏啜泣着站起来,捂着嘴离开。
等金洪氏离开,金元老才觉得屋内舒服一些,随后看向原配夫人唯一留给自己的女儿,一派端庄大方的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得有些虚,脸上堆笑道:“恩玉啊,你高兴吧,马上要有一个新妹妹了。”
“是的,父亲大人,女儿很开心。”
恩玉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看的金元老目光闪躲起来,叹了一口气说:“因为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所以觉得有些愧疚。再说你也知道我对洪氏很是不满意,刚才只不过说一时的气话,你放心,我们家门里真正的小姐只有你一个。”
先不管父亲从哪里弄出来一个妹妹,只要能让洪氏不好过她就很开心了,才不管父亲把那个庶孽的妹妹弄回来怎么办呢!
“父亲大人,您不用这么说,我一切听父亲的就是。”
“唉,看看、看看,这么乖巧的孩子是谁生出来的,我们恩玉啊就是懂事。父亲知道家里没有能和你玩的孩子,这次你妹妹过来,你以后也有玩伴了。”
“是的,父亲大人。”
“那,很好,回去好好休息吧!啊!”
“是,父亲,女儿告退。”
“徐管家,你进来,我有要事吩咐你。”
“是的,老爷。”
金元老看到女儿听话懂事,心里还是很宽慰的,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太少了。恩玉的母亲是他的原配,感情也最深,可惜生恩玉的时候难产走了,后取洪氏是恩玉母亲家族一个分支的女子,本想取同族的女子会好好地照顾恩玉,但没想到洪氏粗俗不堪,非常的善妒。听管家禀报,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竟然经常苛待恩玉。最让人气愤的是到现在一个蛋也没有生出来,身为宗孙却连儿子也没有,若是再没有嫡子,那他就必须过继族中的小辈,这样他的家门就-------唉,要不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他真想把她赶回去。
啪!金元老将一袋钱扔到徐管家面前,说道:“你,现在赶紧去济州,把我女儿和玉香接回来,知道么?路上要是有一点岔子,你就别回来见我。”
“是的,老爷。”
洪氏回到厢房,越想越不对劲:“阿香,阿香。”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小姐给我请过来。”
“是的。”
“母亲,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么?”
每次看到这个粗俗野蛮的女人,想到她占据了母亲的位置,她就觉得恶心。平日里,她向来也不也不踏进主屋的大厢房,可是今天,她倒是猜到为了什么,所以,为了看戏,倒是可以忍受一下。
“恩玉,老爷荒唐的决定你也听到了,你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他今天居然说-------哎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恩玉,即使你再不喜欢我这个继母,如今可是关系到我们金氏家门体统的时候,老爷向来最喜爱你,只有靠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打消他的念头,保住我们家门的体面。”
洪氏难得放下身段,脸上保持了多年的野蛮和仇视仍旧僵化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恩玉很明智的没有看那种脸,撇过头说道:“母亲太过慌张了吧,汉阳哪怕是个小官吏里的家里也会有那么几个庶子女在,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家门?说句冒犯的话,母亲嫁过来有好几年了吧?可是父亲到现在连一个嫡子也没有,他如今要纳几个侧室,生多少庶子女又不是我能管的事。”
“你,你这是嘲笑我没有给这个家生下长子么?”
这个可是你说的,金恩玉冷笑,她父亲可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母亲,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我就先告辞了。”
恩玉站起,礼毕,也不顾洪氏哗啦一声扫落几上的杯盘。直接出去了,心中暗想,是不是该把院子里的小厢房收拾出来,能刺激多少就刺激多少。洪氏一定不会好好办父亲交代的事,若是她做好了,就能把库房的钥匙和家中的账册从洪氏那里抢过来。这些年,洪氏仗着自己是当家主母可少没给自己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