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桥》追自由

4、杀你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平静，无芒，灰暗，无波无澜，似乎石入大海也不起一丝涟漪。
　　我心下明了。他的眼睛，是盲的。但我丝毫不怀疑，他是否能驾车。教使者靡下，没有无用之人。
　　车稳稳地前进，行了大约有三柱香的时间，终于停下。彼时，浮尘早已按耐不住自身的冲动了。不过，按耐不住的，不是去游玩的冲动。而是发呕的冲动。
　　我坐在浮尘身边，手放在躬腰正在呕吐的浮尘的背上，轻轻拍打着。从浮尘第一次出门坐马车时，我便知道了他这个晕车的毛病。以为长大了就好了，却也并未随着年龄的增大而消失。
　　见车没有颠簸，想是应该到了。于是我低了腰，在浮尘耳边说道：“浮尘，平安城到了。”浮尘本来弯曲的腰，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立马就直了。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满脸兴奋地转头对我说道：“那姐姐，咱们下车去玩儿吧。”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平安城在我眼里，并未改变多少。但在浮尘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教使者并未对我下门禁，所以我可以随时出教。而距离浮尘上一次出教，已时过两年。
　　浮尘像个小孩子一般，东瞧瞧西看看，见着什么玩意儿都觉得新奇。我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可爱动作。同时也无视掉周围人的议论声和各色眼神。议论的，不过是我的容貌。
　　“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真美……”
　　“可惜了，这么美的人，就是额头高了点。”
　　……
　　不过浮尘并不知道拿人东西，是要付钱的。但我并不愿提醒他，由着他吧。只是委屈了马夫，一边要给店家付钱，一边又要走到浮沉身边，接过浮尘手上那些，眨眼间就被玩儿腻了的东西。但见这马夫却无丝毫慌乱匆忙之态，从容地游走在两边，竟未被眼睛之盲而耽误，而和正常人一样。
　　顿时，我心中疑惑解开。
　　过了不久，路边摆摊的小贩一个接一个收拾商物向城外走去。浮尘疑惑了，停足，转身，面色微恼地问我：“姐姐，街上怎么没人了。”我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不觉已日上三竿。于是我回答浮尘：“午时了，商家们回家吃饭了。浮尘，我们也该吃饭了。”浮尘听闻我话，脸上虽还有着意犹未尽之意，但仍是点了头。
　　我们便去了一家没什么人的饭馆，我喜静。马夫这一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过话，只是跟着我们而已。准确地来说，是跟着浮尘。
　　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和浮尘叫了几个各自喜欢的小菜和三碗花茶。叫菜时，我也问过马夫，想吃什么，马夫却不回答。我知了趣，拦下正要发怒的浮尘，便不再开口。
　　老板拿着菜单退下，浮尘气呼呼地跑去茅厕后。我从筷筒里，抽了一根竹筷，用手转着。徐徐开口：“你的目的，是何。”
　　马夫的眼皮微不可见地抖了下，瞬间又恢复原样。
　　良久，马夫终于开口：“杀你。”其声音如同其眼睛一样，平静，无波无澜。
　　我心下冷笑，看来，教使者等不及了。心下虽笑得阴冷，面上却温和：“何时动手。”
　　“饭后。”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麻木。
　　看来这是个挺傲的人。但想来也是有能力的。聪明的，又没有能力的人，是不会告诉敌人自己的目的的。更不用说杀人时间。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这不是个杀手。真正的杀手，是不会问原因的。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如你这等人，教使者是不会只让你当一个马夫的。这样想来，你便并不是真正的马夫，而是伪装的了。”
　　右方突然响起脚步声，我迅速整理好表情。身旁坐下一人，为浮尘。但他面色却不是很好，一坐下，就转头怒气冲冲地向我说道：“姐姐，我们下次不要来这里吃饭了。这里的茅厕太脏了，臭死我了。”
　　我一愣，随即肆然一笑，说：“没有下次了。”他听闻，也高兴地笑了笑。
　　此时，我心下，已有一番算计。
　　饭菜端上，我拿起筷子，便和浮尘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只是那马夫，却未动筷子。想来，他比较警惕。
　　吃了几口，浮尘突然放下筷子，作势要站起来。我连忙伸手抓住浮尘的袖子，把他拉下。并伸出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放下浮尘面前的杯子，并说道：“茶在这里。”浮尘转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对他眨了眨眼，他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喝了口茶，便低头继续吃菜。
　　饭菜还未吃完，饭馆里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几十个壮汉。为首的，是一个妩媚美艳的年轻女子。见我们看向她，年轻女子低头故作羞涩地一笑，诱惑至极。却又突然抬起头来，携着曼妙的身姿，向我们缓缓走来。
　　“各位尊敬的客人，小女子这散魄，可还美味？”

作者有话说

　　明天，便开学了。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