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桥》追自由

3、马夫

　　三日后。
　　“第二百零三章，据民间流传，这世上有一种怪病，叫……”浮尘清脆悦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透过窗隙，溢出门缝，流出走廊，回荡在小道间。
　　我卧在美人榻上，手中转着一支雕刻着青龙的木簪。
　　青龙簪，摇摇欲坠。我，悠然自得。
　　当我正打算眯上眼睛，小憩一下时，一片枯黄的枫叶飘了进来。褐红色的枫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飘着，无意中离我愈来愈近。最终，落在我脚边。我露出会意的微笑，并伸出左手，弯腰，拾起。
　　看过了枫叶上的一行小字后，我脸上笑意，愈发深。心中想来，应该是时候了。于是持着笑，举起右手，捏住青龙簪，别在发间。随后，站起身，走到浮尘面前，拿下《奇闻典》。浮尘抬起头，对我投来疑惑的眼神。我嘴角上提，道：“还想不想出殿，去平安城玩儿？”
　　浮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屋乱跑，还张大着嘴巴“哈哈”地笑着。我也不阻止，站在一旁，看着他笑，自己也笑。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笑够了，走到我跟前，一把抱住我左手，眨着雪亮的眼睛，问我道：“真的？”
　　我笑，道：“真的。”
　　他又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我：“教使者同意了？”听闻此话，我心中生出一股酸涩之感。但表情却不露痕迹。我直视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听见了我的回答后，他才终于露出放松而愉快的表情，还“吃吃”地笑着。
　　我笑。并牵起他的手，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问：“这次作什么装扮。”
　　“你扮作给人算命的老人，我扮作老人的弟子。”我询问的话音还未落，浮尘的回答便已响起。想来，应是思虑许久了。想到这儿，我心中又增酸涩。我的确委屈了浮尘。已十七岁的浮尘，度过人生十七年，出平安殿的次数却只手可数。也正因为如此，浮尘的心智也不如同龄的其他人成熟。但又想来，单纯，也是好的。只愿，日后有机会，多做弥补。
　　各有所思的浮家姐弟，愈走愈远。淹没在殿外的丛林小道间。
　　浮生身后，是被捏碎了的枫叶碎渣。原本写在其上的“教使者已擒掌者一月，得护安军。”，也随枫叶碎渣，散了一地。
　　我与浮尘迅速换好衣着，拿上一些贝壳，便出了殿。
　　走出殿外，是一条笔直的丛林小道。我牵着浮尘，轻轻踏上。浮尘却每一步都走得极重，口中还念念有词：“叫你装，叫你装。你这路，装得看起来直直的，走上去却不能走直的，非要走一套乱七八糟的步法。哼，害我总是被困住，吃尽了苦头。看我不踩死你。”
　　我忍俊不禁，笑得肆意。
　　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丛林。前方，有一辆模样普通至极的马车，停着。有一人，坐在车外，睡觉。马车，是教使者派的。人，是马夫，也是教使者派的。
　　彼时，身边的浮尘早已按耐不住，准备要上车冲去平安城，大展一番拳脚了。但又顾及着我，便硬生生地忍下了心中的冲动。只是抬头，望着我，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无奈，握紧了他的手，向马车走去。
　　着实好笑的是，这马夫竟睡得一塌糊涂，我叫了数声也未醒来。
　　至此，浮尘火大了。性子急的浮尘，见我未叫醒马夫，一咬牙，直接伸出巴掌就冲马夫的俊脸上招呼。
　　但却并未得逞，因那马夫竟颇有功夫。只见此马夫闭着眼睛，左手一抬，便抓住了浮尘的手，而浮尘几番挣脱都未抽出手。我见状，忙走上前去，打算帮浮尘一把。但我的手还未够及，那马夫便缩回了手。至此，那马夫都未睁眼。
　　我只好放下手。随即拉过一旁正要发火的浮尘，上了马车。浮尘放下车帘，口中说着：“眼不见心不烦。”
　　我却在帘子合拢的最后一刹那，见马夫，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