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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涟濯的不请自来,着实让夕颜有些吃惊。

      “阿苏,你先下去。”夕颜稳了稳心神,冲腿肚子直打颤的阿苏道。

      涟濯不由抬眼,竟是有些想笑。她明目张胆地如此说,想必也是在告诉自己,她绝不会以什么客气的礼仪相待,不然,现在便是看茶的时候了。

      果然,待阿苏走后,夕颜便是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不知帝君来此,究竟何意?”

      她虽然言语恭敬,却也是冷淡得紧。眼前这人,虽说是在瑶池边上给自己解过围,可联想至现下御秋苑的处境,她也不得不恼,更何况,眼前这人神情闲适,分明是无要紧事相商。夕颜如此想,不由愈发气恼,他倒是无事,可若被朝瑾晓得,少不了又是一通胡闹……她这御秋苑里,还要不要住人了?!

      涟濯却对她的态度视而不见。“帝姬方才,着实有趣。”他语气平平,声音却是清冽动听。

      夕颜抿了抿唇,勉强回道:“让帝君见笑。”她抬眼看他,却不料,那人也正定定瞧着自己,眼眸幽深,情绪莫辨。
      夕颜原本是应立即移开视线的,毕竟上古神族的身份在那,必要的规矩是不可少的。而不知为何,她却是像入了魔怔一般,竟是直愣愣地撞进他深黑的眸中,似是溺水时被无数水藻缠绕,再也无法挣脱。

      “若是本君亲自相邀,帝姬可否应允?”

      面前男子薄唇轻启,神色淡然,似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可夕颜却是当下一怔,接着,便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帝君?!”她忍不住叫了声。

      涟濯紧紧盯着她终于绷不住的面色,半晌才道:“何事?”

      这话我该问的吧?!夕颜有些抓狂,却碍于面前男子也不敢多做计较,只能默默继续稳定心神。“帝君……说笑了……”她终于开口,勉强板了张脸,可效果似乎不大,至少,于她而言,是能隐隐觉察道自己嘴角在隐隐抽搐的……

      “帝姬觉得,本君远道而来,只是为了说笑?”涟濯漫声道。

      夕颜勉强挤了个笑脸:“不……我——”

      “既然不是,那么本君现下告知,帝姬可是知道了?”涟濯又道,眉眼竟是带了丝莫名的笑意,“如此,便先告辞了。”说罢,不容夕颜开口,便是转身拂袖离开,徐徐举步间,周身竟似是仙气缭绕,不出一会,人便不见了。

      夕颜只得瞪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
      “她都快被你弄哭了。”

      涟濯身形刚现,一旁的树下,红衣女子的讥讽凉凉传来。

      “绮妆。”涟濯眉目不动,语气平平,“适才墙角可听得舒服?”

      “能听帝君一言,自是舒服之至。”绮妆道。

      涟濯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绮妆摇摇摆摆上前几步,涟濯皱眉,这才嗅到绮妆竟是酒气熏熏,若味道没分辨错,分明便是天宫独有的百花仙酿。“你喝酒了?”他沉声道。

      “少许。”绮妆笑,“涟濯,说我做什么?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自己。”她指着涟濯,眼睛微微眯起,忽而面色愤然。“我上次来此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她显然醉得不轻,踉跄几步差点扑在地上,幸得商陆从旁杀出一把扶住。
      “你不是一心痴念历劫时遇到的凡间女子么?怎么,回魂不过数日,便又看上别人了?”绮妆大声嚷嚷,手直指涟濯,似是恨不得将他戳个大洞,“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是一样!”她声音愈来愈大,可到极点却戛然而止。商陆定睛一看,那人眼一闭,竟是睡去了。

      “君上,这……”商陆有点为难。

      “安置了便是。”涟濯淡声道。

      商陆见自己君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再忆及绮妆之前几乎声泪俱下的斥责,脑袋顿时有些发懵。“莫不是离渊殿下……”他嘀咕道。

      “想必是天后又说了些不中听的,她便去找离渊理论,如此,便来我这儿撒泼了。”涟濯微叹。

      **
      绮妆这一睡便是足足一天。

      这日,涟濯刚翻过一页卷宗,眉头正是蹙起,便听房门被猛然推开。他倒没恼,竟似舒了眉,只是声音依旧淡淡。“绮妆,闹够了?”他道。

      绮妆倒是难得局促地垂下头,抓着衣襟默然良久,才讷讷开口:“抱歉……”

      涟濯没动。

      绮妆也不敢多说,只能继续杵在原地。

      半晌。

      “她是她。”涟濯缓缓开口

      绮妆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瞧向涟濯,但见那人也正缓缓抬头看她,眸中是说不出的笃定。

      “什么……”绮妆喃道,“怎么是她……”

      “你无须知道。”涟濯垂眼,轻合起手上卷宗,又轻声道,“离渊昨日颇担心于你。”

      绮妆别脸无言。

      “绮妆,多说无益,纵是再不喜天后,离渊总归待你不薄,莫要置气。”涟濯原本不是多话之人,此番却是因绮妆实在过于胡闹,他不得不提点些许。

      **
      商陆进门时,差点被夺门而出的绮妆撞在地上。

      “你看着点啊……”他有些恼火地冲绮妆背影嚷着,可显而易见的是,绮妆并不想理他。商陆闷闷迈步进房,不过在看到涟濯的一瞬间似是想到什么,话不过脑子便说了出来:“她是恼那位太子殿下了?”

      涟濯淡淡瞥他一眼,神情莫测,却带着些警醒意味。

      商陆立即乖觉住嘴。

      “明日随我去天宫一趟。”涟濯忽而开口。

      商陆一惊。“君上莫不是……”他试探地问道,可待见着涟濯竟是颔首,便霎时噤声。他不能反对,涟濯之前的警告很明白;可他也不想赞成,因为这毕竟是狠狠给了天帝一个响亮耳光。
      “……如此,岂不是过于仓促……”末了,商陆只能诺诺道。

      可他也知道,涟濯是不会应的。

      **
      天界生活一向呆板无趣,难得有美文八卦能令众仙神津津乐道。因此,当涟濯帝君欲收夕颜帝姬为徒一事一经捅出,便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自然,他们倒是都对夕颜的身世略有耳闻。可眼下,因涟濯帝君放着朝瑾帝姬不理,反而对出身卑微的夕颜青睐有加,便也不得不将满腹质疑生吞下腹,以免不留神撞到那位帝君的枪口上。

      不过,纵是如此,倒也有一人除外。

      “母后,我不明白!”朝瑾一大早便闯进天后寝宫,冲云罗大发脾气。

      彼时云罗正抚额斜靠在榻上,闻言眉头不禁蹙起,睁眼看去时,见自己女儿怒气冲冲地闯来,不由愈发头痛。
      “朝瑾,堂堂帝姬,竟是仪态全无!”她鲜少厉声呵斥自己女儿,这次却是真动了怒。不料朝瑾听了,却是愈发愤然,连带明艳的面庞都有了几丝扭曲之色。

      “母后为何只责怪女儿?”她咄咄逼人,“若不是夕颜欺人太甚,女儿何以至此!”

      云罗恼怒,腾地从榻上坐起:“你是在怪母后?!”

      “不敢。”朝瑾见天后气得浑身直颤,心知自己此番确实有些过头,却仍是嘴硬道,“可女儿一路走来,所遇之人均是神色怪异。母后既也说朝瑾乃是帝姬,可堂堂帝姬如此受辱,却也是从未有过的。”说到最后,她竟是形容凄惶,似是一眨眼便会落下泪来。
      一旁的侍女钰黎也忙道:“娘娘莫怪帝姬如此,实则是帝姬心中委屈,才会乱了分寸。”

      云罗眉间郁郁。她如何不知自己女儿秉性,可如今,却不是能让她任性的时候。昨日,天帝还拉她过去好生叮嘱,那话现下仍是历历在耳——“涟濯既已选定夕颜,便是你我也不可更改,云罗,仔细朝瑾,莫惹了涟濯。”如此一想,她不由愈发蹙起眉头。
      “朝瑾……”云罗揉额叹道,“母后如何不知你委屈。”

      朝瑾闻得此言,泪珠便真的滚了下来。“母后……”她执帕按在眼见,抽抽搭搭哭得好不凄惨,“女儿也知道不该与母后耍脾气,可是女儿实在忍不住……”

      云罗闻言又是一声叹,揉额时愈发用劲,身形竟也是微微晃了一晃。若岚见状,忙上前扶她:“娘娘。”她急道,“可是不舒服?”

      云罗定了定神,轻声开口:“无妨。”

      朝瑾兀自哭得畅快,知道钰黎拉了她几下衣袖才恍然回神,抬眼便见着云罗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心下一震,急急上前几步:“母后,您怎么了?”凑近瞧时,她才发现云罗不仅面色不佳,更是疲态尽显。
      “若岚,这是怎么回事?”朝瑾转而向若岚斥道。

      若岚不卑不亢:“禀帝姬,娘娘只是忧思甚重,多歇息便无碍了。”

      “朝瑾,母后没事。”云罗在旁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疲惫,却仍是对朝瑾谆谆教诲,“帝君既是选定夕颜,父王母后亦是无可奈何。可身为帝姬,切记谨言慎行,帝君不比旁人,定要加倍小心才是。”她瞧着朝瑾面色,深深叹了口气,又温声道:“母后知你心中委屈,可如今不比别的,你可是记住了?”

      “……是。”纵是不甘,朝瑾也只能默默应她。

      云罗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因此,当朝瑾满口应承后,便将视线转向一旁垂头的钰黎。“钰黎,若帝姬再有失仪之处,本宫并不轻饶。”
      她语调柔和,可眸光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狠戾。朝瑾只顾自己的小心思,自是没有发现,可钰黎却是一眼便见着了。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见云罗仍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腿登时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钰黎知道了……”她颤声道。

      云罗漫不经心扫过钰黎,但见朝瑾仍是自怨自艾的模样,禁不住又拧起眉头,可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
      “夕颜,此番前去,定要好生遵循帝君教诲,莫要丢了天族颜面。”

      “夕颜谨记。”

      神霄殿内,天帝正对夕颜谆谆教导,而其余众人却是神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垂着头,唯恐被他人寻到一点错处。商陆立在一边,听那父女俩颇为严肃正经地对话,却是笑了。而笑声极其轻浅,只有站在近处的人才能听见。
      果真,只有涟濯瞥来一眼。

      “君上,当真有意思。”商陆不以为意,仍是翘着嘴角,悄声对涟濯道,“我可不知天帝竟是如此关爱这位帝姬。”

      涟濯面色一冷。天帝此举,不过是为了在众仙神面前求得个美誉罢了,他若是真正如此对过她,夕颜又岂能在凄冷的御秋苑呆至如今?
      如此想着,涟濯缓缓将视线掠过天帝,投向那立在座前的单薄身影,神情由不屑慢慢变为凝重。夕颜……他默然良久,再抬眼时,那身影似与记忆中的一抹淡色渐渐重合,最终缓缓转身,嘴角绽开最美的微笑。

      “涟濯帝君,孤便将小女托付于你,还望帝君严加管教。”天帝开口。

      涟濯微微颔首:“陛下放心。”

      **
      夕颜面见完天帝,本应立即随涟濯前往大荒不周,只是她忆起阿苏还窝在苑内睡觉,便只好向涟濯告了假,抄了条近路赶回御秋苑,想着尽快拎起阿苏走人,以免耽误帝君行程。

      而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现下的情形了。

      夕颜瞧着面前那人,好看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她原本穿过这条小径便可抵达御秋苑,可不巧却偏偏被朝瑾拦下。想起之前在神霄殿,当她走向涟濯时,分明能觉察到朝瑾愤恨的目光。这本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夕颜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朝瑾帝姬,竟然也会与她这般见识。

      “朝瑾帝姬。”她默了一会,淡淡开口。

      朝瑾却是一笑:“夕颜,父王今日虽没明说,却也是在神霄殿默认了你的身份,真是可喜可贺。”

      夕颜警觉抬眼。

      朝瑾依旧笑得明媚:“这些年,你独自一人住在御秋苑,想来并不好过,如今跟了涟濯帝君,想来也是扬眉吐气了。”

      夕颜如何听不出她语中的讽刺。只是朝瑾现下着实行事诡异,不但全程笑脸相迎,更是慢吞吞说完于她而言根本是“废话”的贺词……夕颜将手在身侧攒成拳,但仍是冷淡地回道:“如此,多谢帝姬。只是,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夕颜须得回御秋苑一趟,帝君还在等着,请帝姬行个方便。”

      “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便是这样听不得姐姐的话了?”朝瑾言笑晏晏,可眼中却忽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可是有礼相送呢。”她一字一顿,似是用劲咬牙道。

      夕颜僵了僵身子,忽而向旁错身,面无表情道:“帝姬无需如此,夕颜告辞了。”她不是没有觉察到朝瑾的不对劲,这不对劲中带来的危险她也能隐隐嗅出,可现下,却并不是逞强的时候。

      朝瑾见她要走,却是笑得愈发灿烂。“夕颜……”她抖了抖袖袍,一股幽香逐渐弥散在空中,“这份礼,你可得好好收下。”

      夕颜一嗅出那香味,顿觉不妙,可身子却像是被什么定住似的,竟是再也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瞧着朝瑾绽着这仿若世间最美的笑意,缓缓向自己走近。
      “你当自己为何无法习得更加精妙的仙术?夕颜,那蛟族与魔界原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你又继承了蛟族血脉,也怨不得父王早早在你身上下了禁制。”朝瑾笑得狠毒,愈发温声软语,“如今,我也要好好感谢父王呢……”说罢,她忽而扬手,接着指尖便狠狠点在夕颜眉间。
      “好妹妹,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朝瑾大笑离去。

      **
      朝瑾离开后,夕颜发现自己又可以动了。

      她面色有些发白,好容易稳住心神走了几步,却忽而觉察腹中有一阵绞痛袭来,登时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朝瑾是疯了么?!夕颜手按腹部,脚步蹒跚,额上渐渐冒出冷汗。她一向是没有什么仙力的,当时见朝瑾不对劲,本想趁机闪到一边,却没想到她却会用那样卑劣的手段。不过夕颜也知道,她不会笨到来杀死自己,这样无异于与涟濯为敌。

      与上次御秋苑大闹想必,倒是变聪明了呢……

      夕颜如此想着,腹中却是刺痛更甚,就像有把利刃想要绞碎她的五脏六腑。而且,她也能隐隐觉察到,自己的前额中心,似是有股莫名的热量涌动。而那里每热一份,自己便会痛上十倍!

      夕颜踉跄地向前奔去,小径上空无一人,为了不让更多人发觉自己的狼狈,便只能依靠自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是第几个趔趄,她终于腿脚一软,双膝跪在地上,手也重重擦过地上沙石。

      耳畔似是传来脚步的声响,夕颜吃力的垂下头,无声苦笑。

      “姐姐?”那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来人竟是阿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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