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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迟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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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迟暮
“福田的尸体现在还留在医院里，这是死亡证明书的副本，我带你去医院吧。”柳将准备好的资料交给桑原，叉着腰一脸感慨“不过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是的，本来想等到安顿好之后再找大家聚一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友邦保险神奈川地区的负责人啊，第一眼看到真是吃惊。”柳生双手抱胸靠在门上，“这个警局简直要变成活动教室了。”
“因为原来的负责人出了点问题要被撤职查看，公司决定从总部派人出来，正好我又在这里生活过，总之是比较走运吧。”桑原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跟着柳出门。
“说起来，真田呢？”把桑原送到自己这里之后，真田似乎就不见了踪影，就算再忙，这么就不见的老同学兼战友，也不来打声招呼吗？
“回去了，听说已经请了假要出一趟远门。”柳生想到刚才与真田讨论的问题，推了推眼镜，等切原回来之后……就全员集齐了么？总感觉这一切的背后，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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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警局里遇见本应该身在美国的桑原，除了本在警署工作的自己和柳之外，丸井、仁王、柳生、桑原，这些十年前曾聚集在同一片茵茵绿场上的少年，明明已经天各一方，却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卷入同一宗案件中。而这集结的开始，似乎，都是源于那个少年的出现，到底，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出现，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与幸村同名同姓还拥有同样的相貌，晕倒在凶杀现场却毫发无伤的诡异出场，午夜三点时刻的异样举动，出现在日本的同时在英国消失的尸体……是时候去寻找答案了，面对这一切的异常，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幸村帮忙的蛋糕店，扶着车门试图从橱窗的角落里窥探少年的动作，然而这么街对面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不说是里面的人影，便是摆在明面上供人观赏的样品，都看不真切。暗自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天真，关上车门整了□□衣，不自觉地掏出一包烟，出神地盯着包装上的吸烟后肺叶图片看了看，重新塞回口袋。
蛋糕店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欢呼声，本当紧接而来的“欢迎光临”的声音今天却没有跟上，越过橱柜向工作间里看去，正巧看见玻璃后的幸村在给一个蛋糕加奶油装饰，松软顺滑的奶油顺着小孔在平面上叠绕成一朵朵冒着尖的小花，少年的神情专注而安详，每每挤完一个，便侧过头左右观察一番，有时眉毛不自觉塌下，便知道是他自己不满意，不意外地看到他干净利落地一刀铲掉，又仔细对着下一处空当下手；有时又见他左看右看，似是自己也觉得满意，一股得意之态一览无遗。因为玻璃是隔音的，虽然只有咫尺，却好似忽而回到了博物馆的回廊，他在画里安静的微笑，而他，则在画框之外沉默的看。
真田静静看着玻璃窗里少年的侧颜，无端地觉得有些奇异，仿佛有些不习惯如此安静的他，耐不住心中的瘙痒想要阻止，偏偏又有些舍不得。
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少年蓦地抬起头来看向外间，自己入神呆愣的样子被同样怔住的眼瞳封印，少年有些许仓皇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蛋糕，又抬头看了看依旧愣在原地的他，一贯有些苍白的脸颊像是沾了草莓奶油又反复涂抹的颜色，即使隔着玻璃也好像闻到了淡淡的奶香。
“你，你来了。”少年卸下身上的围裙护袖走出制作间，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是我打搅你了？”
“没有。只是，今天好像比较早。”少年抬手归了归蓝紫的卷发，抬头见他盯着制作间的蛋糕，慌张道“今天刚学了雕花，所以在练习。”
真田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点点头“老板在吗？打声招呼回去吧。”
“刚刚出去了，说是给定生日蛋糕的客人买小礼物。”
“生日蛋糕啊。”仔细想想好像从小到大只吃过一次生日蛋糕，还是十年前精市亲手做的，明明是丸井嘴馋要□□市做的蛋糕，一行人还和平时一样打完球去到精市家里，结果精市就搬出了亲手做的生日蛋糕，说要给自己庆祝……那个蛋糕是什么味道的？草莓？蓝莓？不记得了，因为一群人闹到最后，他这个寿星一口也没有吃到，但是，那一天，心情意外的很好。
“真田？真田？”被幸村的叫唤拉回现实，看着少年嘟起嘴一脸不满“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是再问你喜不喜欢抹茶味。”
“啊？抱歉。还可以吧。”
幸村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飘得远远的计算着“我今天学了雕花，后天差不多就可以学写字和做巧克力名牌了。”
“对，我就是要来和你说，后面几天我们一起出去一趟吧，暂时不过来帮忙了。”
“出去？”幸村眨眨眼“出去是指……”
“最近案件太棘手有没有进展，我干脆休了假，想去京都看看。”
“京都？为什么？”少年微微皱眉，怎么回事，自己还在思量着如何脱身去一趟京都，真田居然也要在这个时候前去，巧合吗？
“听说这个时节有些樱花已经开了，而且那里有座相传比较通灵的寺庙，母亲想让我们替她去求愿。”真田错开少年的眼光，语气尽量轻松平常。听闻京都有座庙宇里有位高层，佛法颇深，如果去向这位高人请教，或许能够找到联系两位仙人的办法。
“既然是夫人要你去，那就去吧。”幸村踟蹰片刻，点头答应。京都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呢，那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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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欢迎入住本旅社，请问有预定吗？”服务人员微笑着看着面前这对英俊的青年男子与一个精致少年的组合，心中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叔侄吗？但是似乎长的不太像啊。
“没有，还有空房吗？”真田忍住情不自禁想要抽搐的眉头，沉声问。
“有的，请问两位要几间？”看这位客人面色阴沉，还是这边这位少年长相可人，越看越讨喜，哎呀可惜自家女儿才两岁，不然……
“那，请给我们两间单人房……”
“一间双人房。”
“哎？”幸村和服务员同时惊讶地看向出声的人，真田仍旧是面无表情，幸村看着真田不为所动的侧脸，一阵犹疑之后立刻展露笑颜，“对，要一间双人房。”服务员见幸村也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多问，“那个，请问可以再给一张房卡吗？”真田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珠看了看身畔的少年，就这么明着面要求，难道他想要单独活动？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避开自己偷偷拿一张房卡么？算了，用不着多想了，反正之所以决定订一间房，就是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他的动作，此外，如果自己在京都依旧会被催眠，那么下手的人就可以确定为唯一在他身边的幸村了。这般在心里筹划着，一直忽略了身边少年眉间不安的神色。
“我们现在去哪里，东西晚上再理吧。”订好房间寄放好行李，幸村又问。
“我看看地图，那间寺庙是在……地图上没有？”真田拿过柜台上的宣传单，仔细看过一遍。“我带的地图上有。”
“青源山吧，你那张是旅游区地图，青源山不在旅游区呢。我看看，也不是很远，出门一直向西走3公里就能到的。”幸村闻言从真田的背包里找出地图，拉上拉链摊开地图一根手指直捣黄龙。
“有公交吗？”3公里的路，他是没问题但是幸村体力不够吧。
“似乎都是去旅游点的公交呢，算啦这里空气这么好，我们走过去吧，权当散步啦。”少年似乎不满真田的拖沓，带了便捷装备拉着真田就走。
竟然比他这个心有期待的人还要着急，真田始终看着超出自己半身的少年，忽而看到他耳后一缕翘起的卷发，刚想要伸手去捋平，却看到树荫下的少年眼中沉郁的斑驳，那是一种带着希冀的凄怆，仿若光和影交错在一起，哪一边都是那样转瞬即逝，让人看不分明。山中雨后的葱翠湿气润湿了他们的衣领，透出丝丝的绿色，映衬得少年脖颈更加白皙。
“你快点啦。”石阶铺就的山路上少年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督促着真田加快脚步，这座所谓的“青源”山自然不是浦风六角二人所在的那座山，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小丘陵罢了，以他的体力自然不可能走不动路，只是心中念着这山名不知是机缘还会巧合，或许真相真的就在山顶，一时有些怯怯，脚下犹豫，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落后幸村不少。
真田此时心中是有些“近乡情怯”，却见幸村是一心一意向上攀登，这座小山没有别的游人，只有他二人在林间石阶上层层向上，少年的脚步轻巧如猫，整座山间只听到自己的脚步一起一落。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幸村，只见他先是埋首向上，忽而顿足后退一步向林间细细一瞧，随即又加快脚步向上攀登，如此往复，倒是越走越快。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这座山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么？”终于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真田站在石阶下抬头问他。
“没有啊。”幸村一脸无辜的表情“只是大叔你走的实在太慢，我无聊四处看看而已。”说着，又一步一跳地向上走去。
真田，我在找寻的东西，或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抬头看着深幽的小径，幸村轻轻苦笑，就算真的找到了，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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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大师，可否解我心中迷惑。”青石翠山间坐落着一方庭院，青天碧波里游荡着一尾鲤鱼，真田正坐于老者面前，诚心求问。
老者闻言不语，抬手指向屋外庭院“年轻人，可曾看见那处花开。”
真田顺着手指向外看去，果然有万花吐蕊，众芳喧妍。点头道“看见了。”
“你方才来时，可曾有见过？”
“这……”来的时候光顾着走路，哪里会理会山间的花开花落。
“这便是了。”老者垂下手收回袖中，“你眼中有花，则花在你眼，你眼中无花，哪怕花开得再美，亦是徒劳。”
真田望着窗外绰约的花影皱眉，“所以只要我眼中有花，哪怕花不是花，花亦是花？”
老者微微一笑，拂袖起身“年轻人好悟性。”
“我仍是不懂。”真田摇手还想再问，却见老僧走到小案下取出一把钥匙，“老朽知道你的来意，你带着它去往后殿，自有所获。”
真田接过钥匙踟蹰着看向门前的花枝，踩着木板慢慢行远。
清风微拂，幽香清浅，老者回头看向树下静静默立的少年，低低叹息。少年仍是站在树下，目光清幽，“似花非花，可否入迷人之眼？”
“花本是花，便是游人指作了草木，也仍旧是花。”老者悠然作答。
幸村柳眉轻皱，眉眼带笑，苦笑。“多谢师父指点。”
“你眉间带煞，自身清气已难维持，下次遇到它，万不可正面相对，时候未到，切记保全自身。”见幸村心不在焉地点头应是，又叹道“我又怎会不明白你心意，只是对此，为师也是无可奈何，要不是为师逞强行事，又怎么会牵累你如今这般……”
“可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我相信他也一样。我们，有的只是感激，而绝非憎恨。”少年抬手通由张开的指隙看向转暗的青冥，“只是我不想输给他，我还想要一争，我不甘心。”
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老者恢复真身，捋须而笑“还说自己不是，这不甘的神情，岂非同当年的精市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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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借着门外的日光静静看着屋内架上所供之物，细长的身体沉睡在细碎的光尘中，平凡得没有一丝光彩。真田深吸一口气伸手取下剑身，转身放到光下细细看过，一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剑身，剑鞘上的刻字经过千年的时光已然模糊殆尽。隐隐起伏的纹路下真田仔仔细细地勾过每一道比划——一点满池浮萍开，二点血河红袖舞，三点江山万里劫，一折折了傲雪残梅第一香，再折折了烽火王侯第一将，而后是两笔连书，，书不尽横眉冷对千夫指，书不尽万世千秋家国梦，书不仅绝世风华等闲休……
真田捧着这把曾经惊艳了天地的宝剑，一时间悲恸宛如千丈波涛从头罩下，竟是跪地不起。手中的溺海已经腐朽，剑身上那惊天动地的名字已经模糊不清，剑柄与剑鞘的合口已经融为一体，剑身再也无法拔出，曾经的传奇再也无法让人们目睹他过往的风华，只能终日藏身在黯淡的小楼中，静默地数过每一年的花开花落。真田看着手中被时光蚕食的溺海，终于认识到一个现实——他爱的那个精市，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中传来萦萦紫藤花的香气，真田抱着溺海抬起头来，少年的面容隐匿在夕阳的背影里，“花落了……”真田猛地一颤，死死抱住怀中的溺海，低头不语。“明年，花还会开的。”真田听着突然靠近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来，看见少年向他伸出苍白纤细的手“走吧。”
幸村看着枕在自己腿上昏睡的真田，倚上身后的树干淡淡笑开“呐，弦一郎，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所以你啊，自己也要争争气，好不好。”
真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古典建筑的房顶出神，这是什么地方？
“你醒了？醒了就快点起来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真田侧头看着门边的少年，纤细的身影没在清晨的光尘下看不分明。
“你……我”
“你让我在外面等你，结果天黑了也没有出来，我就进寺来找你啦，大师说你去了后院，我去找你，你倒好，居然在檐下睡着了。”少年气呼呼地一把掀起被子迎着阳光抖了抖，跪下叠好。
“不对，我手里的……”
“恩，那把腐蚀了差不多的破剑是么。”少年避开他的目光，径自埋头整理，语调漫不经心一边挖苦“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喜欢抱着又冷又硬的东西睡觉。”
真田一把抓住少年忙碌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那把剑你不认识么？”
少年停下手中事物，淡淡看着二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幽幽问“你觉得我应该认识？”
真田手中一颤，忽而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提问，如被烫伤般缩回手去，不知所措。如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种他“认为”“感觉”的问题。昨日老者的话他本就半懂不懂，参详不透，他已看不清自己的本心，分不清自己所求，自己所谓的“认为”，到底是自己的愿望，还是自己做出的理性判断？自己的这种“认为”是否会颠倒了黑白，是否会抹杀了真相？原本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他，拥有比旁人更加坚定的信念的他，如今却变得如此畏缩不前。
当他怀疑一切事物之前，先要怀疑在怀疑这一切的自己，这岂非太过荒唐！
“结果昨夜没有回去，浪费了房费呢。”少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反常，淡然地转移话题。
“啊？”是了，昨日本来准备观察他夜晚会不会有什么举动，接过自己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睡过去了。“既然已经请了假，那干脆多呆一天，把这里的景区逛一逛吧。”
“好啊。”幸村一听立刻是喜笑颜开，“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吧。”说着就把真田拉了起来，似是连片刻也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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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没有带相机么？”少年看着来往的游客纷纷掏出相机拍照留恋，转头询问真田。
“没有，可以用手机拍。”这次出行本意就是为了探访高人解惑而已，真田自然没有考虑过游山玩水的装备。
“太不专业啦，一点旅游的感觉都没有！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你等我一下。”幸村努努嘴打量着四周，忽然伸手拍拍真田的肩跑开。真田有些窘迫地伫立在人来人往的游客间看着幸村与一个手拿相机的少女说了些什么，然后鞠躬向人道谢，随后向自己大力招手。
一旁的少女看着幸村兴奋的脸色和努力挤过人群的真田，微微泛红的脸上略带疑惑，真田已经在旅社服务员那里接收到过相同的疑问的目光，板着脸走到二人身边，幸村见他一副不干脆的模样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别害羞啦，照一张相片而已，不求你笑啦，我笑就好。”半拉半就的脚步忽而如生根似地稳稳停下。“弦一郎你放心，不要求你笑，我笑就好。但是……你给我到前面来！”那是立海网球部获得全国大赛两连霸时，精市也说过的话。不习惯出镜的自己本来是站在后排，结果在幸村的指示下被大家一起挤到了第一排，于是最终定格的画面里，就只有笑颜如花的精市和别过头去的自己……
如今，看着幸村笑嘻嘻地一再拜托女生要将照片寄回给他们，真田偷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知道这次的照片里，自己又是一副怎样的僵硬表情……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