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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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鯈鱼骨肉作何？”
依在白银身边的雪白狐狼漫不经心地开口，它掀了掀眼皮，“不答？”音调上扬，透着股冷漠至极的寒意。不给对方丝毫机会，下一句话便抛了出来。“那你自己去取。”
白银尴尬地坐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为何白菱这几日似乎对红绡颇有敌意，但她私心也想知道红绡的答案，于是便不做声了，默默干坐着看那突而对峙起来的一人一兽。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菱半趴着，玉石般的眸子中倒映着红绡柔美的影子。
红绡静默半响，眉眼舒展，唇畔不经意间悬起一记笑。
他温和地同那只雪兽对视，轻轻叹息。“既如此……看来我非说不可了。”
“小白，倘若我说出真相……”他话语顿了顿，似有些迟疑地望向那少女。“你们不要怕我可好？”
白银闻言愣了愣，她下意识看了看菱，随即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头。
精致的桃花凤目静静锁住了白银的目光，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能重回招拦山。”
白银心头一跳，招拦山？她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将会更让她震惊。
果然，红绡停顿了数秒，雌雄莫辩的轻柔嗓音愈发低沉，在夜色中似带着抹雾气，茫然而惆怅。
“如今我已无法回到招拦山，充沛的灵力会将我侵蚀。”
白银倏地站起，震惊莫名，“怎会如此！？”
红绡却仍然笑看着她，如画的眉眼依旧秀雅绝伦，只是双眸间的怅然之情再遮挡不住，他轻轻摇首，开口，声色温淡，带着抹遗憾。“岁月流转，这百年的罅隙谁也无法填满，我类族已同招拦山灵之气格格不入，而我也与招拦山隔得太远，太远了。”
白银越听越觉得心头震荡，脑中混乱不堪。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被招拦山的灵力侵蚀？但红绡接下来却不再说半句话了，只是侧头望向那密林深处的一抹明净之色。
白银想了想，只得自己猜测，“是令狐家主逃离招拦山，付出的代价么？”
红绡没有回头，却轻微的一颔首。
果真是！当年令狐家主逃离招拦山必定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并且这份痛苦极有可能还遗传给了后代！
白银有些不是滋味，心里乱成一团。
白菱却不在意他的缘由，直截了当地指出自己的疑问所在。“取到鯈鱼骨肉，你即可回招拦？”
白银也正眼看去，目光期待又疑惑地瞅着他。
红绡颔首，“或许是。期间风险几多我也无法估量。”
白菱一动不动凝着那红衣美人，木然道，“哦。不懂。”
“……”白银汗颜，嘴角抽了下，偷偷靠过去，戳了戳白菱的后背。
你小子说话也看着点气氛，用点技巧好吗？
可话都问到这个分上了，不如一次性问到底。
白银迟疑了一瞬，便抬眼同菱一般直接问出憋在心口一连串的疑问，“红绡，你当初说有人要用到鯈鱼骨肉，要用到的人就是你？可这和重回招拦山有何关系？莫非食鯈鱼除可忘忧外，还有其他功效？最重要的一点，你……回招拦做什么？”
问完后白银狠狠喘了口气，菱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雪白丰美的尾巴安抚地扫了下她的手臂。
“鯈鱼骨肉我确实有用，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告知于你们。抱歉。”红绡收敛了笑容，神情无比真诚，眉眼间却流露几分歉意，似有所隐衷。似乎生怕他们多想，红绡下一句便解释道：“我不会用它伤害到任何人，你们且放心。”
白银愣了愣，看了眼菱，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点头，“我们信你的。”
噼啪的火焰跳动不已，温暖的火光罩在他精致的脸上。红绡沉默片刻，声音放地愈加缓慢低沉，似自语一般，“类族独余我一人，可人世苍苍，无处归依，我为何重回招拦？我想回去，我必须回去。”
“我只是想回家。”
轻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动人，他接着说下去，目光柔和的似可以包容一切的水。
“若是你们不愿助我也无妨，我不会怪你们。明日一早你们便回河岸等我吧，我独自去便可。”
……
无论红绡要做什么，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帮他。
晨曦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在那人的肩上，镂空的金护肩扣在红衣上折射出金属的光泽。白银提着包袱，趴在白菱的背上默默注视着红绡高挑的背影。
当年他也是这般，手持双剑，逆光而站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出黑暗的瘴气牢笼。
纵使红绡身上仍有许多的谜团，但他也告诉了他们许多关于他的秘密，甚至连他的身份这般危险之事也告诉了他们，这些秘密可以说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危险。所以他们俩也不能愧对红绡的信任！
况且不过是鯈鱼的骨肉而已，或许是服下后可以抵挡住招拦山的侵蚀？更何况他也说过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一路来，他们可以说的上是生死之交，若是连红绡都信不过，白银觉得自己恐怕没有几个知己了。
按照计划他们将尸山搬到了湖边，留下白银和菱坐在岸边，将猎来的‘食物’一只一只往湖中扔去。
红绡隐在树林中，摘了一片树叶，贴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清灵的曲调悠悠扬扬地在山林间盘旋，飘向那沉静如深潭的湖水。
雾灵山涧，乐声飏飏，一泓碧湖照晴岚。
白银将最后一块动物尸体抛向湖水中，她拭去额角的汗水，看了眼依旧平静的湖水，又轻轻摸了摸白菱的背脊，然后退回了林子。
这首树叶吹出的曲子到后半段竟带着股莫名的空阔凄芒，又有着不符合这个年代的古朴诡谲。
死寂的湖畔，忽而传来一阵越来越明显的咕噜声。
伴随着曲调的转变，那湖心竟骤然冒起了诡异的硕大气泡，显然那咕噜声就是来自那里。汩汩的水流和气体从湖心逐渐蔓延开来，向着原先白银抛食的位置移动而来。随之而来的竟然是突然黑压的天空！
原本明朗的天际不知何时竟然被铺天盖地的乌云盖满。
白银惊骇地躲在树丛里，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暗蒙蒙的天空。天有异象，必出妖孽。而今灵兽出世，竟也有变相。
一声奇异的尖叫穿越湖水，猛然冲击耳膜！
白银痛苦地捂紧双耳，睁大双眸忧恐地向那方懒散蹲坐的白菱看去。
小心啊！菱！
那雪色狐狼若有所感地回头，准确地锁定了白银的位置，隔着树丛遥遥望了她一眼，随后才转过身子，起身戒备。
乐声不断，那湖面卷起的波涛竟愈来愈大，深碧色的浮生植物起伏不定，随着水中一股冲天的爆发力被撞地四散开来。
须臾间，一条二丈有余的庞然怪物滕水而起！
尖锐的鸣叫似鹊鸣又似破碎的笛音从它身上传来。
白银一眨不眨，见此情状不由大骇。
那玩意哪点像鱼！？更别说像什么上古灵兽？简直就是个怪兽！
它长着三颗头，六条鱼尾，每颗头上还分别嵌着一颗人头那么大的眼珠子！最让人震惊的是它竟然还有四对鸟类似的爪子？
这，这怪物就是鯈鱼？
白银躲在树丛里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低头匍匐在地，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屈服。如同当年臣服在穷奇脚下一般，被那只觉醒的上古灵兽的气势压倒性的踩入烂泥中。
断断续续的尖叫隐约可辨，‘扰……吾……休眠……者，死……’
三颗人头大的眼珠子渐渐泛白，越来越亮，发出足以灼伤人眼球的光芒。
白菱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数道白光如雷电般闪过，在那眼珠泛白之际，准确的刺入眼珠中。
它被短剑所伤，两只眼睛泛出鲜血，随即由眼珠开始发黑溃烂。巨大的身子因疼痛在空中翻滚了几周，复又落回湖中，激起万千碧水。
红绡指间夹住几把短剑，精准地再次射出，可那攻势却被对方一个鱼尾轻易扫除！
鯈鱼已被激怒，它疯狂地甩着六条鱼尾，两颗失去眼珠的脑袋草芽似的无力垂落，仅剩的一颗人头却昂地高高的，上边的眼珠亮如旭日，愈发骇人地死盯向岸边的他们。
红绡不动，只远远站着，忽而他大喝一声，“白菱！”与此同时掷出一柄精致宝剑，流萤般的剑光沿着鯈鱼眼珠的方向飞逝而去。
鯈鱼有所觉，大怒之下，三条鱼尾猛拍湖水，飞起的水箭不费吹灰之力将那柄宝剑打偏，射入岸边的泥地里。
可由于注意力的转移，此时岸边伺机而动的雪兽竟消失不见！仅一把飞剑的时间，它竟出现在鯈鱼近身之处，挥爪朝它身上猛抓而去。奇异的是，那足以撕裂百兽的利爪竟只在那鱼鳞上留下几道淡淡的划痕，伤不了它分毫肉身。
白菱见攻击无效，也不恋战，在水箭的交缠下立即抽身退开。
‘扰……吾者……死！’尖鸣混杂的人语刺破密林的死寂，澄碧的湖面无风涌起巨浪，卷起龙卷风似的水花。
“鯈鱼性贪食，若我们在猎物中下药，待它吃下，药性发作后便可任由我们宰割。我们只需撑上小半个时辰便可。”
“可它是上古灵兽，现在的迷药对它有用么？”
“嗯，因此这只是其中一个小法子，此行我们旨在另一计划。”
白银趴在原地不敢动，视线迅速追寻着菱和红绡，回忆着先前的布局。她心里焦虑又惶恐不安，却又无力帮忙，只能默默祈祷计划顺利进行。
风云涌动，乌云遮顶，树林一时狂风四起。卷起的湖水雨幕似的围绕在鯈鱼周身，彷如一个无形的屏障。
双剑的另一柄飞驰而过，红绡与白菱如法炮制，按方才的配合再次进攻了一遍。这次被鯈鱼很好地躲闪过，甚至连身上的一点鳞片都没有碰到。
水箭四起，它开始反击。
树林间红影一闪，那一直站立不动的美人却在关键时刻失去了踪迹。
白银抱头趴在地上狼狈躲避利如冰刀的水箭，而白菱在躲闪的同时还需护着她，并在间隙寻机会攻击，因此它现在的速度已快到只余一道残影。
但菱的攻击也并非全然无效，在不断的‘骚扰’下，鯈鱼侧腹竟然果真被它刮下一片鱼鳞！似没料到自己会被伤到，鯈鱼受惊之余将精力全部投向白菱，对准它展开攻击。
庞大的身躯矫捷地在水中翻滚，游动。源源不断的水瀑、水箭朝湖岸砸去！
战况越来越激烈，而己方明显处于劣势。
骤然间，对方爆发出一声尖鸣。
白银只觉得面前一暗，恰见得那鯈鱼的一条尾朝岸上甩来，狠狠拍向白菱，并将它扫入了湖中！
“菱！”白银大惊。
幽碧的湖面上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水面，可即刻便被那鯈鱼再次拍入水中。如此三次，湖面竟再也没有浮出白菱的影子。
白银心里一咯噔，忘记躲藏，冲动地站了起来。
鯈鱼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了她身上，随即无数道尺来长的透明水箭朝她射来。
白银本能地向一旁的树丛纵扑过去，一连在草丛里打了好几个滚。这一番闪躲竟奇迹地让她给避过了鯈鱼的攻击。
鯈鱼待要继续攻击，千钧一发之际，它的腹部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伤了似的，这一痛感立刻分散了它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它的两条尾巴也猛地被什么东西拉地向后缀去。
两条特质的绳索一碰到鱼鳞便死死粘住，牢牢将那滑腻的鱼尾栓住，绳索的另一头被一个力道往湖岸拽去，那里站着一名长身玉立的红衣少年，他神态从容，带着笑意拉紧缠绕于臂上的绳索。
局势须臾转变，湖中白影一现，一只湿漉漉的狐狼攀着湖岸上来，还未抖落身上的水珠，它几个闪身便来到红绡身边，加入了拖拽鯈鱼的队伍中。
随着菱的加入，登时如有神助，竟在鯈鱼狂怒挣扎中仍将它硬生生拖上了湖岸！但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那只上古灵兽。
狂风四作，树叶灰尘迷了白银的眼睛，可她哪敢放松半点警惕，眯着眼仍旧时刻关注那方。森林响起了可怕的尖叫，那鸣叫钢针似的狠狠扎进耳膜中，随后那湖水卷着浮萍掀起三丈之高的水墙，砰地一下，朝岸上压下。
巨大的冲击力愣是把一人抱的大树给打折了腰。
白银在第一时间便被菱带到了安全地带，她心有余悸地趴在菱的背上看那拦腰折断的大树，而红绡也早已放开绳索，远远落在一旁。
间隔数秒后，伴随着尖鸣声，又是一幢水墙压下。期间那落在湖岸上的鯈鱼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迈着腹部下的四对细瘦的短足朝他们三人冲撞而来！
白银被这诡谲的一幕登时震傻了两秒。红绡说的没错，这货果真还可以在岸上撒丫子狂奔啊！可是，那几根小鸟腿怎么就能支撑地住那么庞大的身躯！？
上了岸的鯈鱼非但没有减弱攻击，反而愈加疯狂地挥着六条大尾扫荡着湖岸上的一切东西。野草狂飞，树木弯折，它横冲直撞地在岸上发狂似的袭击他们。
红绡身形飘忽，宛若鬼魅，他本就离湖岸颇远，此番敛起笑容认真起来，只凝眸几次闪躲，人便已经远离它百十丈开外。
鯈鱼见无法攻击到他，怒火无从发泄，随即调转方向朝白菱这方奔来。
雪色狐狼见状也不硬抗，背着白银掉头就跑，它向来以速度和力量见长，那鯈鱼自然是追不上它的。况且那鯈鱼追了十来米便也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不甘地瞪着灯笼大的眼珠子怒视着他们的背影，身后鱼尾狂躁地甩动，又摧毁了十来株大树。
没听见脚步声，白菱停下脚步转身与那鯈鱼远远对峙一番，漂亮的眼睛幽光闪动。
“菱？”差点命丧鱼尾巴下，白银心惊肉跳地拽着白菱的皮毛不敢松手。
狐狼沉默片刻，忽而身子一低，轻声道：“银银，你在这。”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又按原路跑了回去。
白银被放在百来米外，皱眉跺了跺脚，担忧地远远望着那雪白俊美的狐狼再次同那只上古灵兽战到了一块儿。
白菱身形如影，快如疾风，它一会儿高跃抓扯，一会儿低冲撕咬，且战且退，似乎正把它诱向什么地方。
僵持间，森林中凌空飞来数道白影，数个雪团似的白球在空中划过凌厉的线条，带过一阵咸风，准确无误地砸入鯈鱼被刺瞎的两只眼球上。
无数雪球飞射，打在它的伤口上，原本就腐烂了的眼珠更是赤黑一片，就连身上被白菱扯下鳞片的部位也在雪球击中的时候开始焦烂，那雪球也并不是什么奇物，正是由食盐捏成！
‘可恶……人类！’鯈鱼暴出一声惊吼，震得树林百鸟齐飞。
六条鱼尾齐拍，它猛地退回湖岸，似欲跳回水里。
林中传来一声高喝，“拦住它！不可让它逃回湖中！”
鯈鱼至多可离水一刻钟，随后便必须回到水中，否则便会衰弱而死。若将它诱上岸，必不可放它回去，如此便可获胜。
白菱身形一动，不管不顾地直冲上前，一跃挡在鯈鱼身后的湖岸上，刚落地还未待脩鱼攻击，它便率先跃起，这次也不再避让鯈鱼的攻击，喉咙间爆发出凶狠的怒吼，冲撞而上以蛮力硬是将那条身形巨大的鯈鱼给硬生生撞退了十来步。
四足短小支撑着庞大的身躯本就吃力，如此被白菱一撞，鯈鱼身形不稳，自是向旁倒去，可这一倒可不妙，便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爬起来了。
菱并未给它时间，再度袭上，尖齿利爪蛮横残暴地将那狂蹬不已的四对短腿给撕扯了下来。
血肉横飞，八个血淋淋的肉窟窿暴露出来。喉咙里迸出震慑人心的呜鸣，菱跃上鯈鱼的腹部，再次将目光投向它的弱点，唯一的一只眼珠。
红绡立在数十米外的树枝上，静静俯视着一切，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微微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唇角却微微扬起，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乌云遮天，山林呼啸，无数小动物开始逃窜。就在白菱落爪间，鯈鱼猛然一个弹跳，将白菱从它身上甩落，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杀意和怒火。
“杀……杀杀！”
湖水骤然翻滚如泉，白菱警惕地弓身防备前方将尾巴摆到最大幅度的鯈鱼。
那翻滚的湖水携卷着水中的生物竖立成一面足有十丈高的深碧高墙，水墙上还聚集了细密如刀的水箭，出乎众人意料那高墙还未完全竖起便以迅雷之势朝白菱狠狠压下！
白菱躲闪不及，也无处躲避，迎头便被击倒在地。
湖水四溢，渗入泥土里，高山似的水墙消失，只余那只湿淋淋的狐狼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鲜血染身。
而那条鯈鱼也似耗费了全部的气力一般，侧倒在地不住喘息，六条鱼尾怏怏地摆动几下。
菱……？
白银惊愕地站在原地，见到眼前此景，脑袋一片空白。
“白菱！”
没有丝毫回应，她呆看了片刻，见那只雪色狐狼仍旧倒在原地，丝毫未动。心口突然像被挖走了什么似的，她踉跄着，用自己从未想过的速度冲向湖岸。
鯈鱼见她靠近，眼珠死瞪，可本就伤重，离水也已近乎一刻钟，方才引湖水铸墙耗费大量心力，如今再无力耗用灵力，湖水卷起的小水柱很快又散落开来。
即便仍被鯈鱼的气势所压，白银依旧浑身颤抖地靠近而来，还未走近，凌厉的鱼尾便向她扫了过来，鯈鱼大口大口喘息着，身躯虽动不了，尾巴却依旧不饶人。
而白菱的身体也被它扫到，狠狠摔在十来米外。
“菱！”白银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那只浑身似血的狐狼身旁。
它安静的躺着，腹部微微起伏，小腿颤抖了几下。
白银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还好……还好……
白菱被这猛烈的冲击一时撞昏，这会清醒过来第一时间便是将目光投向白银，见她无事才安心了似的舔了舔她的手背，道：“不怕，我护你。”
白银登时心里又心酸又甜蜜，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别说……别说话！”见它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心里痛的要命。“我带你到旁边去……”
菱果然不再说话，却挣扎着起来，避开了白银的双手，它大口喘息了几声，身子晃了一下便立即站稳，将白银挡在身后。
那方鯈鱼休息了半会儿，竟也回光返照似的再次六尾齐动。
六条鱼尾扫荡，气势依旧骇人。
两尾撑地，四尾进攻。它竟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像白菱袭来。
菱几步上前挡在白银前面，身体前倾，龇起一口利牙，威胁性地发出低吼。
白银知道还没结束，为防拖累白菱，她立即退开，躲在安全处将自己保护好，既惊且忧的注视着它的背影。
红绡站在树梢上负手观望，凤目淡淡扫过白银，复又落在那鲜血直流互相争斗的身影上，脸上隐隐泛起一股灰败之色，他蹙了蹙眉，捂了下心口，随即又露出来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
二者均已重伤，如今似在以命相搏，鯈鱼濒死的对抗，地上的石块树枝被它的鱼尾腾空扫起，击向白菱。
白菱左右躲闪虽速度极快，但奈何石块树干数量太多，它仍是被击中了几下。
白银在一旁干着急，左右四处张望，突而眼睛一亮，她偷偷去捡落在地上的盐球，远远站着，一颗颗朝鯈鱼掷去，奈何她准头不够，只砸中了一两次。
鯈鱼恼怒，迎头一尾，半人高的树干威胁地向白银砸去。
白银慌忙躲闪，又远了几分，生怕菱为了护住自己而受伤，不敢再靠近。
血珠飞溅，眼看着白菱速度渐慢，鯈鱼的力道虽也减弱了，但仍明显比白菱占据更多的优势。她心中焦虑不安，怎么办？白菱似乎体力不支了，她又帮不了什么忙。似忽而想到了什么，她四处环顾似正寻找着什么。
锁定住那道嫣红的身影，白银喜道：“红绡！快帮帮菱啊！”
红绡俯瞰而来，高贵的凤目透着三分凉薄和寡情，他对着白银温柔地笑了下，却依旧负手而立，再无其他动作。
白银仰头望着那道秀挺的身影，脑海一阵震荡，眼前有一瞬漆黑，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瞪向那姿容秀雅的红衫少年。
“呲——”一声轻微的细响在不远处响起。
白银猛然回头，却见得那只雪色狐狼竟被一只水箭刺穿腹部钉在了地上。
而湖面上几只极小的水箭再度凝聚起来，向白菱急速移动……
白银眼睛发红，全身冰凉，如坠深渊，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排山倒海地将她掩盖。白菱……
不能！白菱不能死！
我要你陪葬！我要你陪葬！！！
她双眸亮如星火，发疯似的拔起湖岸边那柄红绡的单剑，不管不顾地举剑冲上去，跳到鯈鱼身上，俯身狠狠刺向那颗亮如白昼的眼珠子，拔起再刺入，一剑又一剑。
喷涌出的嫣红鲜血如血泉一般喷的白银满脸满身都是，但她却毫无所觉，浑身颤抖地紧握住手中的宝剑，拼命往鯈鱼的柔软的眼珠子里刺。
鯈鱼剧痛之下，死命摆动鱼尾，可白银也不知是怎么的，骑在它身上抱住那颗镶嵌了眼珠子的头颅死活不肯撒手，一时竟没有摔下去。似伤心痛恨极了，那一双手近乎残虐地握剑搅动着鯈鱼的眼球。
渐渐地身下的灵兽不再挣扎，只能奄奄一息地呼气，一刻钟早已过去，它撑到现在已是极限，更何况三颗眼球被毁，已渐露死相无疑。
白银怔怔地松开手，牙齿不住地打颤，她茫然地滚落到地上，爬向白菱静静侧卧的位置。
沾满鲜血的双手不住地发抖，心脏仿佛被寒冰冻住了一般。“我……我……菱……别吓我……”
脸上湿润，白银也分不出是眼泪还是鲜血。
忽而，那雪色狐狼前足一抽，脑袋幅度极小的挪了下。白菱渐渐恢复了意识，感受到身边是她，便努力睁开眼睛。即便伤重，那双眼睛也依旧漂亮，清透的眼珠沉静温和地望着她，微弱的声音传来，“不痛……不哭……”
这一瞬白银忽然有一种万物静止的不真实感，她僵了几秒，似乎有什么深藏已久的东西破裂了，‘砰’的一下在身体里爆破四散开来。
心中大恸。
“菱！菱！白菱！”她口中大声哭喊，泪如泉下，我怕死了怕死了……
清冷的男声轻轻道：“不怕。”
“嗯。嗯！”白银搂住它的身体，将它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不住地点头。
——
白银搂着菱坐在树下包扎，替它细心的处理伤口，看也不看那边地上奄奄一息再无力气的上古灵兽。
一阵闲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正是红绡。白银听见了，眼皮一跳，头也不抬，只顾手上的动作。
好在红绡也并未朝他们走来，只是站定了一瞬，便调转方向朝鯈鱼走去。
沙哑模糊的声音从鯈鱼身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却格外的平和，‘小子……食吾血肉……即可忘忧……何以伤吾性命……’
红绡在十步外止步，略微发白的脸色却不妨他此刻的好心情。周围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萦绕，他淡淡笑着，脸色愈发难看，面色灰败，印堂隐约泛黑，可他却浑然不觉似的，语调婉约、声音柔和地开口：“吃了你，我也不会开心。”打量了那庞大的躯体一番，他继而笑道：“但很有用。”
鯈鱼似乎有些吃惊，“莫非尔……”
红绡打断它的话，笑得温文尔雅。“便让在下送你最后一程吧。”
言罢，剑光如电，鯈鱼再无声息。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