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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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将近五六天的水路，这天细雨朦胧，船只也终于靠岸了。
靠岸处十分隐蔽，在一个不易察觉的狭小浅湾里，船只搁浅。白银三人收拾了行装，从船舱里陆续上岸。
此地野草丛生，显然少有人踏足。翠叶上湿漉漉的，泛着浅青的柔光。
上岸后，白银双腿不自禁发着软，感觉身子仍旧在水上晃悠似的。于是三人在一处枝叶繁密的树下稍作歇息待她恢复，白菱和红绡很有默契的一人撑着把油纸伞替白银挡去绵绵雨水。
白银被他们夹在中间，望向被细雨笼罩的小船和被雨点触碰的河面，伞外雨色迷离，风雨沁凉，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心底温软。
约莫一刻，白银踢了踢腿，原地抬腿跑了两步。
她咧嘴一笑，拍手道：“好了~咱又是一条好汉啦！”
红绡温声道：“这便启程吧。”
“嗯。”白银点头应下，挪了一步躲到白菱的伞下，随他们踏入细雨中。
谁知只迈出两步，白银忽觉眼前发黑，呼吸骤然窒住，脑如灌银，痛苦欲死。
她两腿一软，即要跪地之际被身边的少年及时搂住，将她环抱扣在怀中。
“银银？”白菱眼眸猛然睁大。
“痛……”白银无暇顾及，只能虚弱地呼疼。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的唇色隐隐带青，脸色也霎时惨白如雪。
四肢似被压倒的柳条，绵软无力地垂下。
两行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白银疼得眼泪直流，像一只伤重的小兽一般，倚靠在白菱怀里不住颤抖呜咽。
突如其来的痛楚竟比先前中黑鬼的毒更甚千百倍！
“菱……”极微弱的一声呼唤。白菱白菱……我怕……
眼前漆黑如夜，耳边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喉咙发不出半句话，甚至连动一动手指似乎都极其困难！
无边的恐惧排山倒海地将白银淹没。
这痛苦来的毫无预兆，又莫名其妙，却来势汹汹的叫白银这般胆小怕死的人也恨不得一死了之。
白菱……我怕。菱……菱……
红绡眉心微蹙，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银。
“银银？银银，哪里痛？”白菱面无表情的脸上头一次生出一种可以称之焦虑的神色。
他唤了白银数声，却不见她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住哽咽流泪。
心中焦急，脸上愈发冰冷。
突然间，他猛地一抬头，准确地对上红绡的眼睛。
“救她。”
他对那一直静默无言的红衣少年吐出两个字。
红绡将目光从白银身上移开，却微侧了身子，斜眸看他，依旧不语。
白菱眼眸冰亮，声音清冷干脆。“救她。快！”
红绡妩媚多情的凤目依旧斜睨着菱，却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冷情，他似乎略思忖地扫过白银。
平日聒噪活泼的小少女此刻却缩在少年怀里，嘴唇青紫，浑身颤栗不停，似乎牙齿都在打着抖。
雪衫少年一眨不眨地静默着望着红绡，幽凝静谧的青空色眸子倒影着红绡面上的每一丝神情和每一分变化。
白菱神情未变，双眸却愈发苍翠冰亮，一字一句，却又清晰无比地吐字道，“救她。求你。”
红绡眸色渐深，他垂眸，略带轻嘲地低声道：“我并非全知全能。”
他复又开口，转语道：“不过若为小白，但尝一试。”
三人重回船上，在舱内将白银安置好。
“观她症状，九成为中毒之状。”红绡凝神细细查探白银的气息和脸色，再次断定道。
他托起手心的青碧色药丸，神情谨严道：“此药可解至毒，天下只此一颗。至于能否解小白身上之毒……”话语顿了顿，“但求天意。”
白菱沉默不语，视线落在红绡掌心，又移回他的脸上。
红绡坦然与菱对视，道：“倘若你信我，便让她服下。”
……
白银服下药丸后，果然脸色开始转好，湿凉的脸上也不再淌泪，在半夜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只依稀见得一道柔美的身影倚靠在的舱壁上。
“红绡……”
“……”那人闻声转过脸来，温柔地朝她笑。“醒了呀。”
白银眯着眼，疲倦地转头环顾一番，“……菱呢？”
红绡静静叩击着舱板，烛火跳动，他的笑容在光影下模糊不清。“别担心，睡吧。”
又过了一晚，白银出乎意料的身心俱畅，似乎分毫未受昨日的半点影响。那诡异的毒如风过湖面一般，卷起涟漪，又回复了平静，不留下半点痕迹。
三人对白银中毒之事均疑惑不解，找不出中毒之因，甚至连中的是什么毒也不清楚。白银虽是中毒之人，却对此事更是毫无半点头绪。想不出缘由她只能暂时作罢，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得小心。好在红绡再一次救了她，若不是身边没有他，白银真不敢想象自己会死的怎样惨。
“红绡，这次多亏有你！对了，你那什么灵药？”她仰头笑望着红绡，笑容天真烂漫，只是目光与从前想比却有了转变。
红绡报以一笑，秀雅极妍的面容上流露几分怅然之色，他温声道：“我曾在游历途中遇到一名高人，他赠与我一记药丸，说是能解天下至毒。”温柔的眉眼间淌出一分庆幸，“当时你情况危急，若不急救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我只能姑且放手一试，好在上天垂怜，小白你无事……”
白银心头一动，仰头望他。
被他从瘴气林解救那次，中了黑鬼毒的那次，再加上这次。
三次了，他整整救了自己三次。白银经此一事，心中对红绡愈发感激和亲近，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他的恩情了，可正是如此，她此刻的心情也格外的复杂。起码这次一定要尽力帮他寻到脩鱼，白银暗自下定决心。
“我会报答你的。”白银认真道。
红绡闻言轻轻一笑，俯下身子，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柔地抚了抚，柔和的声色似在水中缱绻缠绵：“你无事，真好。”
白银一愣，点了点头。
白菱看着河水上泛起的波纹的小漩涡，嘴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线条。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探来，拉过白银的手。
“到我身边来。”声色清冷，干脆。
白银被拉到菱的身边，神色诧异，“怎么了？”
“危险。”
白银听罢登时警觉起来，紧紧贴到白菱的身边。
红绡眸光微动，颦眉环顾一番，目光投向将白银护在身旁的少年，才道：“我并未发现此处有何异常。”
“哦。”白菱神色不变，他不甚在意地牵着白银的手率先向前走去，态度几近冷硬。
他二人经身之后，红绡动作略停顿，侧身望着白菱的背影似若有所思。凤目微凉，他微微勾唇，几步跟了上前。
——
晴皇山远望似与平常山林相比并无异处，可走在山道上，危险程度竟然比之招拦山差不了多少。只是这些野兽虽凶猛，却都较为寻常，似乎并没有开启灵识。
沿路布满了毒草，时常有野兽出来攻击，可山色却是极为古幽秀美。
烟雨停歇，暖霭晴岚，水雾氤氲，山间深翠明兰集绕。若除去那些惹人心烦的吼叫以及难走的山道，白银觉得这实在是个风景秀丽、隐逸山林的好地方。
白菱在前面开路，红绡殿后，白银照例被二人护在中间。
身前白影一顿，只眨眼的功夫，一条手臂便环上了白银的腰。白菱揽抱着白银向后倒退，朝最近的一棵大树急速靠近，同时伸臂攀住枝干，一个纵跃，便轻松地跳上了三米来高的树枝上。
不过短短眨眼的功夫，二人便稳稳落在树上，树下只余红绡一人独自面对那不知何时出现挡在路中央的吊睛白虎！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从哪血盆大口中喷发而出。那只身长约莫两米的白虎再次嘶吼数声，全身的肌肉虬结勃发，一双虎目凶狠噬人地盯上红绡。
白银瞬间屏息，一双眼睛猛给身边这少年使眼色。‘你不去帮忙？’
菱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懒洋洋地蹲在树杈上不理人。
“……”白银虽摸不着头脑，但是对红绡的本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况且一路上白菱也分得清轻重，若是有危险，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树下一人一虎对峙半响，忽而那猛兽一个饿虎扑食向红绡率先发起攻击。
白银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呼“小心！”
红绡堪堪闪过，危机未解除，他听见白银的声音却仍不忘抬头朝她荡开一抹微笑，那般胸有成竹，毫无畏惧的气势和姿态让白银几乎一瞬便安心了下来。于是她也回以一笑，安然地抱膝坐在树杈上观看战况。
树下战事愈烈，白银看得认真，菱也看得专注，只不过关注点稍有不同。
“那花好看吗？”
冷不防耳畔传来一声冷清清的询问。
白银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顺着白菱的目光望到那树丛间一簇簇淡黄色的花瓣堆卷如绣球的小花。
她点了点头，回答地中规中矩，“挺可爱的。”
白菱依旧专注地盯着那花丛，没有看白银，却清晰坚定地说：“我摘给你。”
咦！？白银惊异莫名地瞅了他两眼，这家伙今个怎么了？
狐疑归狐疑，但白银瞟见那花丛旁边间或生长的植物时，脸上正经了几分。“不用了。那花旁边长着的可是‘苦心草’，要是你不小心沾到它的汁水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谁料白菱丢下这句话，便一跃而下，伸手朝花丛探去。
白银目瞪口呆地愣在树杈上，待反应归来，连红绡那边的激战如何也管不上了，她气急败坏地敲打着树干，朝树下那少年吼。“白菱！你你要气死我啊！”
嫣红残影携卷着流萤剑光将那只奄奄一息的白虎给以致命一击，终一剑将其击毙。
红绡收剑，看也不看那满地的鲜血和地上的尸体，回首朝身后那对少年男女走去。
但见那少年左手掌心托着朵鲜美纯净的淡黄花朵，另一手五指并拢压在白银的肩膀上，眸光澄净而专注地凝着她，道：“不气你。是讨好你。”
红绡走近刚巧听到这么一句，他一怔，不禁摇头失笑。
而当事人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皱巴巴的小脸明明生气，却又忍不住想笑。最后只得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长长的鼻音。
“怎么了？”红绡莞尔。
白菱看他一眼，将花朵放入白银手里，嘴里淡淡飘出两个字，“没事。”说完便拉着少女转身去捡被丢在草丛里的包袱。
红绡循着白银手中的那朵花，将目光投向那长满黄花的树丛，也朝那走去，似想近距离观赏一番。
白银还没注意，倒是白菱眸光一凌，手上刚拎起行囊一个闪身便拦在了红绡身前。
他伸臂一拦，挡住红绡的视线和去路。
一句冷硬的话语随之而来，“你不能送一样的。”
红绡目光温和地望着跟前的少年，包容地微笑着，对他冰冷无礼的态度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略带揶揄地语气发出了声，“哦？”
白菱点头，眸光干净，“送礼不能一样。”
他表情认真，略思索后又补了句，“我帮你想一个别的。”
饶是先前因他鲁莽的行为生他气的白银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在一旁笑了起来。
小菱太可爱了！
她和红绡相视一笑，对白菱这孩子气的做法只觉无奈又有趣。
“那便多谢白菱公子了。”红绡眨了下眼，颔首浅笑。
这个小插曲一过，三人便整备行装接着向山林深处走去。只不过这次换成红绡开路，白菱殿后。
临行前，落在最后的少年紧了紧肩上挂着的包袱，空旷苍翠的眼眸一闭，倦懒地似不经意间扫过那花丛角落里一株株叶尖泛蓝的植物。
——
五个昼夜过去。
按着红绡得来的讯息，他们竟果真在密林深处寻到了一处天然湖泊。
明净的湖水像一块被抛在山间的深绿色翡翠。此处的湖水色泽偏暗，湖面上漂浮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生植物，深碧色的覆盖在水面上，厚厚的，遮挡了水中仅存可见的视野。
此处极静，即便是鸟鸣也影影绰绰的，似隔了层朦胧的纱，淼茫又曼妙，听不太真切。稀疏的阳光好不容易从参天的树林间穿梭进来，也似被厚厚的屏障阻隔了一般，迷离地坠落在平静的湖水上。
“是这儿？”白银尽量压低声音，拉了拉红绡的袖子。
红绡远远望着那湖水，凝眸不知在看着什么，有些出神，潋滟的凤目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格外明灿动人，似吸纳了百万星光流转着千万光华。
他凝望着水面，微微勾起唇角，极自然地朝旁边伸出右手。等了两秒没等到那只小手握上来。他这才微疑惑地侧头朝身旁看去，却见得白银正握着白菱的手悄悄说着什么。
动作微滞，他忽又一笑，探手握住白银的手腕，“你们来。”
……
三人离开湖畔，在附近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据红绡所言，此处便是脩鱼沉眠之处无疑，他能感觉得到湖底有强大的灵力波动。而在唤醒脩鱼之前，他们必须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不同于以往的猛兽，脩鱼是上古灵兽，虽经历了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它的灵力早已溃散了大半，但这仍将会是场硬仗！
一人多高的动物尸体堆在远处，散发着浓重而难闻的血腥味。特殊处理过的短剑被浸在盐袋子里。而白菱也变回了原形，正舔舐着自己前腿的皮毛。
篝火旁三人的身影随着跳动的火舌也不断放大缩小。明日清晨他们便要去湖边引诱那脩鱼出现，想要与上古灵兽为敌，取得它的骨肉，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九死一生呢？
白银托腮望着火堆发呆，脑子里盘旋着这个问题，心中却不可思议的平静。
“你怕么？”一声温柔的轻语隔着火堆传来。
白银回神，抬眸看着说话人笑了，她摇头，笑容真挚，注满了信任，“不怕。有你们在呢！”
听了她这般回答，红绡却一时没再说话，他支着下巴，凤目含情，唇畔的笑容似醉酒的桃花般迷人。
良久。
他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低柔的声音似夜风一般温柔缱绻，“这段时日，我很快活。”
“我也是！”白银笑眯眯地伸展双臂，仰天笑道。
红绡玩笑似的柔声细语道：“那你便随我走吧。”
白银还未回话，一道冰凌凌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脉脉温情，割裂了这温馨亲昵的氛围。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