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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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红绡采办完一些旅途的必需品后，便根究白银留下的口讯寻到了李君义家中。
李氏母子二人对红绡的形貌气质较之白菱更是惊为天人。而李母也因为红绡的加入而对白银的态度多少有了几分转变。
在古代一未婚女孩和两男子同行，其中一个同姓倒还好说是亲戚什么的，另一个可完全没亲属血缘关系，这多少会让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白银心里明白，也不想解释什么，觉得就算误会也挺不错，反而少去不少麻烦。
傍晚，李母再三挽留三人吃饭。盛情难却，白银三人便就应了下来。
饭后几人迎着晚风步行回客栈。
天色暗合，浮香四溢，晚风熏人欲醉。
白银揉着肚子，夹在两人中间慢腾腾地迈着小短腿。
“红绡，照李君义所说的来看，那晴皇山真有可能是儵鱼藏身之所。太好了！我们终于要寻到了！”白银说及此处也替他高兴。
不过小脸下一刻又急转为忧心忡忡，“可既然晴皇山周遭水域时常巨浪翻滚，暗潮汹涌，我们要不要换条结实点的大船？再找个经验丰富的船夫？”
红绡望着她变来变去的神色，不禁摇头失笑。
凤目始终安然温和，他抬手轻抚了抚白银的脑袋，“不必担忧，凡事有我。”
有他这么一句话，白银竟果真不再烦恼，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心了下来。似乎无论遇到何事，只要有红绡在，任何困恼都可以解决。
“嗯。”白银轻轻应了声，仰头信赖地朝他笑。
红绡眸光闪动，顺手牵起白银的小手，松松握着。
白银瞥了眼左边的少年，撒娇似的又凑到红绡身前，“白菱水性不好，到时候可得麻烦你啦。”
红绡笑看他二人，颔首。
菱沉默着，没什么反应地懒散走在一旁。白银则任由红绡牵着她的手，乖乖地跟着他走，提出了最关键的一件事。“红绡，你说过儵鱼生性残暴，其力凶悍。可想好了什么法子对付它么？”
红绡微笑，“自然。”
“儵鱼虽难对付，却有一弱点。”
白银听得眼睛澄亮，“什么弱点！？”
红绡不吊她胃口，直接道，“它极怕食盐。”
怕盐？那货是淡水鱼？白银听罢，一时忍俊不禁。没料到上古灵兽的弱点竟然如此……怎说呢，意想不到。
“那我们多准备些食盐，到时候都往它身上倒！”白银来了精神。
岂料红绡却摇头笑了，“只是鱼鳞沾染食盐怕是无效。”
“那刮了鱼鳞，往它肉上倒总行了吧？”白银恶毒地建议。
“儵鱼通身鳞甲覆盖，其鳞坚硬异常，寻常刀刃恐难以伤它分毫。”
还刀枪不入了？白银震惊。这鱼果然彪悍啊！
红绡依旧笑着，目露期许的望着白银，似乎鼓励她再努力思考，提出些建议。
白银努力想法儿解决这技术问题，忽然一只飞虫乘着晚风猛撞进白银的眼睛里。她“呀”了一声，下意识就去揉眼睛。
红绡忙俯身查看。白银的大眼不一会儿就被刺激地泛起泪花，一股含着温香的冷风吹进眼中，凉飕飕的，眼泪也随之咕噜一下滚落，却让眼睛好受了许多。
近在咫尺的淡红嘴唇向后撤离。白银灵光一现，“我想到了！”
“鱼眼睛！我们可以在箭头上抹上食盐，朝鱼眼睛射！”白银扯住红绡的衣袖，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聪明的小妹妹。”红绡赞许地点头。
嘿嘿。受到夸奖，自信心狂涨，白银更加卖力地完善措施。
“你射箭技术如何？那我们得去找个神射手？”
“这个不急。”红绡却不深入探讨此问题，安抚地拍拍白银的手背，他柔声接着引导她，“儵鱼眠于深湖，该如何诱其显身，才是首要需思虑的。”
白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该怎么把那上古灵兽引诱出来。这次回部族她特地去翻看了族长收藏的《上古奇谭》，上面记载关于儵鱼的内容只有寥寥数笔，‘北地有山，胡水出焉，中多儵鱼，食之忘忧……’
红绡见她一番被困扰住的模样，两眼圆瞪，双眉紧锁，小脸闷闷地板着，他淡淡一笑，不忍见她皱眉苦思，脱口而出，“其性贪食，尤好生食。”
和煦的暖风吻在面颊上，夜幕不知不觉中已经拉开。
借着温暖柔和的点点灯火，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模糊又清晰。
……
两天时日很快过去，第三日有船只陆续归来。
白银三人在横川的市集上停停看看。白银爱热闹，红绡和白菱却喜静，但他们此刻具耐心陪同那少女游玩，一路上二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她挑拣这个，新鲜那个。
“白菱公子对今后，可曾有过打算？”温润如雨水的低柔声音近在身侧。
白菱脚步未停，半阖着眼，神态倦怠地盯着那个蹲在地上挑拣编织小玩意的少女。好半响，他才动作迟缓地懒懒侧过身子，视线似有似无地掠过身侧之人。
红绡也不急，仍旧含笑凝视他，等他的回复，似乎对这少年冷淡迟钝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待白银又换了个摊位闲逛之时，这冷秀少年终于说了一句话。“陪她。”
“只是如此？”红绡了然。
白菱回头，澄净空濛的双眼直直望进红绡眼中，苍空色的眸子清潭静澈。“她去哪，我去哪。”
他说的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他们注定要一直在一起。
凤目深幽，眸光一动，红绡意外，仔细地再次审视他一番。
白菱面无表情地盯着红绡的眼睛，察觉对方的视线，开口，“你要一起？”略带疑惑的语气。还未等红绡回应，他已经点了点头，认真道：“也可以。”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红绡微怔，继而轻柔笑开，“你不介意？”
白菱微侧头，纯执的目光透着些许疑惑，“你在，她很开心。”既然她开心，为什么不可以？
红绡笑了，彷如晨雾离散，千万桃花初绽。
他目光温和又复杂地望着跟前那名冰雪似的少年，摇头轻声喟叹，“好孩子。”
“菱！过来过来，你快尝尝这个。”软糯的女声脆生生地呼唤。
白菱迈开长腿，向那明艳微笑的少女径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薄红的唇角自然地上提。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少女弯身侧头，挥手，“红绡，你也过来呀！给你也留了个呢！”
瘦小的个头套着身鹅黄色的春衫，不知为何，乍一眼瞧去就似一只放大了的绒鸭子。红绡暗自失笑，悠然地朝他们走去。
——
买了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和一些礼品，白银又想要去李君义家里溜达。
李君义住在横川镇北，位置颇为偏僻。
三人走在小路上，迎着春风暖阳。红绡忽而开口说了句让白银当场怔住的话，“小白，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的异类殊途？”
“记得。怎么了？”
红绡不回反问：“你觉得李君义其人如何？”
白银心里隐隐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一时没什么头绪。难道他是觉得自己同李君义太过亲近？
红绡见她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且一时并没有答话。他眉梢微抬，放慢步伐，略一思忖便声音轻缓地道。“小白，我知你对人世素来向往，如今经历诸般新鲜，也亲眼看过了人世的百态无常，你心中必已有所感悟……而今，你是否仍对人类抱有期待？又如何看待他们呢？”
白银专注地听着红绡每一个字，她心中忽然升起一声莫名的感动。这个话题提的没头没脑，但白银已经猜到红绡话中的意思。
红绡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垂首看她，并没有催促依旧沉默不语的少女。唇角绽开一记浅浅的微笑，笑容温柔，目光关切而包容，他抬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脑袋，“毕竟我们与他并非同类。我只望你能守住本心，不要同人类有太多纠葛，以免受到伤害。”
这一瞬，脑海中忽地涌入数个片段。似曾相识的忠告，明兰的、小楼的、还有族长……
心头发烫，又发疼。
白银闭了闭眼，抛开回忆。
红绡关心她，所以白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敷衍他。她低头仔细思量一番，脑中努力将思绪理清，才抬头告诉他，小脸豁然开朗。“红绡，人类是怎样的，我比谁都清楚。可能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甚至匪夷所思，但我仍想告诉你。”
白银神色平静地仰首直视他的双眼，清明黑亮的眸子比水晶还要明净耀人。她的脸上撤去了所有的表情，此刻的神情甚至有些庄严肃穆，仿佛一番话已在肚中，在心里翻滚流淌了无数次，如今却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全心依赖、信任，却最终告诉了他。
“从小到大，自我出生起的十五年来，即便我身为狐狼，却似天生就有意识一般始终把自己当成人。不知你还否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喜欢人类，想融入人类，更想呆在人世永不回狐狼部族，如今我仍旧是这般想的。并不是对人类抱有期待，而是，在我眼里，我和他们才是同类。”
白银说完后，觉得自己从未如今轻松过，仿佛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被撬开了。但是心间又莫名觉得有些空荡荡，微微泛着点酸涩。
她忽而很庆幸，这话只是说给了红绡听，并没有让浅降他们听去，否则那个名义上的哥哥该如何伤心啊，不过离族时说的那些话也足够让王和族长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短暂的停顿，时间绞磨着寂静，三人俱是沉默。
“这些话我一直不敢讲，在族里甚至是兽人圈子里，说这些可能算得上大逆不道吧。就算再如何想要羽化，哪有抛弃自己族群的，是吧……”白银重新挂上笑脸，笑容有几分嘲弄，但很快便一闪而过。
红绡听罢，浅浅笑了，秀美又贵气眼睛凝着白银，“既然怕，如今又为何将这话告诉于我。”
白银也笑了，只回了三个字。“我信你。”
红绡笑容愈深，眸光流动，似湖水微澜，勾起一片涟漪。
白银不觉有异，有些调皮地歪了下头，弯着大眼笑道：“至于李君义嘛，他是我和白菱出山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我们在人世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吧。他是个傻书生，虽然懦弱了些，但是个良善的好人。我对他的看法就仅此而已咯。”
说罢，白银眨了眨眼，又忽而灵动活泼起来，将目光投向一旁静立不语的白菱身上，“菱！你也听见我说的啦。可不能抛弃我！”说着直接扑上去，一个熊抱将他死死搂住不放。
小脸在少年身上猛地狂蹭一番，撒娇似的，发泄似的，拿脑袋撞撞他的胸口、顶顶他的下巴，“我可就剩你相依为命了呀。”
红绡虽是知己，是恩人，在她心中也占有不可替代的重要的位置，但说到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的，无论是亲人还是什么，白银却只能想到眼前这个人。
白菱好脾气地站着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随意撒泼，待她发泄够了，才伸出一只空闲的手一遍遍安抚性的轻轻拍拍她的头顶。“不怕。”似乎觉得仍不够，还应该说些什么。他顿了顿，思索了片刻，抬眸不经意扫了眼红绡，“好妹妹，不怕，我在。”
“谁是你妹妹！？”白银嘴角抽了抽，心中莫名有些不快，掸掉头顶的手，傲娇地一昂首扭头就走。
白菱略睁大了一分眼眸，眉头不经意蹙了下，玉石般眼睛氤氲迷离。
红绡掩唇失笑，无奈地摇头，负手随白银而去。
“小白为何恼了？”
白银瞟了眼身旁含笑的红衣美人，她转念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无厘头，想不明白那句话有啥好生气的。
她摇了摇头，抿唇转开话题。“红绡，食盐和补给品都备好了么？我们可还要准备些什么？”
“行装已备妥，你只管安心玩儿就好。”红绡极其自然地牵起白银的手，笑得宠溺。
“嗳！”白银乐见其成，有红绡在果然啥事都不用愁，他准给你备得妥妥当当。
白菱已经跟上来，不知不觉中几乎紧贴着白银而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白银被红绡牵着的手上，便粘着不动了。
白银瞧见了，下意识地挣开红绡的手，动作自然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眼角瞥见那冰雕似的少年目光又移开，视线落到她另一只手上，再次黏住，一双长长的睫毛像一层云似的垂着不动，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白银忽而觉得好笑，旋即当没看见似的，目不暇接地向前走，而左手却主动探出握住了菱垂在身侧的右手。
红绡看在眼里，眼角扫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和另一手提着的几袋糕点吃食，带笑的唇角弧度未变，一双美目中却无甚笑意。
“小白。”他唤了声。
“今日有不少船只回港，我先去瞧瞧，便不陪你们了，你且与白菱一同去玩吧。”
白银点了点头，接过红绡递来的油纸袋，见他衣袖上不知何时沾上一小块棕褐色的污渍，想也没想便直接伸手摸了摸，见没有抹掉，嘴里便极自然地嘀咕了句：“也不知何时沾上的，回去可得仔细洗洗这儿了……就是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红绡莞尔，半俯下身子，替她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弯着唇角，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语调轻快地带笑嘱咐道。“你这馋嘴的猫儿，记得少吃点儿。”
交代罢了，红绡起身，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二人一番，声音柔和的补了句忠告，“游戏人间便好，切莫与人纠缠过深。”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