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盯紧猎物。’低沉的呜声埋在远处的草丛里，声音隐藏在风中。
白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腿微微打着颤。
浅降绷紧腿肚上的肌肉，一双平日清澈温顺的兽眼刹那迸射出冷凝兴奋的利光，它微微弓起背脊，蓄势待发。
白银侧目瞧了一眼，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退了一步。
‘藏匿。’一道口令下来。
草丛里窸窣声渐起。
远处喝水的白鹿似察觉了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伸长了优雅修长的脖颈朝这边瞧了瞧。
四下登时悄无声息，众狐狼纷纷伏低身子，将自己完全隐匿在半人高的茂密草丛中一动不动。
白银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她又忍不住瞧瞧身边的几只小狐狼。见它们均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猎物，不受外界分毫影响，只自己东张西望，便别过脑袋把头尽量乖乖埋在草丛里。她这是何必啊何必啊！
小白鹿水润的眼睛盯着细密鲜绿的草丛看了半响，歪了歪脑袋，低头伸出舌头舔着小水塘里的浅水。
‘起。’半个身子躲在巨石后身形巨大的灰褐色狐狼老师努力压低身子。又下了道命令。
白银察觉浅降一双眼睛都要发光了。
突而只觉四周道道厉风刮过，原来在白银走神之际，武课老师已经下了最后的指示。
各色毛发的小狐狼如一把把刚开封的利刀，刺向那唯一的猎物。
白鹿受惊，慌乱地蹬着细长的四足撒腿死命狂奔。
可四周已无形中被小狐狼们包围，一只只幼崽如开了戒的吸血鬼张着嘴凶狠地扑向白鹿。
浅降冲的尤其迅猛，身姿轻巧，首当其冲地贴近猎物对着它光滑柔嫩的腹部挥爪就是一剐。
白鹿被抓伤，发疯似的开始胡乱蹬足。一脚踢中浅降将它狠狠踹开。浅降似乎也被踢疼了，重重摔在草堆里。苍色的柔顺毛发瞬间乍起，它恼恨地怒吼了一声，反身一跃而起，张嘴就扣在了白鹿修长的脖颈上。‘呦！’白鹿疼地仰头，湿润的眼珠几近充血。
浅降一口得手后又被发狂的白鹿甩了下来。它伸出舌头舔掉嘴角沾着的鲜血，喘了喘粗气，掀起半边嘴皮低吼着，似暂时停止了攻击。
四周的小狐狼们也并不冲上去，而是围着猎物一寸寸地挪进。鲜血顺着小鹿的伤口蜿蜒流下，划下一道道扭曲的红痕。艳红的血液与白雪般的皮肤交错。它拼命地踹着蹄子，想奔出小狐狼们的包围圈，眼神惶恐而绝望。
如果它是一只成熟的白鹿或许还逃得出去，可它也才是个进入成熟期的年轻小鹿。每每身子跃到半空便会被数只小狐狼冲上去咬住。鲜血四溢飞溅，汩汩的血水顺着外翻的皮肉滑落。
‘呦呦！’声声悲鸣。
白银牙齿发颤地立在原地，自始自终一动未动。不是第一次看到，却还是看的心慌。
小狐狼们皮毛油亮光滑，身子拱起一道线条优美的弧度。尖锐的牙齿白森森地咯吱咯吱轻轻摩擦着。它们圈着渐渐失去力气的白鹿，看它最后的濒死挣扎。似乎在等它自己耗费气力，然后一拥而上，咬断喉管，给它最后一击！
……
‘白银。不合格。’武课老师白草不满地瞪了白银一眼。
白银委委屈屈地伸爪抓了抓自己的尾巴，小声道‘白草老师，我先天不足呀。’
‘哼。’灰褐色的狐狼扫了白银一眼，“你的武课要是和文课一样用心，族长也放心了。”这句却是用人语说的，白草言罢便趴在地上不再理睬她。
白银纳闷，和族长有啥关系。不浪费脑细胞了，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怨似愁，‘我也想呀，谁叫咱身子骨虚呢……’
‘……’
白银两个月来狩猎零记录再次毫无悬念地保持着。她转身远离这里，不敢跑远，在一处看不见那血腥场景的地方，蹲坐了会。接收到白草老师瞥来的犀利眼神，她闭上眼睛，趴进草丛里。我又不走远，睡觉总行了吧。
迷迷糊糊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靠近，‘唔。’
白银一惊，瞪大眼睛抬头。
却见得那染了半身猩红的苍色小狐狼忽闪着水亮的清澈黑瞳盯着自己，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大块鲜血淋淋的生肉！
白银瞳孔一竖，身子僵硬地连退数步。
浅降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又走进了几步，将生肉放到白银面前。‘白银，给你吃。’说完竟带着略有责怪的语气又道‘你怎么每次都跑的这么慢。’
白银只觉浑身寒毛直竖，低头瞟了那血淋淋的肉块一眼，便再不敢低头。喉咙口瞬间有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空空的胃部也翻江倒海一阵反胃。她有些厌恶地别过头，‘我不饿，你吃吧。’可那块血肉却顾自散发着浓稠的腥味，勾的白银又一阵恶心。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怎么不饿？’浅降显然不信。三个月的它也已明显比狐狼族其他的小兽们早慧。
‘我不喜欢吃这个。’白银无奈地转身离开，朝白草所在走去。
浅降疑惑地瞧着那转身急切离开的瘦小白影，半趴下身子，舔了舔嫣红的手掌，喉咙咕噜了一声，嗅了嗅面前这块从白鹿身上抢下的腹肉，开口撕咬咀嚼。
回部族的路上，白银照例落在最后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大家两个月来见惯了她废材的捕猎技术，对现在这个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狐狼小学的武课是狩猎，一般小兽们的主食都是在武课上解决的。根据捕猎的多少决定能吃到多少食物。若是无法捕捉到猎物那就只得空腹而归。
白银两个月来从未在武课上捕到过一次猎物，所以也吃不到肉。有一次一只小狐狼或许是见她的眼神太过‘渴望’，便剐了一小块肉末，硬塞到白银嘴里。可她一瞬间就吐了。至此之后狩猎时就再没人理过她。没办法，谁叫她对那些‘美味的鲜肉’丝毫没有兴趣。
白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装清高的嫌疑，既然穿为了兽，生肉自然是主食，她也尝过，可还是受不了那呛人的味道。况且自己就算不吃生肉，还有族长大人那坑来的糕点，也不缺吃的。所以她也算给自己找了能不吃生肉顺理成章的借口。
灰褐色狐狼老师领着一群小兽们来到一条清澈的溪水边。小狐狼们嗷呜一声，跳进了水中，在清凉的溪中翻滚戏耍着。
‘好好沐浴。’白草老师不满地挥爪扫向一只正拍着水面朝同伴露出尖牙的小狐狼。
被老师训斥的某只瞬间老实了，乖乖清理起身上沾染了肉末的毛发。
水光清冽，将要入冬的招拦山一带已经微有凉意。小兽们不能玩的太过过火，最初的戏耍过后便老老实实地清洗着血红的皮毛。
只白银傻愣愣地蹲在溪边，盯着那泛着褶皱微澜的水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呜~白银。’苍色的爪子扒来，夹带着一阵腥味。
白银喉咙口一堵，赶忙躲开。‘狗腿子，你做什么！’
白银只有在生气或者开玩笑的时候才会叫浅降狗腿子。而现在她的反应明显不是在玩闹。浅降有些被吓到。喉咙口泛着轻轻的呜声。
苍色小狐狼眨着黑漆漆的眸子呜呜着。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妹妹，你很饿吗？’在浅降目前的世界观里，只有饿了才会容易生气。而每次它只要叫白银妹妹，她的心情就会好。
但这次显然平日惯常的定理不管用了。
白银瞥见它仍残留着血污没有洗净的皮毛，脑中闪过刚才在树林中夺食的鲜红画面。腿有些发抖。‘脏死了！离我远点。’呜声略有些尖锐。
旁边几只小狐狼明显也注意到这边的不一般，舔着肉肉的脚掌和挂着露珠的皮毛朝这边好奇地看来。
清凉冰透的一双双兽眼盯过来，视线聚集到身上，仿佛刚才被围攻的小白鹿。白银浑身不自在，心里发竦。沉默了一下，她垂下脑袋，放低了声音，轻柔地呜着‘浅降，我是有些饿了。所以才乱发脾气。你快去沐浴，我好回去吃点东西。’
‘呜！恩！’浅降没心没肺地轻快应了声，扑过来，对着白银的脑袋就舔了舔，然后才欢脱地跳回溪水中。
白银的身子抖了抖，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默默趴下。
一双充斥着绝望和惊恐，死寂的眸子浮现在脑中。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激烈，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白银，你要淡定……你现在也是狐狼。她轻轻叹了口气。
——
回到族群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白银直奔王的洞穴，等了半天不见族长大人出来，显然今日他没有来部族视察。还好昨天的糕点还没有吃完，于是乎她一扭小身子便奔回自家树洞。后面始终跟着比她身形大了一圈的浅降。
苍色小狐狼舔着还有些潮湿的皮毛瞅了狼吞虎咽的白银一眼。
见她吃的开心，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晶晶亮的。那白白的东西有这么好吃吗？
浅降慢慢逼近。白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了它一眼。
浅降咧嘴，露出发亮的尖牙。白银顿了顿动作，塞下一口糕点，别过头，当没看到。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不客气地伸来叼走了一块点心。
‘呸呸。’浅降嫌弃地吐掉嘴里的糕点，‘真难吃。’
白银瞟了它一眼，嘀咕了句‘浪费粮食。’
‘干巴巴的，都没味。’浅降摆着尾巴，继续指出自己的观点。
‘哦。’白银不理它，表示人兽殊途，个人口味不同啊。
‘白银，你不是不饿吗？’
‘……’
‘我知道，你是捕不到猎物，害羞了才不要吃我给的肉吧。’
‘……你知道害羞是什么意思吗？’白银忍不住插嘴。
‘知道呀，我总听族长和王在说，你容易害羞。’
‘……’白银囧了，哎哟喂，族长大人，在背后议论别人可不好。（你直接把王忽略了么）
‘我什么时候害羞了？他们说的什么？’白银有些好奇，放下了糕点，靠近浅降引诱道。
浅降也神秘兮兮地凑过小脑袋，眨了眨清透黝黑的眼睛，低声呜道，‘拉屎的时候。’
‘……’白银觉得没脸见人了。‘你骗人！’她最后只得悲愤地挠地，迅速否认。
‘没骗人。’浅降无辜的摆着尾巴，贴过来舔了舔银白色小狐狼湿冷的鼻子。‘骗狐狼。’轻轻的呜呜声，配着那双闪过一丝狡黠的清澈眸子。白银邦直了尾巴，想揍人……
这狗腿子，果然天生是个坏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