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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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镇。
冷清的大街上，有股死气沉沉的气息。黎明时分，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也关的严严实实，偶尔街头闪过几个人影也如鬼魅一般一闪过而过。
初秋的清晨于温凉中依旧带着几许夏季的余温，可如今这镇上异常的氛围却如抽丝般将那仅有的温度都抽离了。白银搓搓发冷的胳膊，有些后悔为了投宿而没有绕道避开这小镇了。
“这镇子不会有什么奇怪东西吧？”白银嘀咕着，拽着菱的胳膊东张西望。
白菱任由白银拉扯着，秀窄的鼻翼微微翕动，双眸凌厉地扫视一圈，“无。”
本并没指望他能答话。听到白菱的声音，白银仰头看他一眼，有些惊讶。
红绡略走在二人的右前方，决定道：“暂且先去客栈打听一番为宜。”
走了没多远，忽而前方传来一连串尖锐惊惧的呼叫。随后从十丈开外的一个拐角处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道灰扑扑的身影。
“救！救命啊！”
寂静诡异的小镇骤然被这声叫喊打破了沉寂。门窗被关得碰碰直响，几双眼睛从纸窗上的小洞里偷偷地谨慎往外瞧，却始终无一人打开门窗。
有危险！？白银条件反射地扯过白菱侧身就往旁边躲，待反应过来才看见小街中央只剩那道艳丽的鲜红身影孤零零地站着，独自一人面对迎面冲撞而来的两条影子。还落下一个！？
“红绡！”白银疾呼。
红绡未转身，只淡淡地侧眸扫了白银一眼。美丽的凤目高贵又漠然。
白银竟被那一瞬的目光看地打了个激灵，可仔细凝神看去，却只见得那红衣少年侧身潇洒地滑过那两道追逐的影子，还不忘面朝他们微笑安抚道：“不必担忧。”
眉梢一挑，宝剑出鞘。他一个轻跃，出剑挡下后面那道四足着地疯狂撕咬着什么的灰影。
“大大侠！救救救救命！”被他挡下危机，那个狼狈逃窜的瘦削男子满眼含泪地瘫软在原地，惊喜交加地颤声直呼。
红绡不曾理会他，挽起剑花，几个刺挑缠下，面前的攻击者便被轻易地被捉拿在地。
白银见危机解除，才敢上前，从红绡身后伸出个脑袋去打量打量那个凶残的攻击者。
竟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的脸上有些脏污看不清相貌，却龇牙咧嘴的恶狠狠地瞪着几人，喉管里传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白银一惊，心中不详之感升起。难道这又是……
“啊啊！大侠！这这是妖怪！快杀了她杀了她！”那男子匍匐过来声声惧厉地指着那半大的孩子，灰白的面皮上虚汗直冒。男子后怕地伸手就要去抓红绡的裤腿，却被他冷淡地避开了。
“您可不能被她给骗了啊！她她真是只妖怪！”那男子似乎生怕红绡被表象迷惑，急忙向三人吐诉：“方才我在巷子里见她可不是这模样的！这儿这儿全是毛，还有她眼睛也是绿的！”男子后怕的拍着胸脯，一边揩拭着额头的汗珠。“哎哟我的娘哎！这小东西忽然就那么扑过来咬我！可可吓死老子了！”
白银瞥了眼男子脖颈上的一处鲜血淋漓的咬痕，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果真是兽人！
红绡观察了片刻，压低声音，对白银二人道：“是只幼崽。心智还未长成。”
白银放开菱的手臂，巴拉着红绡伸长脖颈俯身打算仔细看看，却不料那只兽人幼崽猛地一个蹬腿，对着白银狠狠踹了一脚。白银步子一个不稳就要摔倒且迎面即将撞上宝剑。身后的雪衣少年眸光一凌，手已经伸出，却不料被红绡撤回单剑的动作挡住了手臂。
与此同时，那只幼崽乘机弹跳而起，眼中凶狠之气暴涨，张嘴就要朝白银的喉管咬去。
热流滚落，红衣透血。
白银懵了。
兽人幼崽一个灵活的翻滚，提足逃了。
白银掀开红绡的袖口。莹如白雪的手腕，鲜红的血蛇蜿蜒地滑过。
“红……”白银愧疚地开口，红绡却及时制止了她。他反手轻轻握了握白银的手，笑容宠溺，“你无事便好。”
言罢，他抚开白银的手，起身朝那幼崽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银呆呆杵在原地半响，回头望了望白菱。自语似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菱不答，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孔上冷冰冰的。他伸臂单手圈起白银的腰，将她轻松地搂起，另一手箍在她的小腿弯处。以一种抱小孩的姿态，保护性地将她抱住。“危险。”
他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便迈开长腿朝红绡离去的方向大步而去。
白银满头黑线地伏在白菱的肩头，哭笑不得。
——
小镇不大，不消半刻他们便在客栈门口寻到了红绡。
他将那兽人幼崽堵在客栈紧闭的门前。流萤般的剑光一闪，便一剑刺穿了那兽人幼崽的手臂，将它钉在了门板上。
半大点的孩子被生生钉在门上，悬挂在半空的身体拼命扭动挣扎，可它越是挣扎手臂的伤就被撕扯的愈痛苦难耐。血肉被磨碎，染污了银白的剑身。
尖锐的兽音痛苦地嚎叫。
场面太过血腥残忍。白银纵然也是受害者之一，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忍心去看。她推了把白菱，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红绡哥哥！你的手。”白银从怀里掏出帕子，朝红绡跑去。
少女心疼地捧着红绡的胳膊替他包扎，眉头紧锁地低声念叨着，“罪孽！这么漂亮的手……都是我给毁了！完了完了。”
红绡笑吟吟地望着她的发顶，挑眉揶揄道：“红绡哥哥？”
白银被他一提醒，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又喊出了这个称呼，只得尴尬地连连干笑两声。
红绡却似笑非笑地一直盯着她瞧，美丽的凤目中光彩莹莹。
她有些不自在地倒退几步，下意识地去寻找白菱的身影。但后者却没有看她，只是一反常态，冰雕似的一动不动地望向客栈二楼。
白银奇怪地顺着菱的目光望去。
二楼唯一一间打开的木窗前站着一人。
素衣黑发，气质清隽的男子静静站在窗前，目光淡然地俯视着白银二人。
晨曦穿过半扇纱窗落在他苍白寡淡的脸上，泛着淡淡水雾色的柔光，他独立高阁，默然凝望着他们。
“族长……”白银喃喃出声，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仰望窗口的那名青年，彷如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下一瞬，她不知所措地紧紧拽住衣衫，猛然回头看向红绡，视线又最终落在白菱的身上，白皙的脸上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将哭未哭，大大的黑眼睛里似乎带着些委屈，又蕴含着深深的歉疚。
族长找来了，要带他们回去，分离，受罚……
白菱依旧没有看她，青空色的眼眸盯着白银脚边的一块石板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回首时，那素色身影已然消失在窗前。
客栈的木门被打开。白浅暮神色淡淡地从室内走出来，他随意扫了那木板上嘶吼的幼崽，没有半丝诧异地直接朝白银和菱走来。
步履不紧不慢，面容始终寡淡沉静，未有丝毫情绪的表露。
白银似乎有些怕他，后退几步，站在雪衫少年的身侧紧握住他的手。
青年步履微滞，继而保持那徐徐而来的步子行至二人跟前。
一股子清甜微苦的气味似久煮的药香，随风而来，萦绕在鼻尖。
白浅暮开口，“有否受伤？”
白银呆，老实回答道：“没有。”
白浅暮细看她一番，点头，目光随即移向她身旁的少年。“白菱呢？”
“也没有。”白银替他回答。
白浅暮斜睨她一眼。“中过黑鬼的毒？”
“……恩。”族长的眼睛就是犀利，白银低头。
白浅暮伸手欲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苍白的手指还未抚上她的额头，他又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动作，继而若无其事地换了方向，揉了揉白银的后颈。
“我们可不可以不回去？”白银心里抽了下，鼓起勇气仰头看他，抢先开口。
白浅暮眉心打了个褶子，不说话。
白银的气势便瞬间弱了下来，“没……得选了？”
白浅暮摇首，揉了揉她的发顶。
“回吧。”
这二字他说的温淡而随意，却让白银眼眶骤然一酸，心头一热。
回吧。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就像亲人来接他们回家一样。三年前，他在瘴气林找到自己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两个字，‘回吧。’
白银实在不懂他，温柔又冷情的族长，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感情，他们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或许只是责任而已吧。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要是族长能和人类一样该多少，不是希望他是人类，而是希望他能……
想到这儿，白银蓦地一震。脑海里如时光倒流，闪过无数个画面。心口也似被人扎了个小洞，喷薄的沸腾的情感在一刹那涌出，又归于平静，只留下一抹怅然若失的酸涩。
她抿了抿唇，不敢表露出什么，只能重新挂上讨好的笑脸，“好呀，我们老实跟你回去。不过你这次可不能罚白菱哦！”略带撒娇的口气似回到了儿时的小姑娘。
被族长大人亲自出族找寻并逮住，想来这次不回也得回，无论何事都没得商量了。
白浅暮看她一眼，移开目光，望向矮自己近一个头的少年。
苍白清瘦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浅色的唇微微勾起，他略带着慈柔的笑意，鼓励道：“菱，做的很好。你长大了。”
一直悬着心的白银总算舒了口气，放心了。
“……”白菱抬眸，眼睛半睁半闭地望了白浅暮一眼，遂垂首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一副慵懒乖巧的模样。但这个动作做完之后，他立刻拨开了那只修长干净的手，只微微朝白浅暮点了点头，便站在那里腰背挺得比先前还要笔直，俨然一名冷艳孤傲的翩翩少年模样。
白浅暮也并不在意，神态温淡地收回手，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几丈开外那名秀挺貌美的红衣少年。
白银一见此景，立即堆上笑脸跑到红绡身边，亲热地拉过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朝白浅暮走来，“他是红绡，就是当年救我的恩人。”短短的手指头再指了指白浅暮，“这是我们……”声音却戛然而止，打了个疙瘩。
红绡笑地秀雅，替白银了接下去。“这位可是你们白氏一族的族长？”美丽的眼睛笑眯眯地望向白银，温软的大手握住白银的手，指尖在白银的掌心挠了挠。
白银顺势点头。
白浅暮斜睨了白银一眼，复而朝红绡点头示意，笑道：“多谢阁下对白银的救命之恩。”
红绡淡淡一笑，“客气了。”
白浅暮听了他的声音，眉梢一动，移回视线又细细打量了红绡一番，寡淡的神色露出几分疑虑和诧异之色。
此刻，一声惊叫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哎哟我的娘哎！！这这什么玩意儿！？”
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吓到扶着门板半瘫在地上，两条腿不住地打着筛子。
“白！白先生！”那男子遥遥望着门外的白浅暮，像见到了亲爹亲娘一般喜不自胜，连滚带爬地朝他跑了过来。“那门板上的东西，咱们……该怎么办呐？”中年男人觑了眼那血淋淋的画面，擦擦额头的汗珠。
白浅暮扫了眼那门上奄奄一息的兽人幼崽，遂与掌柜正视，寡淡道：“此乃妖邪，必诛之。”
白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在白浅暮的心里，除了狐狼族的族民，其余的死活均与他无关。
“哎……唉！都听您的！”那掌柜也愣了下，随即信服地直点头，扯开嗓子开始喊人来帮忙。
……
用过早膳，白银还在想如何同红绡道别，倒是红绡竟率先找了她。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礼貌微笑。
红绡将白银唤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随手摘下一片半黄的树叶递到她手中。开口便问：“小白可是要与白族长回狐狼族？”
“恩……族长他做事很有原则，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抱歉，我和白菱暂时不能帮你去寻脩鱼了……”白银低头，有些愧疚和失落。
红绡笑，牵起她的手。“无妨。正巧家中出了些事，我也需回去处理一番。”
“令狐家出事了？事情严重么？”白银惊。
“并无大碍，一点急事罢了。”
白银见他依旧笑得温秀幽然，便也放了心。“如果你等得及，不如再等等我们。我和白菱先回族里看看，然后尽快出来帮你。你看行么？”她欠红绡的太多了，救命之恩怎么的也得先还了。
红绡颔首，笑得眼带桃花，分外动人。
他轻柔地抚了抚白银的脸颊，语调轻柔婉转，“路途遥远，你回部族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不如我们明年开春约在武州城相会吧。”
“好！”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