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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蠢如植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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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黑夜如幕。
我正拿着茶盏在浅泯,翻看手中的书简,深夜中享受静谧。
...
蹙眉,感觉就像在泡温泉时被人迎面浇上冷水,或者就像在品细腻的鱼肉时卡住一根鱼刺,哽着让人不舒服。
莲屿玉玦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站在门口瞧着我一动不动!
喝茶,丢给她一记烦燥的眼色,继续阅读手里的书简。
她猛的回过神,冲进我屋里,转身把门轻轻阖上,不转过身压着嗓子粗粗的道,“君倚王,你罪孽深重,今夜我来取你狗命!”
狗命?
我看她是闲着发慌,寻死来了!装腔作势以为我认不出她那双绿叶红芍的眸子,欸...蠢材就是这样,手里明明握着琅山一半势力,却毫无密探的本事,脑子也不动!早知道我麻木相貌美丑,就该多想一层,我靠什么记住身边形形色|色的角色。她在我眼里说的好听点是绿叶红花,简单张扬,说的难听点,蠢如植物,没有脑子!
她还要演戏,抽出刀架在我肩上,故作凶狠,“大晚上不睡觉,难不是在等谁?”
“白日躺太久,累...”我诚实的回答她。
“听说你病...嗯哼!你为何白日躺太久,惹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觉!”
一个刺客半夜冲进来问被行刺的人,为何不睡觉...
抬眸看着她,我无语,“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闲着无事白日睡觉晚上胡闹?!”用书册打开她的长剑,恼怒,“别烦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莲屿玉玦一把抓下脸上的黑布,瞪大眼睛盯着我,“哇,你怎么这么厉害,我穿成这样蒙成这样,你一下就看出来了!淳于!”
我当她是死人,不去理会。
“听说你病的很厉害,内城的消息传出,说你都不能下床走路了,我不放心。但是琅山又有规矩,外城没有内城传召不得入内,所以我只好这样,你不会生我气吧。”莲屿玉玦蹲在边上,摸着自己的头发,笑嘻嘻道,“我这样好看不好看?”
于是我连余光都收回,闭紧嘴巴。
莲屿玉玦凑近些,非要把她的脸挤进我的视线范围,不知该说她蠢傻还是纯善。
“淳于你的气色真的很不好,”她吸了下鼻子,眼泪忽的出来,望着我神色哀伤,抽泣道“淳于你是不是很难受,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把手上的书简放在边上,注视着她不动。
莲屿玉玦把手放在我膝盖上,趴在我膝盖上哭道,“清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你生什么病他也不清楚,给你胡乱吃药。你的病都是他害的,都怪清哥哥不好。”
用手指顶着莲屿玉玦的额头,用力一推,我冷声,“别把污秽蹭在本王身上,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滚!”
“我来带你离开琅山!”
我眼色稍动,看着她不动。
莲屿玉玦坐在地上,攥着拳头盯着我,“淳于子澄,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你不用装的这么冷血无情!明明心痛的都在滴血了,还要装没感情!你这个...”她骂不出来,自己先哭得声色大动,“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死了!是清哥哥不好,他糊涂,你对枭鸟恶狼都心有怜惜,为了它们肯被困琅山,如今...”她擦着眼泪,像自己成了我似的哭,“如今...你真的不用装下去,难受就哭出来...”
“莲屿玉玦有多蠢,她自己知道么?”我拿过边上的茶喝了口,咽下嗓中的酸涩,淡淡的回答她。
她看着我抽抽噎噎,“我不笨的...清哥哥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他把你困为阶下囚,以为你是坏人!嘴上说仁义却不肯为你着想,如今你连爹都...都被琅山大叔杀死了...他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他是要让你天打雷劈,让你难受死!”
“琅清不知道的事...”我冷漠望着恸哭的莲屿玉玦,“本王也不知道。”
莲屿玉玦从地上爬起来,眼里红芍如霞,“好!你说你不知道,那你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你要冷血无情,那就丢下桀笑儿和箴默,随我离开!淳于子澄若是没心的人,现在立刻起身和我走!”
“疯子...”我拿过边上的书简。
“淳于!你不要这样了...”莲屿玉玦哭道,“你若真坏的无药可救,寿宴那天夜里,完全可以让我被清哥哥害死,那样外城和内城就永远失和。我不笨,我真的不笨,你不要总冷冰冰对我,好不好...如今我不是逼你喜欢我,我是要带你走出琅山啊。”
我哼气,“本王说你蠢是说...”叹气摇头,“你将本王带走后,可有想过后果,私入琅山内城犯下重罪,你没事淌什么浑水!”
“可你在浑水里啊。”她还不死心。
“莲屿玉玦,你可知自己有多好的父亲!”我瞪她,“你父亲为保护你名声,为了让你不受一丝痛苦,隐藏多大的秘密不予你知道。他让你逍遥自在,处处呵护,本王若不是看在你有这样个父亲的份上,也不至于一再对你手软,不让你卷入其中,你却一次次栽进来!”
“我知道你不是泽央王的孩子,你是你母亲和七朽公的私生子。我知道你自从母亲幼弟死后就一直想杀泽央王,也知道你想利用琅山替你得天下。”她天真的重复最表面的故事,低头垂泪,“清哥哥和我,你选清哥哥,因为清哥哥是王嗣,而我只是外城的女儿,所以你觉得我笨觉得我帮不了你...”
“知道就滚吧,你的确只能害本王。”我揉着眉心,一个琅清都让我步步艰难,再多一个同为女子的她,简直是这些年来遇到最棘手的事。
“可今天你非得和我走!”莲屿玉玦走到我面前,哆嗦道,“我已经让人把你身边的密探都迷昏了,天不亮内城就会发现我私闯。我也知道你瞧不上我对你的用心,所以我没奢望你会听我的话,我把绳子带来了。”
“莲屿玉玦!你这个疯子!”
“疯子也比你这个病苗好,心思再多有什么用,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她气鼓鼓的从背后拿出一把绳子,抖开...
我抬手制止她,无奈摇头,“前面带路,本王随你走便是。”
“真的?”她喜形于色,轻呼道,“你真的肯跟我走?”
“凭你一己之力如何能摆平外面的密探暗卫,走一步蠢棋有必要浪费那么多性命么,就当本王也喂你吃了副惑乱神智的巫药,诱你来救!”
“淳于你真好...”
翻了个白眼,我气道,“本王有的选么!你若把我绑出去,那么明日天亮,你手下一个个都可以毫无价值的送命!你这蠢物!”
莲屿玉玦明显对我的训斥免疫,左耳进右耳出的拉起我往外。
路上确没人阻拦,我抬头看月色高悬,再看前面雀跃的莲屿玉玦,无语之极!她是来救我呢,还是妄想带着我私奔?身上背着一个偌大的包裹,大的从后面看去遮去她整个头,这笨蛋有时候还挺有趣的。
她逼着我利用她找出离开琅山的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从来就不是善人...
“你吃。”莲屿玉玦递给我一个苹果,笑着。仿佛一轮银月在对我眨巴眼,琅钰说的没错,莲屿玉玦没有羯磨美色就是个最纯净的孩子。明月爱她,在她身边罩上银雾般的圣光,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绿色让大地带着生机,那红芍药般的热情幻化金色,美的让人心颤。
琅清是无垠的蓝色深海,温柔中蕴藏神秘波澜。莲屿玉玦是长夜中的明月,光泽洁净不含一丝污垢。只有琅山能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养的如此美好,美得让魔鬼都挪不开眼睛。他们如此相配又如此相似,不染纤尘。
“淳于,你看我作什么?”她脸红晕晕的,羞色从蝉翼般透明的肌肤中钻出来。
我移开目色,“莲屿玉玦,本王问你,一碗解渴的鸩酒一碗苦极的良药,该喝哪碗?”
她脱口而出,“当然是苦极的良药啊!”
我点头,越过她往前走去。
“淳于...”她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道,“那个,那个解渴的鸩酒喝了,我能不能再喝碗解药?”她涨红脸看我。
白眼一记,“想得美!”
“那我能不能再选一次,刚才...”
“不能!”我冷喝。
她拉着我不放,撒娇的甜笑,“你刚才都让我选了,就让我再选一回嘛。你都对我心软了,那不如就心软到底吧...再说你给的苦药我都喝了三个月了,偶尔让我喝点鸩酒也没关系的...淳于...”
甩开她的手,我含怒道,“没脸没皮,上回骂的还不够狠吗!自作多情!”
“我还能怎么办!遇到你这种人我难道还装大家闺秀啊!”莲屿玉玦跟在我后面嚎,“红潋不是说了么,都岭有那么多女子仰慕你,你那君倚王府里却连个妻妾都没有,我要是不争取我还能怎嘛样啊!!喂,你等等我!”她嚎个不停。
疯子!无药可救的疯子!
天色还暗着,我们离开琅山王府不过就一个时辰,就宣告她愚蠢的出逃计划失败。原因还不是被人追上,而是她背着巨大的包袱走不动了,更可笑的是,她要带我出逃,却没有记清楚路,竟迷路了...
人如果能笨成她那样,也算是不容易!感慨万千,虽然貌美胸大但是无脑,无脑之人就该送进牢房关押起来,不要出来残害世人,尤其不能出来坑害我!
尚是我做好应付突发状况的准备,也没料到会被她带到水边,这个莲屿玉玦大概是另一个克星。不对!她不是克星,克星是琅清,她分明是灾星!
之前对她升起的不忍和怜惜,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她的愚蠢已经厉害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些蠢!我竟然大半夜跟着她走出来,竟然能相信她会带我找到离开琅山的线索,我竟然就相信了她!看来是烧糊涂了...
我淳于子凝自诩才智过人,权谋韬略当世无双,并非夸大,我年岁十八有如此手段和地位被世人誉为帝嗣毫不为过,琅清称我为灭世之孽,虽贬亦褒。
可是...
莲屿玉玦这个傻子竟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蠢!
我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咬着牙不说话!
“怎么办?”她低着头啜泣。
深吸一口气,她还反过来问我怎么办?一个挟持绑架的人问被挟持的人,怎么办?如果桀笑儿、箴默、孟姬、红潋任何一个在身边,我都会告诉她一个字...
“淳于,我们会不会饿死?”她蹲在地上抬头看我,满脸忧色,“我包袱里背着的都是衣服还有金银首饰,我担心我们离开琅山后要隐居,我就没带吃的。我...我那时想,清哥哥的手段那么厉害,你肯定是不能回泽央了,珠宝比较能救急。可现在迷路,我们被困在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们怎么活下去...”
“我们?”皱眉看着她,她又把自己和我想在一起。
莲屿玉玦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琢磨不透我话里的意思。
“把东西丢了,去寻个山洞,生火取暖!”我冷声吩咐。
莲屿玉玦一下撅嘴不乐意,“这里面都是我最喜欢的衣服,还有最...哦...”她发觉我脸色极差后,低头道,“我把它们先藏起来,等天亮后,看清路我们继续走。”
!怎么可能天亮后还能继续走,琅清天亮后找不到我,密探立马出动,她还期翼能离开。我太高估她了,还以为能熬到走出外城找离开琅山的方向,再通知楼叶...
没想到,真没想到,她大半夜找我出来散步,散到河边!她怎么不把我直接推下去,害死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