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城 [不二周助×越前龙马]》俟散

4、Four

　　记忆里不二周助从来都是一派温和的人，一直是微微笑着没有再多变化。开心的话嘴角的弧度并不会增加多少，即便是真的不高兴了也还是会将情绪隐藏在平和的脸孔之下，永远是那样千年不变的表情。女孩子们很喜欢这种做派，可是越前龙马却从心底里觉得渗人。觉得不二周助温润如玉的人大抵是不知晓他真正发起火来的样子。而他认识这位学长这么多年，说起来也只是见识过一次而已。

　　还在男校念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不二周助非常非常看中自己的弟弟，尽管不二裕太似乎并不怎么领情。至于原因，其实就算是如他这般的局外人也清楚其中缘由。有谁甘心一直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不二周助太优秀太出众，天才到几乎所有事情不动脑子就能做到最好。可是不二裕太不一样。他不笨，甚至可以说颇有些聪明才智，待人处事也相当周全，可是这些看似过人的地方与不二周助的长处一比却什么也算不上。若是旁人什么也不问不提倒也算了，可是生而为人，似乎总有这样天性。相差得越是多，越是要七嘴八舌地评论两句，好像不多说些就无法体现出两者的差距，完全置当事人感受于不顾。

　　不二裕太虽然从未曾将与哥哥的矛盾摆到台面上来，可就算是不明说，观察能力强些的人也都是看得出问题来的。越前龙马与不二裕太同级。即便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但风言风语传得多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射击训练的时候他与不二周助在同一组里，旁人提起这点的时候后者倒也不忌讳，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要是裕太像越前这样，有什么不满就表现出来的话，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呢。」

　　两兄弟关系冷然的情况大概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左右。之后僵局的打破足够迅速，然而那个契机却似乎显得有些出人意料，纯粹是不二周助难得一见的情绪失控。把事情的过程说简单些，就是有个看不二裕太不顺眼很久的士官，抓着他「枪里子弹少了一颗」的辫子，狠狠地在所有的学员面前嘲讽了他一顿。甚至还放出了一句很有些挑衅意味的话，「你那天才的哥哥会承认你这个弟弟么？」

　　不二周助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座位上慢慢站起来的。一开始还没有人知道他想干嘛，可是在他端起枪的那一刻，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场面混乱得都快要失控。有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尖叫，胆子大些的则试图夺走他手上的武器，还有人冲上前去，想要把那个前一秒还一副高傲派头的士官从高点上拉下来。可是这些都没用。因为在任何事做成之前，「砰」的一声，

　　——子弹准确落到了士官身后的靶子上。

　　——十环。

　　开枪的人一言不发地坐下，留下一群被震慑到的同龄人倒吸凉气。

　　大抵是不二家的后台比较硬，这样理应被视为「挑衅上级」的行为却没有收到任何处罚。这之后不二周助依旧在学习射击课程时漫不经心，依旧以近乎表演的华丽形式打出子弹，而且毫无疑问的，全场最高分依旧属于他。不一样的只是同学与士官看他的目光，大多都是带着崇拜，甚至略微有些敬畏的眼神。不二周助就在这样的注视下，一如既往地随性生活着。

　　所以不得不说，现在的越前龙马还是有些好奇的。当年不二周助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上级翻脸，纯粹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弟弟，可如今他却是鲜少提到不二裕太。简直就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

　　其实他真不属于好奇心特别重的那一类，但不得不说，凡是人，总归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越是解不开的谜团，越是连最细微的线索都没有的悬案，越是想要去把真相挖掘出来。越前龙马虽然在多数事情上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中立态度，但就个别引起他极大兴趣的问题而言，他还是很愿意在空闲时间段一探究竟的。抓住别人刨根问底，这种事情他到底不屑于去做，因而派上用场的无非就是他那出众得离谱的洞察能力而已。

　　不论如何，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并不会耗费多大力气，毕竟在军队是呆了这么多年了。

　　在稍稍认真地观察了不二周助一些日子之后，越前龙马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究竟是错在哪里，他却怎么都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大抵是直觉作祟，又或者疑心泛滥，可他无比确定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事情正在发生。就如同阴暗潮湿角落里的青苔，毫不起眼地滋长繁盛，却在旁人意识到之前就已覆满了大半面墙。而越是这样没有依据地肯定，他在面对不二周助的时候就越是止不住地觉得惶惶然。本是没有理由心慌的，可是那个人的笑容中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每每抬头，越前龙马总会诞生出一种「他在嘲笑我怀疑他」的念头。

　　但是对于一个人不信任，一旦产生了就再也止不住了。

　　不跟踪，不猜忌，不推理，越前龙马在临睡时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有关于不二周助的每个细节。

　　他是院长。
　　他有权利不去一线但他多次背着急救箱跟着队伍上战场。
　　他只去巴克城与迪斯国的交界。
　　他每次都是在最后一个人回来。
　　他不愿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他的弟弟不二裕太如同人间蒸发。
　　如果不二裕太已经离开人世，那么他，生前，是一个热衷于为女性争取权利的人。
　　迪斯国提倡两性平等。

　　不二周助手上没有绝密情报，但他有至关重要的物资。
　　巴克的药品储备越来越少，近来伤亡人数骤增。
　　巴克连续败仗。
　　据传，迪斯先前因缺少抗菌药物而致使境内疾病肆虐。
　　迪斯连胜三场重大战役，谣言不攻自破。

　　越前龙马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从未出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