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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hr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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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越前龙马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独腿总归是不方便的,连帮病人那个药都要拄着拐杖磨蹭个半天。至于其他的技术活,他毕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他会做的事别人都会做,他不会做的事别人也都会做。不得不说这也会带来很强烈的挫败感,虽然程度之重远不比在战场上。用越前龙马形容自己的话来说,「简直无用之至。」
不二周助对于这么一个「多余的」存在明显是无所谓的。人都是他叫来的,还能有什么意见?反正现在医院里缺的从来都只是物资而不是人手,越前龙马一天到晚单着个脚跳来跳去也碍不着什么事。他倒是略微有些怀疑自己把这后辈调过来的初衷。起先确实是想照顾着点对方,甚至还存了些私心,想着自己身边有个熟悉些的人再好不过。可是后来这种意味就慢慢淡了,他自己治病救人来不及,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抽不出空去关心别人。眼看着越前龙马的情绪似乎是越来越低落,他倒是,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了。
何况他自己也是个…有要紧事要做的人啊。
可是他确确实实是做不了什么。对于「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不二周助自然不觉得陌生。他是天天把玩着手术刀的人,深谙当今科学的底线究竟位于哪里。总有治不好的病人,总有杀不死的细菌,如果每次碰上这种对付不了情况他就觉得抱歉得要命,那他早就被自己给自己的压力逼死了。所以他不急躁,也不焦虑。尽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这就够了。如果无法控制结果,那就由它去吧。
不二周助就是这样想的。
所以即便是手足无措,他对越前龙马也没有任何愧疚感。
一丝一毫,都没有。
另一边的越前龙马却反而是逐渐安定了下来。他似乎是习惯了这样闲得不太正常的日子。既来之则安之嘛,何况就算是他什么事情都不做,光是躺在那里,就有着给予其他病人心理安慰的作用。「噢…你看,那个是越前龙马吧?」「之前步兵那边据说很强的那个?」「啊…对…不过不还是跟我们一样断了腿么。」「哈,可现在都是跟我们这群人一路的货色了。」像是这样的对话每天他都听得到。一开始还会不受控制地觉得有些愤怒,到最后却不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听见了?那就听见吧,装没听见可以了。
消沉期好像已经过去,可是重新振作的机会却还没有到来,越前龙马就是处于这样略显尴尬的状态里。如同黑暗之后,黎明之前,是某种灰蒙蒙的色调,说不清道不明,又好像略带些诡异的意味。他知道周围很多病人都会趁着夜色去药房里偷些ER出来。他们太痛苦,真正的活不了又死不掉,只能靠着麻醉过活,可是医生却永远不会开出足量的药剂。「战争时代物资紧缺」。呵。
他也知道ER这种东西用多了就会上瘾。不然名字怎么叫这个?Eternal Rest.一旦依赖了就如同陷入泥沼,怎么努力都爬不上来,只好一点点地往下沉,一点点地迎接死亡。越前龙马对这些人的偷药行为嗤之以鼻。自甘堕落啊,这种行为,亲手把好好活下去的那么一小点希望之火给浇灭。他可不干这种事。但他也不会去告诉不二周助有人在悄悄地白耗他的药。为什么要说呢,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士,所以这种事情和他连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过他倒是学会了抽烟,但要说特别喜欢那种味道的话其实倒也没有。没有到戒不掉的程度,不抽的话也不会觉得很难过,总之就没有上瘾。他当然清楚,尼古丁这种东西进了身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也只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抽一两根。他就是特别喜欢抽烟的那种姿势。躺在床上,双腿交叠,仰面朝上,非常像他小时候喝汽水的那副架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在露台上看繁星满天,而现在目之所及只不过是空无一物而又白得吓人的天花板。之前越前龙马还怀疑自己开始怀旧了是不是因为脑袋受了什么刺激,可后来想想也对,打仗了么,总归要怀念之前的好日子的。
什么爸啊妈啊姐姐啊哥们啊…感觉都像是如此遥远的事情,可实际上他也不过离家一年不到而已。
战争催人老。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吐出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