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城 [不二周助×越前龙马]》俟散

2、Two

　　二十三岁的越前龙马失去了左腿。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拥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这点让人痛苦，尤其是对越前龙马这样的人而言。

　　巴克城是座专属于男人的城市。看到这句话请不要误解，这地方并非一个女人都没有，相反，城里的漂亮姑娘还多得很。这仅仅是针对两种性别的社会地位而言。男人在这里独占至高的权利，揽有政治、军事的所有大权，而女人则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机会。虽然她们没有被限制行动自由，更不会被要求承担任何低级的义务劳动，但在所有巴克居民的心里，女人就是比男人第一级别的存在。就连女人自己，都似乎是理所应当地觉得，男人才是顶梁柱，而她们既然无需付出些什么，那也就无所谓回报了。

　　这样的想法在这座城市里根深蒂固，如同年迈的树，一年一年逐渐长得枝繁叶茂，而地底下的根也会愈发粗壮起来。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永远不会有人提出「它为什么长那儿？」，这样看似荒谬的问题。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它已经在那儿安安稳稳呆这么久了，便没什么要去把它砍掉的理由。

　　就是在这样一座「男人至上」的城市里，力量上的强大早已超过心中的智慧，成为获取权利的最重要条件。这里不仅是「男人至上」，更是「武力至上」。学识渊博？好啊，但你只有文武双全才能受人尊敬。想要爬上这座城市顶峰？如果你能躲过那些硬汉的拳头，并且漂亮地给他们一记还击，那没什么不可以。看上了那个漂亮女人？先跟她的兄弟们干上一架，赢了再说。

　　而越前龙马，虽对夺权游戏缺乏兴趣，但好强的本性却让他对竞技充满激情。他不喜欢胜利的果实，却看重它所带来的满足感。他在战场上骁勇，面对敌人毫不畏惧，短刀挥得快速而决绝，被长官褒奖，被别的步兵羡慕。而一旦回到城里驻地，那他立马变回冷淡又懒散的臭小子，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他可以活得如此骄傲，是因为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做支撑。如果本身弱小，却一副自负派头，这叫做「不自量力的废渣」。而若是能够以一敌十，又有什么必要和那些没本事的白痴混在一起？这样的傲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底气十足，无法攻破。

　　可现在呢？只有一条腿的越前龙马再也没这资本了。自从那场意外事故之后，别说是骑马了，就算是站着都费力。

　　残肢让他真正地举步维艰。而曾经的同伴所给的嘲讽，更是让他的心坠入冰窟。

　　表面上他可以装着不在乎，可哪个男人没有自尊，又有谁能够真正对别人带来的伤害置若罔闻。

　　即便不二周助说，「不要紧的，越前。打不了仗你还可以来我这里的战地医院」，越前龙马还是回不到以前那个，从心底里骄傲的状态了。

　　他是一条腿没了的…废物步兵啊。

　　尽管之前并没有主动申请，但接到调令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很惊讶。越前龙马看向那张纸头的时候脸上维持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战地医院这地方，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是不二周助自作主张替他打的报告。大概作为医生，他还是觉得有点愧疚的吧？毕竟没能保住病人的腿，何况这腿对那人来说还重要得很。

　　「那么这算什么呢…？因为是自己的学长，所以借着职务之便给出一定的补偿么？」越前龙马凉凉地勾起嘴角，内心带着无比嘲讽的情绪。似乎自从少了一条腿，他的看人处事之道就变得刻薄无比。他也不否认这一点。冷漠就冷漠吧，无情就无情吧，既然连命运都对他如此不公，那他也没有宽厚待人的必要了。不过他确确实实觉得不二的这一举动纯属多余。「又不是没有尽力…」他在心里默默地嘀咕，「弄得像他自己犯错了一样。」

　　总之，没什么心甘情愿，也没什么心不甘情不愿，越前龙马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去了新驻地报到。三年的步兵役就此成为历史。即便很久之后，他依旧对有些人看向他的眼神记忆犹新。那是在他离开步兵营的时候。身后的嘘声一片他可以不管不顾，同情的视线也可以熟视无睹，可是对于那种混杂着不屑与幸灾乐祸之情的眼神，他却做不到原谅或遗忘。对于那些人，倒也不至于怨恨。可是被那样盯着，独腿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真的不敢说自己能够洒脱到满不在乎。所以如果真要说什么恨意的话，那就是对于自己的深恶吧：明明失去资本了却还想继续骄傲。

　　只能是这样了。

　　还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