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力特亚》刺猬城堡

2、第二章 雷德与地底王国

　　就在玛丽惊恐不已的时候，她的内心中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

　　这一声简单的招呼让玛丽顿时感到无比的亲切。她环顾左右，除了继续拉着她的手的那个男人，以及他身后的三个人外，没有其他人在。

　　“对不起。”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她这才抬头注意到身前这个男人略带笑意的眼神。

　　而一看到那个男人，恐惧之心又起，她受到惊吓一般把自己的手向回抽，这次那个男人没有用力，任由她将手抽了回去。只是一下完全出乎玛丽的预料，抽回来的力气过大，让刚刚站起身的她又一屁股坐倒，拔回来的手臂甚至抡到她的胸口，一阵疼痛。

　　那个男人看到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半转过身，指着玛丽对后面的几个人说了几句，后面三个人也一起笑了起来。其中那两个端着“武器”的男人将棍子杵到一边，走上前来，试图搀扶起玛丽。

　　玛丽还没有反应过来，见两个男人走上前来，顾不得起身，手脚并用，慌张地向后爬。这时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梦，是噩梦，快醒来！快醒来！

　　中间秀气的那个男人见状，对另外两个人挥了下手。于是，那两个人站住，静静地向后退去。待两人退到自己身后，他轻轻俯下身，单膝跪下，并将那双大手慢慢地伸向躺在地上，凌乱不堪的玛丽。

　　这下玛丽似乎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误会解除？她又看了下其他人，注意到了诸人眼中的笑意。她有些尴尬，但还是将手伸给了对面的男人。两人手接触的刹那，玛丽心中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谢谢。”

　　“你听得懂我的语言？”玛丽意识到这个声音正是源自这个男人。但她的念头刚一形成，还未张口，就听到那个声音回答了她。

　　“算不上‘听’得懂，但我明白你的想法。”那个男人没有张口，他的声音却直接传递到她的内心。

　　玛丽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微笑的男人。她清楚地明白那个“声音”的确没有通过耳膜，而是直接进入她的头脑中。就好像那个“声音”是她自己幻想出的另外一个人。玛丽感到自己可能因为剧烈冲撞而有些人格分裂了。

　　“额，”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是我和你沟通的方式。啊，玛丽。你可以叫我雷德。”玛丽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

　　天呐，我是不是疯了。来到一个梦幻的地方，遇到一群奇怪的人类，说着奇怪的语言，而且让我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噢，你能够感到疑惑也是正常的……”那个声音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迷惑。“让我看看，你来自一个奇特的地方……哦，天呐。”对面那个男人愣住了，放大了瞳孔让原本巨大的双眸更显得夸张。

　　一瞬间，玛丽脑中开始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回忆，这些回忆无序地从她的脑中浮现，从她上学时阅读的一本书籍，到自己大学交往的第一个男友，从记录第一天日记，到站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讲台上。她的大脑似乎被骇客侵入一样，不断地检索着自己“硬盘”中的各种储存信息，而她却对着这些强制的搜索命令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当最终她的父亲形象以无比清晰的姿态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她忽然有一种回到襁褓中的温暖感觉，不禁热泪盈眶——自从父亲过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清晰地回忆起父亲的面容。

　　“啊，对不起，一时好奇，就……”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很温柔。

　　“不，不要紧。”玛丽擦了下眼角的眼泪。“说实话，我真的很久……”

　　“你很爱你的父亲，我也是。我很理解。”

　　“谢谢……嘿！”玛丽忽然反应了过来。“你！你竟然私自窥探我的隐私！”

　　对面的男人，或者说，雷德，流露出很抱歉的表情。头轻轻低了下来，原本攥住玛丽的手，轻轻地松开了。

　　玛丽无比气愤地将手抽开，向后退了两步。但她体内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与科学家被赋予的研究惯性，让她瞬间让这种愤怒转化为强烈的兴趣。

　　“你，”她指着雷德，然后又向着自己的头指了指，“能直接进入我的思想？”但是“思想”这个词实在太难用形体表述，她用双手做出一个很夸张的向四周发射的动作。

　　雷德笑了笑，再次向她伸手。这次，玛丽立刻将双手背到身后。

　　“不。我不允许你再……”

　　雷德笑了笑，学她的样子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对着后面那三个人说着什么。于是，另外几个人也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这些轮到玛丽着急了，她经历了这么多的艰辛来到这里，就是想找到她心中的答案。眼看答案近在眼前，她情急之下拉住了雷德的手。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为什么……”她让自己的头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已经确信雷德能够通过接触了解她的问题，并希望得到答案。

　　“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是……”雷德挠了挠头。

　　他还没有说完，只见前面那个女人忽然大喊道：“Mai ree!”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恐惧。就连玛丽听到也本能地感到背后一凉。

　　这次她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类似自己名字的词汇似乎并不是什么平安的象征。从她的声音判断，”Mai ree”这个词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但她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再回过神来，那四个人已经在向远处跑去。两个持棍子的男人肩并肩跑在前面，雷德和那个女人跑在后面。玛丽不明所以正准备追上去，就只觉两眼一花，只见一对巨大的翅膀在眼前伸展开来。其中左翅膀从跑在前面那个男人背后伸出，右翅膀从后面那个男人背后伸出。两个男人互相揽着对方的腰际，形成一对巨大双翼，展开的翅膀足有14-5英尺宽。只见巨翅一扇，地上刮起一阵尘土，他们便宛如一只大鸟一般离地而起。雷德和那个女人则抱住两人的大腿，缓缓飞起。

　　离地的一刻，雷德忽然回头看了玛丽一眼，向她伸出右手。

　　尽管不知道对方在因为什么而如此紧张，但无论是那种随之而来的危机感，还是因为被那对怪异的“翅膀”所吸引，玛丽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住了雷德的手。

　　“抓紧我。”雷德“说”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玛丽心说。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对方也能“听”到。尽管带了三个人，这双巨翼仍稳稳地腾空而起，从石柱丛中穿越飞行而过。即便玛丽的想象力再丰富，也觉没有想到会进入如此怪异的故事当中：离奇的世界，怪异的人类，以及这样怪异的飞行方式。尽管这种飞行方式看上去并非那么安全——因为身材相对较高，她的双腿依然悬空挂在外面——但是玛丽却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全感。雷德的手很有力，将玛丽紧紧地搂在怀里。此刻的玛丽，丝毫不怀疑自己坠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之中。

　　不过，这一次又是好奇心让玛丽没有如同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惊慌失措。隐隐然地，她心中感到一丝激动以及因激动而带来的欣喜。在辗转面对如此多怪异的现象后，玛丽相信无论再发生什么，自己都不会因此感到惊讶了。

　　“等一下好好向你解释。”雷德大概已经了解到她的想法，扭头冲她笑了笑，她回复以一个微笑。“介绍一下，这位是赛特（他说着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这二位是斯维恩兄弟……”

　　他还没说完，赛特忽然又大叫起来，“Dam a de swig!（直译：他们有翅膀）”

　　“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雷德翻译道，“对方似乎也有飞行系的人。”

　　果然，在他们后方，飞出了两个人影。

　　雷德看了一眼斯维恩兄弟（玛丽心想，他一定是在用他的方式和那哥俩交流呢），斯维恩兄弟马上会意，抄起了手中的黑棍子。棍子的一头顿时发出“嗞，嗞”声。

　　眼看那两个人影越飞越近，斯维恩兄弟一起怒吼，挥动起了棍子，如闪电一般的白光从棍子一头发出，其中一个追赶者立即被这闪电击中，惨叫了一声向地面跌落。另外一个立刻扭头夺路而逃。玛丽心想，幸亏刚才自己还算配合，否则换成自己挨那么一下，谁知道还会有命在。

　　雷德向赛特指了指被击落的追赶者落下的方向，赛特挥了挥手。“Woo de per sa.”玛丽马上听到雷德的翻译，“我想去查看一下被击落的那个，赛特告诉我‘有五个敌人在下面’。”

　　敌人？他们还在战斗中？他们的敌人是谁？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异形？玛丽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而这也让她越来越兴奋。

　　也许是受到敌人追赶的原因，摆脱空中纠缠的斯维恩兄弟立即展开全力飞行，很快，他们穿过了石林，玛丽眼前顿时开阔起来。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植被稀疏，且以低矮的植物为主。暴露出的地表，依然凹凸不平。缺少了石柱中的磷光，周边开始逐渐昏暗起来。

　　“这里看来比起你的世界，确实黑暗了许多。”雷德的声音传入大脑。

　　“你是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黑暗的？”

　　“我还不能肯定，我只是从你的记忆中看到了那样的光亮。至少在这里，所有的光亮来源都是……我不能理解那个词的意思……”

　　“放射能？”玛丽脑中自动浮现出这个词汇。显然，雷德在她大脑的辞典中找到了这个词。这个词的出现忽然让玛丽有所紧张。

　　“不过，你马上就能看到我们的光源了。”

　　果然，不多时，玛丽的眼前出现了一架巨大且造型奇特的飞船。

　　你们果然是外星人。玛丽心想。这一次，雷德没有回应。

　　斯维恩兄弟降落在飞船的入口，两只巨翼又缩回了他们的体内。回复之后，他们的后背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似乎不符合物质守恒的常理。玛丽心想。但这里颠覆逻辑的地方实在太多，她没有马上发问。因为她想着，只要稍微假以时日，总会探明其中的究竟的。

　　飞船入口开启，一行人走了进去。由于有了灯光，飞船内的光线比外面要充足了许多。雷德一直拉着玛丽的手，直到这时，玛丽才略感到有些羞涩，特别是知道这种羞涩的感觉能够传达给对方时，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尴尬，急忙借助观察周围以期掩饰。

　　飞船内部充斥着高科技的结晶。从颜色上判断，飞船内壁似乎是钛钢结构，但是摸上去却很柔软、坚韧，无法判断其真实材质。而周围的设施，更是琳琅满目，让玛丽感到眼花缭乱。

　　“这个是做什么的？”玛丽指着过道中大大小小的盒子说道。

　　“抱歉，我也不了解。”

　　玛丽略有些失望，于是指着天花板上的机器手臂问，“那个我猜是天花板的自动维护系统操纵的。”

　　“……抱歉，我也不知道。”雷德耸了耸肩。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地球肢体语言。

　　这下让玛丽觉得更加奇怪。她原本以为雷德是指挥官一级别人物，具有较高一级的社会等级，并对于他们的世界更加了解……

　　“抱歉，我只是Forval营地的一名……地方法官，而不是科学家。”玛丽还没有想完，那个声音就传了过来。不过，她开始逐渐有些习惯这种感觉，对于这种乱来思路的排斥感稍稍减轻了。

　　“法官也要上前线？”

　　“那并不是前线。”雷德笑了，“在我们这里经常容易出现因……政见不合而出现的争端……稍有点耐心，你马上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要多少有多少。”

　　他没有食言。

　　穿过两层大门，她们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中。“这是广场。”雷德介绍，他挥了挥手，大厅的灯光逐渐变得暗淡。紧接着，大厅顶层缓缓打开，星光从外面直泄进来，正照射在大厅中央悬挂着的球体上。受到星光的找色，球体开始由内而外发出了光芒，并开始缓缓转动。逐渐，光芒在球体外壁上投射的光形成了一块块的光晕。

　　是地球！当玛丽看到那光晕的形状后大呼。

　　而后，球体转动停止下来，一束纤细的红色激光自大厅墙壁直接照在球体上。而它在这个庞大“地球仪”上所停留的位置，正是玛丽下潜的地方——南桑威奇海沟。

　　“一直以来，我们始终难以理解这个红色光线以及这个球体所指示的含义。”雷德说。“但是当我‘看’到你脑中的世界后，我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也许，这就是……”

　　“我们的位置。”玛丽和雷德几乎异口同声。

　　但是……

　　“但是很奇怪，这里既然和你的世界是同一个坐标，为何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你是想这样问吧？我刚刚把你的那些记忆碎片‘捡’了起来。”

　　玛丽的眼前，自这次深海旅行开始直到她昏迷的所有片段开始如电影蒙太奇一般快速地晃动起来。

　　深海，地震，放射能，奇异的世界，湿度、压力、硫磺味，石柱。

　　难道说……我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地心世界？可天空……

　　“也许，这个能让你的答案更加清晰。”雷德拉着玛丽的手，走入了旁边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较刚才的大厅略小，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在其中一面墙上嵌入了一块巨大的像玻璃一样的透明晶体。透过晶体，可以看到里面一块庞大的结晶状物体在闪闪发光。无数的管道从飞船内部伸出，插入了那块发光物体。不过最让玛丽吃惊的，是那个物体发出的，竟然是和星空一样淡紫色的光芒。

　　“不，这不合逻辑。”玛丽对自己说，自然也是对雷德说。她忽然发现了一个曾被自己认为无比幼稚的想法，“难道说，‘天上’的并不是星星，而是和这块东西一样的发光体。这不可能……”

　　“也许你是对的，我们生活在地底。你的深度记录仪没错。”

　　玛丽忽然兴奋地抱住了雷德。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雷德有些羞涩，当他还沉浸在这种有些欢喜的感觉中时，玛丽又忽然拉起他的手。

　　“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感谢你让我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等一下，你为什么……难道，你能听到我的想法？”

　　“我不清楚，只是似乎能感觉你的想法，但似乎不很真实。”

　　雷德有些兴奋，“真是接连不断的惊喜。没想到我还能够继续‘进化’。”

　　“一件一件说，这中间难以解释的问题太多了。”玛丽的兴奋难以抑制，以至于忘记了刚才的地震，忘记了身上的伤痛，海面上等待自己的同伴，以及……

　　“我想，也许有一个人可以让你的这些迷惑得到解答……不过，你似乎已经饿了。”雷德笑了，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依靠接触，而是实实在在地用自己的耳朵听到了。咕噜，咕噜。玛丽的肚子饿了。

　　玛丽笑了，但很快又担心起来。

　　“别担心。相信你能吃的惯。”也许是直接用思维对话，雷德的声音每次听起来都让玛丽感到温暖和安全。玛丽开始慢慢喜欢上这种交流方式。

　　餐厅似乎是在整个飞船的另一头，为此他们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人，雷德一一和他们打着招呼。他的招呼看起来非常复杂——雷德先用自己的拇指指向自己的鼻子，而后笔直向下划到下颌，最后将小指微微翘起指向对方。而对方做出同样的回应。然而抛开这些古怪的招呼方式，单单从外形上，玛丽不敢相信这些“外星人”居然拥有着和地球人如此相似的外貌。如果不是斯维恩兄弟的出现，她简直忘记了这些外星人的奇特。

　　那两个兄弟依然并排走着。在狭小的飞船空间中，他们施展不出那对诡异的巨翼。玛丽从后面仔细打量着斯维恩兄弟，直到脑中那个声音响起，“小心，他们在看你。”

　　玛丽笑着向斯维恩兄弟挥手致意，但是雷德悄悄地告诉着她，那表示的意思是否定对方的意见。她急忙用刚刚学到的动作，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又指了下对方。这下斯维恩兄弟笑了，笑得很憨厚，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神恶煞。玛丽觉得很坦然——他们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容易接触。

　　“并不全是。”雷德这时候插话了，“因为你很幸运，在遇见我们之前没有碰到Ma ree的人。”

　　“那个跟我的名字很像的，是什么家伙？他们看起来似乎和你们一样……”后面一个词，玛丽没有敢说出口，但是仅仅是一闪而过的词汇，仍然逃不过雷德的阅读能力。

　　“‘怪异’，这个词似乎并不那么令人高兴。不过，我想我能够理解。Ma ree翻译过来可以叫做‘我们的星球’，是跟我们敌对的政党之一。像你看到的那个在空中紧跟我们的两个人一样，他们和我们是同一个……纲目。”

　　“这个词你似乎用的不那么贴切，尽管我听到这个词感觉很熟悉。”

　　“不管怎样，如你所见，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分歧，好复杂的词汇……暴力？不，不，我不喜欢这个词，听起来很血腥……是的，一种关于政权的争夺。但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仅仅是小规模的抗争。我们？我们是由亚瑟王子领导的Ton-un，或者叫‘统一的政党’……谢谢你对这个名字的喜欢……除此之外，还有弗雷姆王子的Ma ree，以及戴德门德王子领导的Bou dip——被我们叫做‘不死党’的组织。”

　　“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的确……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仍然很高兴你的到来，这毕竟可以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的世界。只是现在，的确是一个……呃，多事之秋。老国王即将把王位禅让给新的国王……哦？这在你看来很原始么？”

　　“不，不……只是这在女孩子看来更容易接受一点。”

　　“剪断截说，从我们的角度看，亚瑟王子至少代表了我们组成……民主联盟呢的意愿。当然，无论谁当王储，我们总希望和平的繁衍生息下去……那个，哦你说的是Leh。”他读出了玛丽心中对那根黑色棍子的忌惮。“那个是一种在局部冲突中被允许使用的一种防护武器。只是会让被击中者出现短暂的眩晕。”

　　不多时，两人的身前出现了一扇大门。里面则是热闹的进餐景象。

　　“不可思议吧，这是我们Forval营地的餐厅。”

　　看到雷德拉着玛丽的手进来，坐在靠外的几个人停下了进食，上下打量着玛丽这个新来的人。玛丽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用手指问候了门口桌边的那个人，那里坐着的，正是赛特。

　　可是赛特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她只是瞄了一眼玛丽，而后继续低头进食。她盘中的食物颜色黑乎乎的，看上去让人提不起食欲。他们的进食工具像是勺子，只是与这艘高科技的飞船内部设施相比，这个勺子看上去做工并不精致。

　　“Me na bos-in chik.”雷德笑着对穿插在各桌之间的那个貌似服务生的家伙说着。接着，出现了让玛丽终生难以忘却的一幕：那个服务生对着空盘子吐出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并将盘子递给了雷德。

　　雷德似乎对这个食物很满意，做出深深吸一口气的样子。

　　“不！不！”玛丽吓得跳到一旁，使劲的向雷德挥手（这一次，她的手势正确无误）。雷德感到莫名其妙地将盘子放下，走上前来轻轻拉起了玛丽的手。

　　碰到玛丽手的一刹那，雷德也差点吐出来。他立刻明白了玛丽害怕的原因。

　　“我死也不吃那种东西。”玛丽心中疯狂地叫着。

　　“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请别再将你的记忆和我们的食物联系在一起了……那的确，很恶心。”雷德很犹豫。

　　“拜托你，给我讲一些你们的起源的故事，或者你们的科学技术，再或者……拜托，任何也好，别让我再想起你们的食物。”

　　“我同意……对了，我记得你说过有一个人可以解答我的疑问。”

　　“可是他不在这里。要找他，我们必须要回皇宫。”

　　“那听起来似乎很气派，但是……很遥远吗？”

　　“不……但在这路途之上，很可能会遭遇到Ma ree和Bou dip。仅仅借助斯维恩兄弟的力量恐怕难以进行有效的防御……”

　　“等一下，你是说，我们‘飞’过去？而不是坐这玩意儿？”玛丽忽然很惊讶。

　　“这个，你是说这个可以飞？”比她更惊讶的居然是雷德。

　　“我不敢相信你们建造出如此现代化的工具的目的竟然仅仅是把它当做营地。”

　　“这个……应该不是我们建造出来的。”

　　这下玛丽愣住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又一次侵袭入她的大脑。在看到这座“飞船”后，玛丽曾做了一个简单的设想：这是一个关于外星人的故事，他们在6500多万年以前，驾驶着飞行器坠落入地心，由于飞行器的毁坏，他们不得不在一块狭小的地方凭借着高超的科学技术存活了下来。但是由于地壳变动，他们的居住地被挤压进了深海……尽管还有许许多多不合逻辑的地方，但是在看到这艘“飞船”后，她还是产生了这样的推理。

　　尽管雷德的话让她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推论。但同时，也让她对于雷德及他们的起源产生了更为浓厚的兴趣。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皇宫。”雷德从她的迷茫中产生了同样的兴趣。“我去找斯维恩兄弟。”

　　看着雷德转身离开，玛丽感到了一丝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她对于整个世界的怀疑。当她一个人在这艘巨大的营地中徘徊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袭上心头。她知道现在扩展到的领域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之前希望得到的答案，但是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愿。她希望能够自己亲自揭开这许许多多的谜团。这份坚韧信念或许早在她还骑在父亲的肩头逛动物园的时候便已形成。

　　趁着雷德离开的时间，玛丽把思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在她昏迷的7个小时里，某种力量将她及雷神号吸入了一个地下世界，并在这里发现了新的物种，新的文明。这个物种与人类极为近似，除却语言之外，可以说无论在行为，还是思维意识上都无比的接近——而这也是她与雷德在心灵的沟通中如此顺畅的根本原因。如果进一步推论，这些生命与人类很有可能是源自同一祖先，因为某种原因与世隔绝，并进化成独特的分支。在这个物种之外，似乎存在一种远为先进的文明，正是这种先进文明的存在，造就了Forval营地。

　　除了新的物种（人种）之外，第二个值得探究的，就是那些如星星般嵌在头顶岩层中广泛分布的晶体。从颜色上判断，那与在营地内看到的淡紫色发光晶体应该是同种介质的物体。而从营地内的设备看，这个晶体很可能就是营地，或者说飞船运行的主要能量来源。这种晶体的发光类型大概是某种金属衰变所释放的放射能。尽管没有充分调查，但那些的发光体应该就是DMRT检测到的放射能源头。玛丽推测，正是这种高科技文明以及这种淡紫色晶体的放射能从根本上维持着这些地下人类在地表十五公里以下的世界中繁衍生息。而正是经年累月的辐射，造成了这里的生命具有变异的能力——斯维恩兄弟的双翼，雷德的心灵沟通能力等等。如果这样推论，赛特的能力应该是超强的视觉或听觉，当然，还有餐厅服务员的……厨艺。

　　当然，这个地下世界的形成原因也是一个重要的命题。曾经被无数地理学者研究论证过不可能存在的地下世界竟然能够在数千万年的地壳变化中，‘慷慨’地为这些生命留下了一席生存之地，其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否还有更多物种栖息在人类脚下上万甚至更深的岩层之中。层出不穷的问题几乎将玛丽的灵魂都一起调动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雷德忽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亚瑟王子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