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楼花满楼》小楼昨夜不刮风

27、对弈

　　此刻拾一很想将自己的双脚藏起来，尽管花满楼看不见。
　　可惜袍子不够长，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木屐又未穿袜子的双足就那般滢滢地暴露在空气中。
　　真是有多尴尬就得多尴尬。
　　“陆小凤让我转告拾一，晚些他会过去找你。”
　　“说起来拾一找陆小凤有何事？此般急切。”
　　尽管花满楼的眼睛不可能看到拾一的窘样，她就是觉得他是知道的，所以花满楼说话的时候拾一的心思大半花在怎么想办法取回堂屋门槛外歪在地上的两只木屐会比较自然。
　　“拾一？”花满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来由的，他觉得往日一片澄宁的心绪有些乱。
　　不过，他还是返回去，弯下腰捡起刚抱起她时掉落在地上的木屐，放在她的脚下。
　　“谢谢你，花公子。”拾一的脸微红，“咱找陆小凤问些事情。早些时候辰王府管家登门，让咱去给辰王的母亲诊治。咱就想问问，辰王这个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需要注意些什么？”
　　下意识的，没将内力的事情说出口。她不愿在没有一点把握之前让花满楼再次失望，又不想让花满楼多想，只好拿另一件做借口。
　　花满楼果然没有起疑，他体贴地给拾一添了杯热茶。
　　“百姓眼中，辰王这个人还算公正。虽是武将，平日倒也儒雅，待人还算和气。拾一若仅为辰王母亲诊脉，不必多虑。”他的话语突然停顿。
　　“拾一，你听我说。此事，未必如此简单。”花满楼说得很肯定。
　　“……”刚拿起杯盏的某人差点被呛到，她回头，一脸惊惧地看着对方。
　　“公子，不妨直说！”拾一觉得花满楼不会故意吓她。
　　“拾一知晓辰王腿伤一事？”
　　“知晓。”天下人都知道，辰王腿疾，不良于行。她上次还被陆小凤科普其中八卦了呢。
　　“拾一可知晓辰王选妃结局？辰王妃宝座花落谁家？”
　　“不是说谁都没选？” 早在七日前辰王选妃一事就已经落下帷幕。
　　热热闹闹开场，冷冷清清结束。
　　“那拾一可知其中缘由”
　　拾一的面前突然出现一碟莲子糕，香气怡人。她忍不住拿一块塞进嘴里，清甜可口。
　　“你也吃。”客气地将碟子推了回去，有些心虚。拾一觉得自己缺少骨气，她不该每次都被美食诱惑。
　　“辰王选妃宴上又出现贵女无故突然发癫的丑事，最终辰王以今年不适宜成婚为由草草宣布选妃结束。话说有谁故意和辰王作对，让她娶不到王妃。这个人，好大胆子。”拾一砸吧了嘴，她觉得这其中说不定又有什么秘辛。
　　花满楼也拿了一块莲子糕来吃，“听说亭华街新开的珍馐斋，荷香鳜鱼和八宝莲子羹是拾一喜爱的江南风味，哪天去试试？”
　　“荷香鳜鱼？”嘴馋得很，她昨天就想去那家的，可惜早间睡过头，珍馐斋只在午时出这道菜。
　　“明早花某往‘仁济堂’找拾一。拾一可否与花某一同前往？”
　　“这个嘛……”她总不能违心地拒绝。
　　事情就这般定下了。
　　每次以美食为引，拾一往往都招架不住。

　　“用过午膳后，花某同拾一一道去趟辰王府。说起来，花某和辰王的母亲乃旧识，当年宫中宴会见过几面。此次登门拜访，应当不算唐突。”花满楼解释得合情合理。
　　拾一再次盛情难却。
　　“花公子，拾一嘴拙 。到时候哪些地方没做好，还劳公子提点。”她心里还是忐忑。
　　“辰王找咱给老夫诊脉，真正的意图……”眼巴巴地盯着花满楼如画般的俊颜，期待对方给解解惑。
　　……
　　“咳咳……”被茶水呛到的花公子，脸色微红。
　　拾一蓦地发现一直盯着人家公子的脸瞧，又孟浪了。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望向大门外。
　　先前陆小凤为何离开？
　　似乎，他旁边还有个人。
　　是个陌生男子，坐在轮椅上，脸没瞧清楚。
　　拾一的心里一紧。

　　“莫担心，到时候大概会请拾一为辰王诊脉，关于他的腿疾。届时，只要如实相告即可。”花满楼起身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拾一可否陪花某去花园走走？”他朝她伸出手。
　　眼前是花满楼修长好看的手指，拾一犹豫了。
　　她看见他黑色的眸子，那里不会有谁的影子，却也不是一片黯然。
　　“好。”没将自己的手心放进他的掌中，反而挽住他的胳膊。

　　一高一矮，他和她都今日都穿了浅绿色衣服，两人距离靠得很近。
　　走在花园里，衣袂相错，仿若浑然一体。
　　“哒哒哒”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
　　四周鸟语花香，泉水叮咚。
　　景美，人美。

　　从凉亭里望出去，恰好能看到整个花园的景致。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向远处两个青影，不禁感叹。
　　“陆兄以为如何？”他回过头，正瞧见陆小凤冲他玩世不恭地一笑。
　　“我看还是当神仙好。这世上被棒打的鸳鸯不在少数，还不如快乐似神仙。”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不知殿下去而复返所为何事？”他刚才明明将对方送出大门外，想不到不过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不知花满楼有没有劝退拾一，辰王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陆小凤目光闪了闪，话锋一转“辰王殿下，陆某和花满楼都不会插手朝廷的事情，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花满楼对朝政无心，并不代表花家也能置身事外。”
　　“花家之事陆某无权置喙，至于花满楼，想必殿下定然知晓陆某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起风了，夏日的风吹起陆小凤身后的红色披风，像是烈日下正在展翅的雄鹰翅膀。
　　就如矗立在凉亭里的那个身影，坚定而且充满了力量。
　　轮椅中的男子眯起眼睛，原本平和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戾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陆兄比本王更清楚其中利害。”
　　他扬起手，两个黑衣人从亭子外一跃而进，“本王在府中恭候拾小神医大驾。”他笃定，花满楼或陆小凤，明日总有一人会陪着那个叫拾一的少年出现。
　　很期待，到底谁会来？
　　拾一，毒公子唯一传人。
　　和当日茶馆中全副心思用在施针救人上的少年坚毅的半张侧脸重叠起来的，是不久前那人叫唤“陆大哥”时远远一瞥所见到的略显稚气又不失风雅雌雄莫辩的年轻人的脸孔，还是花园里挽着花满楼的胳膊仰起头笑得春光烂漫的娇憨可人
　　他发现，毒医银针，或许远比他所需要的那些，有趣许多。

作者有话说

　　咱觉着吧，和花满楼在一起，吃货会成为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