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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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根银针从丝竹空穴缓缓而落，拾一为花满楼第一次施针总算成了，这还要感谢陆小凤鼎力相助。
内力配合“落梅银针”，果然事半功倍。
“公子，你好好休息，此般施针半月一次即可，药物不停，可疏通经脉。”欲速则不达，希望三个月以后能有成效，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拾一为花满楼擦去额上的汗珠，扶他慢慢躺下。
“有劳……”花满楼的脸色愈发显得疲累，他朝拾一笑笑，那笑容，尽管虚弱,却让人暖意顿生。
“晚些去洛间侯府的事不如缓缓？”许久不出声的陆小凤忽然拉了拾一的胳膊，将她带到一边，“陆某可以去通知甄云杰。”他墨黑色的眸子显得愈发深沉。
拾一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没事，咱去去就回，就探探脉，不会做别的。”如无必要，她不会贸贸然在外人面前再动用“落梅银针”。
“陆大哥放心，花公子只需睡上一个时辰，醒来精神即可大好。”这药方对拾一来说并不陌生，刚来到个世界那一年里，毒叟曾经给拾一用过，对身体绝无害处，于普通人，那也获益良多，何况这次所使的针灸疗法不过是相较于习武之人打通经脉而用的辅助招式，不会产生副作用。
拾一准备等花满搂醒来，再次诊脉确认无碍后再出门。
“小拾一，陆某不是担心花满楼，而是……”陆小凤有些无奈地戳了戳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的额头，“算了，既然叫咱一声陆大哥，那咱就陪你走一遭……”
“……”
拾一愣愣地看着陆小凤转身快步走出房门，回过头，花满楼已经熟睡。那副药剂有催眠的成分，施针后，药效更明显了。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被混沌的暗色吞噬。
华灯初上，洛间侯府西厢别院里精致的绣楼上比平日里多了些人味儿。
从脉象来看，甄牡丹没有中毒，确切说，一切正常。然而奇怪的是，据说甄牡丹是三年前因撞伤了头而变得痴傻，拾一却发现她的腕上大动脉处有割伤，以疤痕变淡的时间推算，应该也属两三年前的旧患。
“这位就是拾一小大夫？久仰久仰！”
那一脸轻佻模样却长得和甄云杰一模一样的男子，据说和甄云杰是双生子。
“云铿兄多日不见，气色可是愈来愈好，想来这百花宴上，云铿兄定然艳福不浅……”陆小凤不露声色地挡在拾一身前。
这家伙，前一刻还和人家夫人眉来眼去。
“怎及小凤兄如鱼得水，听说昨日还在‘翠锦搂’拔得头筹，成了‘玉玲珑’的入幕之宾，真是羡煞旁人……”
“来来来，既然今日得见，云铿定然与小凤兄不醉不归……”
看这两人臭味相投的样子，估计陆小凤是不会和拾一一道回去的，虽然沁阁和侯府只隔开两条街。
果然，走出侯府，陆小凤就被甄家大少爷拉走了。
“小拾一，你懂的。”陆小凤在拾一耳边吹了口气，“和身后的凶美人离远点。”临走还朝与甄云杰一同站在门口送客的甄家大少夫人看了一眼。
他这般明目张胆地真的好吗？
拾一心里嘀咕，明着勾搭人家美夫人的丈夫一起去青楼喝花酒，这冷美人居然不置一词？？
很明显，甄云铿对自己的夫人也不怎么上心。
这位甄大少夫人就是上次在隐雾山遇到的冷艳美女，看她的神情，甄云铿的表现，也不甚在意，仿若和甄云杰更亲近些。
忒怪异，这甄家的关系，好复杂。
反正脉也诊了，牡丹美女的傻病，拾一暂时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医治。只能向甄云杰致歉，人家倒也没为难，客气了一番，还说改日再登门道谢。
没帮上忙，拾一心里稍显失落，出了侯府，拐个弯往食肆走。
忙活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还好刚才侯府肚子没乱叫，她才不想再呆在那奇怪的地方。
好像是昨天见着的那个红衣少年？
走近饭馆，真是他。
本来打算立刻转身离开的，又一想，这般做不就更显得心里有鬼？
于是，装作无事人一般走进去，恰好只剩下少年对面那一桌，叫来小二点了两个菜一汤一碗白米饭。
回沁阁定然还有饭吃的，但这时辰早过了饭点，还是不要再麻烦别人比较好。
菜上得很快，待拾一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前方的红衣人忽然倒在桌子上。
唉……
不想叹气都不行！从拾一进这家店在他对面的桌子旁落座那一刻开始，红衣少年就像跟谁赌气似地一个劲给自己灌酒，后来干脆直接拿起酒壶喝上。
这古人还真豪放，小小年纪就学会酗酒了。
不是拾一非要盯着人家的举动，就坐在对面，等上菜的时间虽不长，却也无聊，何况对桌还坐着一位美人。
少年原本白皙的皮肤像染了胭脂般，白日里略显冷寂的眼角微微上扬，半睁半闭间独增一番别样韵味……这模样，真正应了那句“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少年的嘴角含着笑意，他望过来，像是看着拾一，又像是没有看到。
一边把着酒盏，一边痴痴地笑。
此情此景，合着六月里夜晚清风暖意，仿若染了一种叫做陶醉的颜料，慢慢定格成一幅画。
“哐当”一声，拾一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当然还有小二哥略显焦急地招呼声，“掌柜的，唐少爷又喝醉了，小的还是去侯府报信？”
“去吧，快去快回，这位爷咱可得罪不起，赶紧找人来送回去。”一脸精明的瘦高个子很快走出来，来到红衣少年旁边，他朝趴在桌子上的人看了看，确定对方只是喝醉后很快离开。
拾一看看对面，再看看桌上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
罢了，回去吧。
谁叫她偏偏骗过他，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戒酒消愁，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拾一都觉得心有不安。
招来另一位小二结账，快速出了饭馆。这还是下山以来第一次浪费粮食，还好，以那店小二的看桌上饭菜两眼发光的神情，应该会妥善处理。
回到沁阁，拾一打算先去找花满楼，虽说傍晚出门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气色也不错，还是再去诊一次脉比较安心。
“公子，你上次说让咱再遇上得当心些的那位凶巴巴的女人是何方圣神？”一碗小米粥下肚，胃里舒坦许多。
就像知道拾一还没吃过晚饭似的，他特地让人在厨房留了温在锅上的食物。
“甄夫人原名唐璃月，来自蜀中唐门，系二房独女，可惜幼年丧父，三年前远嫁洛阳甄家长子甄云铿为妻。唐门擅使毒，拾一若与她遇上，切莫大意。”
这些话从花满楼的口中娓娓道来，拾一忽然有些同情白日里冷锋凌厉模样的那个美丽女人。
唐璃月嫁给甄云铿，真的没有感情，还是另有隐情？
“唐家是不是还有一位小少爷？”好奇之下，又多问了一句。
在回沁阁之前，拾一其实并没有离开先前那家饭馆很远，她躲在外边的小胡同里，一直等到甄家来人将醉酒的少年接回去。
让她大为意外的，出现在饭馆的居然是甄家少夫人。
“小弟，你不该喝那么多酒！”
“阿姐……阿姐……丑丫头死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她活不了多久……”
少年被两个下人扶上马车，马车上的人还说了什么，拾一没有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拾一，拾一”花满楼的手在眼前摇晃，当然还有他那张温润的好看的此刻因为白天服用过药物依然还留了些红晕没消褪的脸，在灯光摇曳中，显得有些朦胧。
“你说的莫非唐秋月？如今唐家小一辈中唯一的嫡系少爷，有传言唐秋月是唐门百年来资质最高的男子，假以时日成就甚至在毒公子之上。”
“如今这位唐家少主就在洛阳城，拾一遇到他了？”
“恩，刚才他在饭馆喝酒。”她并不想扯谎。
“还喝醉了。”拾一朝花满楼无波的双眸看了一眼，扯了扯嗓子，“如果有些过往，只发生在过往，而如今这个人并不想和那些过去牵扯上关系，这样做，也可以吗？”
“公子会不会觉得她有些自私？”
“拾一以为，何为自私？”花满楼将装满桂花糕的碟子递过来，拾一下意识地取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满口留香。
“天下之人，皆有私。有人，为公而私，有人，为理而私，有人亦为情而私。每个人的自私，都有理由。”
“往事已矣，惟愿心安。拾一，你已经有了答案。倘若是我，亦随心而已。”
花满楼的话语是平静的，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那般宁静。
这是在拾一突然站起来急匆匆告辞离开后，他才发现的。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担心，隐隐担心一墙之隔的少年会突然离开。
花满楼坐在原来的位置没动，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
少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沿，很快躺下，然后盖上被子，闭起眼睛，渐渐地，放缓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