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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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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姑娘中了毒,一种叫做“美人醉”的烈毒。
原本下毒的人针对的是陆小凤,红玉姑娘却替他接下了那支淬了毒的柳叶镖。
“美人醉”毒发的时候,并没有其名字般柔美,中毒者每七日毒发一次,初时全身痉挛,神志不清,七七四十九天,直至经脉俱断,癫狂而亡。
看着被陆小凤点了穴躺在床上脸色潮红的美人,拾一很迷茫,她甚至无从施针。
中了“美人醉”的人,经脉逆行,除非医者自身有深厚的内力,针灸驱毒极其困难。
红玉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
“抱歉……”拾一的眼中闪过不忍,“师傅的解毒丸暂时能缓解红玉姑娘毒发时的痛楚。”
只是缓解,最终结果还是一样的。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在扬州那晚,陆小凤跟我说,红玉姑娘长得像一个人。”
“谁?”
“薛冰。”
拾一的脑海中闪现出昨日花满楼告诉她这件事时脸上的怅然,再看看逆光中陆小凤静坐在窗前垂眸不语的样子,她有些相信,对陆小凤来说,薛冰果然是不同的。
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那个在陆小凤面前会脸红的姑娘,那个在“绣花大盗”案里悄悄死去的薛冰,终究成为浪子陆小凤心中深深的痛楚。
“我出去一趟。”陆小凤忽然站起来,看向花满楼,“迟些回来。”
陆小凤的目光依然明亮锐利,微抿的嘴唇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要去辰王府?”花满楼迟疑地问出心里的话。他向陆小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莫担心。”陆小凤已经从窗子里掠出去,他的不回答似乎验证了花满楼的疑问。
“解药……”陆小凤会带回来吧。
拾一这么觉得。
不管陆小凤是否和那个叫辰王的有什么纠葛,拾一还是愿意去相信,陆小凤救得了红玉。
明明才认识的人,却莫名地希望她没事,尤其在听说薛冰这个名字的时候。
大概,潜意识里对陆小凤这样传奇般的人物,还是心疼的。
究竟怎样的境遇,才会成就一个人的传奇,陆小凤又怀着怎样的心情成为那个辗转花丛的风流男子?
“红玉姑娘会痊愈的。拾一你莫要自责。”花满楼温润的声音就像清晨携着暖意的微风,吹散了了她的满腹遐思。
回头,正看到那张清隽的脸上的善意和关切。
“花公子,拾一晓得。多谢。”拾一往床边移了半步。
“红玉姑娘的毒症稳定了。我去看看厨房的药煎好了没。”说着话,退出房间,错身而过的时候,闻到了花满楼身上淡淡的药香。
“公子病了?”心里想的,却是没有问出口。
去厨房的路上,拾一有些自责,她的心是不是太冷情了?
花满楼那样的人,多亲近,还是远离?
她犹豫了。
不过一想起红玉的境况,心里不免发憷。
“美人醉”,得受多大的罪。
她可不想给原本遭罪的身体再添些灾难,找个时机,离得远些才行。
两天后,陆小凤回来时,带着“美人醉”的解药。
一身锦衣的陆小凤,显然换过衣裳,拾一却闻到他身上残留不去的血腥味。
然而,这些依然不影响他还是那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陆小凤大侠。
“你们见过。” 陆小凤道。
拾一被面前这个长得天仙般的女孩眼底促狭的笑意搞的有些莫名其妙。
“洛阳城外的小庙。”花满楼好心提醒,却也不说破。
小庙?她们见过?
拾一疑惑地将站在陆小凤身边亭亭玉立衣着华贵的女子从头看到脚,这样子,没什么印象。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莫非……
“那天的包子味儿还不错。哪家铺子买的,我让皇兄将厨子宣进宫去。”女孩儿笑眯眯地,声音清脆悦耳。
“你是……那个乞丐?”原来真易容了呢!等等,皇兄,宫?难不成是位公主?
女孩巧笑嫣兮,挽上陆小凤的胳膊,看起来娇憨极了,“本公主就是破庙中的乞丐,本公主的易容术不错吧。若不是陆小凤找来,旁的人一定识不得。七哥哥,你说是不是?”
拾一看到花满楼但笑不语。
“好了,陆小凤答应和我一起去逛洛阳城。你们都躲远点。”她对着身后两个侍卫一样的男子下命令,公主派头十足。
这就是那位花满楼和陆小凤在说起辰王时提及的公主,据说刁蛮的?
拾一在心里默念要警醒。
在陆小凤和花满楼面前温顺乖巧的女子,不一定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陆小凤陪着公主逛街去了,他甚至没有去红玉姑娘房里看一眼,只匆匆将一个碧绿色的瓶子塞给花满楼。
瓶子里装的,就是“美人醉”的解药。
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得来的。
公主好像很喜欢陆小凤,唤花满楼七哥哥,仿若跟后者更熟识些。
“再喝几副清热解毒的中药就没事了。”服下药,红玉的脸色好了不少。
拾一擦了擦额上的汗,她刚才为红玉施了针,以减少解毒时的痛楚。
期间,花满楼就在边上一刻也没有离开。
这回倒是没像上次为西门小霜施针时那般体力透支而晕倒,就是乏些。
“有劳。花某代陆小凤先谢过拾一。”花满楼满脸恳切,“若以后拾一有何事,定请如实相告。”
“恩!”本想说别客气什么的,但看到花满楼认真的样子,就说不出口了。
“花公子……”看着他轻抬胳膊露出的一截手腕,拾一的手指微动。
“……”正往茶杯中添水的花满楼转过脸,望着拾一,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说话,似是在等待,等待对面叫了他后又陷入静默的那个人说些什么亦或做了什么决定。
“花公子,拾一……我……”她看到风吹动鬓角几缕长发的那个人平静的面容时,忐忑的心忽然定了许多,“我想为你再诊一次脉。”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再字。
那个光线暗淡的黄昏,那场春雨霏霏的醉酒,那次仓惶而逃的号脉。
拾一一直不明白为何会对花满楼的失明如此耿耿于怀。
她只是想着,这样一个人,若是能看得见,何尝不是件称心如意的好事。
“花公子?”调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和另一边被树荫挡去的斑驳行成鲜明的对比。
花满楼的笑容,依然是温和的,此刻,却多了令人欢愉的明媚。
将手中的白瓷茶壶轻轻放下,缓缓落座,从容地撩起宽大的衣袖将手腕搁在梨花木桌面上,他的每一个动作,优雅,肃穆。
一错眼,拾一仔细看过去,他又像是全然不在意的。
“公子中毒已久,久而不治,以至眼疾。”仔细号过脉,原本不该说得此般直白。
听了拾一的话,花满楼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正如拾一所言,确因毒而伤眼,至今未解。”他的声音和平常一般,甚至听不出一丝哀伤,“有劳拾一为花某诊脉。多谢。”花满楼搁在桌沿的手动了动。
“抱歉。”这才想起搭在人家腕间的手指还没收回来,拾一尴尬地挠了挠头,借着清嗓子调整心绪,“花公子,若拾一说,想尽力一试,你可愿意?"
花满楼的之所以会成为瞎子,因之毒未全解,她在想,若有办法将毒素解了,是不是有希望恢复?
上次在百花楼匆忙间号脉,拾一回去翻遍师傅的毒经,里边确实有记载让人失明的毒药。
她记得毒叟说过,既是毒药,必然制得出解药,只在有没有这个心。
就如她身上中的毒,当初也说无解,这些年,不也一步步压制,甚至已经找出解毒方法,不过药引难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