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理发师陶德（八） ...
-
不想再流浪了，
我想给心爱的姑娘一个家。
家里有温暖的壁炉，漂亮的桌布。
还要有一位美丽的女主人，和可爱的孩子。
——《汤米日记》
“你的手怎么了？”
朵吉执起汤米的手，他的手上有很多新旧交织的划伤的痕迹，最新的一条从他的虎口一直划到了手腕，皮肉都翻了起来。
“没什么。”抽回手，汤米小心翼翼地拿出身后的礼物——一个蝴蝶结，漂亮的粉红色蝴蝶结，飘着长长的缎带的粉红色蝴蝶结。
“我来帮你戴上吧，只是戴给我看。”看出了朵吉的犹豫，知道她不能总是戴着这些漂亮的装饰，他加上了后面的一句话。
朵吉看着他，直看到他不住地移开视线，她才满意地转过身，乖巧地坐在他怀里。
汤米的手穿过朵吉的发间，弄得她痒痒的，想笑又忍着，结果就在他的怀里不住颤抖。
等到汤米给她戴上了蝴蝶结，她就被汤米转过身，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她在他怀里张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珠第一次清澈地只有一丝惊讶和蔓延的笑意。
然后，她环住了汤米的脖子，闭上了眼，感受着这个男人在她口腔里肆虐，搅动。
吻完的她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恋爱的感觉吗？”
“你总是这样会讨女人的欢心是不是！？”
“你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讽刺我是不是！？”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我不会改的！”
朵吉只是悠闲地躺在他怀里，说着让他想……抽她小屁股的话。
一只小小的老鼠从朵吉的衣兜里慢慢地探出头来，汤米一把抓住了它，想把它丢出去。
“汤米……”她拖长了音警告捉着她的新宝贝的男人。
汤米无奈地将老鼠放在了朵吉摊起的手心里，愤恨地看着它。
凭什么我和朵吉好不容易休息的日子非要有你来捣乱，老老实实呆下水道不好吗？！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帅哥（Handsome）。”朵吉斜瞟了汤米一眼。
朵吉着迷地看着尾巴缺了一小节的小老鼠，它正在用自己的小爪子给自己洗脸，亮晶晶的小眼睛不时地看向朵吉。
“它可是从鼠群中获胜的英雄！”朵吉赞叹地说道。
“我也是一个英雄。”汤米扳过朵吉的脸，让她注视着自己，带点委屈地说道。
朵吉失笑地回答：“是，你也是一个英雄，是我的英雄！”
“你会参加这次的游街晚会吧？”
“恩，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朵吉有点头疼地想着每次这个时候事情就特别多。
“不，答应我，必须参加。”
“好吧好吧，知道了。”和汤米对视了好一会儿的朵吉投了降。
将‘帅哥’装进自己的兜里，又躺回汤米身上，朵吉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心里却在想着父亲跟她说的话。
妥协还是不妥协，这是个问题。
汤米脸上也挂着坏坏的笑容，他希望明天找到朵吉时，她不会惊喜地跳起来。
“嗨！朵吉！不知道我定做的礼服做好了没有！”
正在工作台上忙碌的朵吉抬起头，有些焦虑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惯常的笑容，放下手上正在缝制的衣服，将针插，进了针插上，拍了两下裙子，她才迎上客人。
“哦，莫莉，是的，你的礼服当然已经准备好了，绝对是按照你的要求制作的，一点不差！”如此说着的朵吉从一旁挂着的完成的礼服里翻找了一下就拿出一条亮晶晶的粉色长裙，它的下摆上镶嵌着很多亮片，下口收的窄窄的，看起来……就像一条鱼尾。
“哦，这真是太漂亮了！谢谢你！朵吉。”接过裙子的少女满意地赞叹道。
“没什么，那是我应做的。”朵吉摆了摆手。
“恩，那么莫莉，你需要在这里穿戴好吗？顺便…弄下你的头发？”
“哦，当然，朵吉，谁不知道你的手艺是最好的！帮我弄得漂亮点。”
朵吉搬走了梳妆台前堆满衣服的凳子，留了一个在前面，又点了一根蜡烛，因为制衣间实在是太暗了！
“那么，莫莉，你要试试我们新到的裙撑吗？又轻便又能更好地凸显你的身材，比以前的大裙撑可好多了，听说是巴黎最新研制的，现在伦敦还没什么人用呢。”微笑着边拿出柜子里的裙撑边说道。
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头发的莫莉回头瞟了一眼，轻恩了一声。
朵吉麻利地脱下了莫莉的外裙和衬裙，帮她将里面的紧身内衣重新系紧了点，将她的腰勒得非常细，雪白的肉似乎从胸前呼之欲出。
再帮她套上白色的衬裙，整理好了之后，少女，优美的轮廓已经在薄透的衬裙下若隐若现了。臀部的裙撑支架固定在她的腰部，之后再从头上套进裙子，就算基本穿好了。
整理好裙子上的缎带，下口刚好收拢脚踝，莫莉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自己纤细的腰，又转过身看着自己裙子的后摆。
“恩，朵吉，做得很好看。”得意地对镜中的自己扬了扬头，莫莉才转过头对朵吉赞扬道，“不过，现在还差我的头发和一个……漂亮的面具了。”
“是的，莫莉，请坐下。”
朵吉正拔下腕带上的夹子固定莫莉长长的辫子，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抱歉地对莫莉笑了笑，她才直起身往外走去。
今天真是每年最忙的时候！莎莉夫人偏偏又有事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应付的过来！该死的晚会！该死的复活节！该死的！
“哦，你好，欢迎光临‘莎莉夫人裁缝店’！请问有什么需要？”朵吉看到外面的人是新面孔而且是穿着举止都很高傲的妇人，立马弯腰示意。
“我听说你们是这条街最受欢迎的裁缝店，做的衣服也是最好的？”
夫人挑剔地走进店中，看了看挂着的衣服，有些高傲又质疑地问道。
“哦，夫人，请不要如此说，我们也不过是得到了某些人的喜爱而已，绝对担不上最好一词，但我们的宗旨从来都是‘做出令客人满意的衣服’，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夫人。”
“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夫人希望你今晚能够到我们家为我们小姐做一身衣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其中一个仆人开口说道。
朵吉难得的在客人面前皱了皱眉，“可是，今天晚上会举行游街晚会，我可能会没空，请问，可以改天吗？”
妇人听了之后，原本就高傲的脸看起来更加得充满蔑视与不屑之意。
“我们夫人看得起你才来请你，你居然还敢拒绝！”另一个仆人马上对她骂道。
“是的，如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的话，那绝对没关系，一定会付给你相当丰厚的酬劳，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对吗？”妇人拿出蕾丝扇子展开扇了扇，嫌弃地开口。
朵吉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是的，确实不应该拒绝，不过，这位客人还真是奇怪，居然选在这种时候让她上门做衣。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他们的着装确实华贵，用的也是上好的布料，神情仪态也像是一个贵族夫人，仆人的表现也无可挑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那么，夫人，请告知你的住址，晚上我自会登门服务。”
“不用了，现在就跟我们走吧，你应该马上就要关门了吧。”妇人看她同意了，用眼神示意了两旁的仆人。
“是的，夫人，但是我现在还有个顾客需要照顾，请再稍等一会儿，可以吗？”
朵吉带领夫人坐下来，然后走进了制衣间。
“莫莉，对不起，久等了，我现在就帮你把头发编好。”
送走莫莉后，朵吉再次进了制衣间，拿上了需要的工具，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她才锁上门跟着他们走了。
正如她所预料的，她在给一位小女孩量了身材后，就被迫留在了那个夫人家里。
坐在宽阔又华丽的客厅中，她的视线扫过大理石的餐桌，巨大精致的水晶吊灯，庄重的深红色檀香木酒柜，还有壁炉上摆放的波斯挂毯……
现在客厅里只有几个女仆恭敬地守着，把住了通向楼上和其他房间的路口或门口。
她猜不出他们的来历与目的，只能暂时等在这里，等待着离开的机会出现。
现在，晚会大概……已经开始了吧。
平时一到晚上就很空旷的街道今天却填满了化妆成各种各样人物或动物的人，他们戴着半脸的面具，嘴角都挑着愉悦的弧度，互相攀谈，并都在向彼得广场前进。
今天打扮成青蛙王子的汤米戴了一个绿色的青蛙面具，他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少女，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公主，不时还摸一下自己的衣兜。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少女向他搭讪了，他只是笑着拒绝了。
哦，格林兄弟的童话还真是受欢迎！
他已经看了不止一个小红帽，白雪公主，甚至还有王后了！
你见过瘦得像火柴的公主吗？见过丰腴得像一颗球的王后吗？这里就能见到。
在这个晚会上，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如果你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人，并且表白成功的话，就可以揭下彼此的面具，拥吻了。
彼得广场上已经人上人海，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表演着杂技，魔术，各种舞蹈。
所有人都笑着，跳着，唱着，这是个值得欢庆的日子！
耶稣在这一天诞生！
每个见面的人都打着招呼：“上帝保佑！”，“感谢上帝！”
这是平民们最喜欢的日子，这里人人都平等，不会有人鄙弃你。即使是互相憎恨的人也都互相微笑点头示意，互赠彩蛋，这个日子需要的是感恩，而不是怨恨。
这也是贵族少女，少年们最喜欢的日子，在这一天他们不需要被身份束缚，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在这晚会中欢乐。
朵吉没有等太久，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这是一场阴谋，他的父亲为她找了一门亲事，今晚她将在这里见到那个人。
听说，艾伯特·洛薇特是个成功的商人，他在伦敦各处都有自己的房产，经营的工厂收益也很可观。
朵吉想不通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还想娶她。
其实在这点上，朵吉实在是小瞧了自己的魅力，艾伯特·洛薇特先生平生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喜欢美人，另一个则是喜欢美食。
凑巧的是，朵吉本人其实长得很有一种魅惑男人的美感，再加上因年轻显得滑嫩的肌肤和少女的天然体香，都吸引了洛薇特先生。再加上，洛薇特先生有次无意中吃了朵吉做的馅饼，就一直念念不忘，他自然就想娶这样一个漂亮又会做美食的年轻妻子回家。
他除了有钱以外，并不是那些骄傲的贵族，对他来说，娶一个会做美食的美人比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小姐可要划算多了。
他可没想过朵吉会拒绝自己，而且，他也已经向朵吉的父亲，那个粗鲁的水手提过亲了，对他来说，朵吉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今晚的邀约也不过是早点见见美人，对她履行一个求婚的过程罢了。
今天来请她的那个夫人不过是洛薇特先生的一个好友，听说了洛薇特先生的打算想来考究考究她，她因此得到了洛薇特先生不少的好处呢。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那只手肥大又短小，像一根油腻腻的猪蹄。手掌上摊着一个盒子，盒子中装着一个戒指，金色的，闪闪发亮的，戒指中间还嵌了一颗硕大的钻石，天蓝色的切割成多面的钻石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她没有办法拒绝，没有资格拒绝，所以她只能装作矜持地接过盒子，低头微笑说着感谢的话。
之后，洛薇特先生满意地请人将她送回家。
肥胖的男人摩挲着手上镶着红色玛瑙的粗戒指，看着朵吉离开，这才吩咐走过来的仆人：“我不希望这件婚事有任何阻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主人，我明白。”
朵吉匆忙地穿上一条裙子，戴上了面具，向舰队街跑去。
她已经耽误太久的时间了，希望汤米没有等得太着急。
彼得广场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颜色，人们拥挤着观赏节目，找寻真爱，朵吉在人群中穿梭，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汤米。
在她呆愣地站在原地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欣喜地回头，却没看到料想中的金发，而是黑发。
“……本杰明？”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朵吉，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少年揭下了面具，因为被朵吉认出来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朵吉也笑了，任由本杰明摘掉了自己的面具，然后两人一起避开了人群，站在了比较开阔的街道旁。
“你怎么认出我的？本杰明？”
“我认得你的裙子，朵吉，你根本就没有认真装扮！”本杰明有些忿忿地说道，似乎对朵吉的不争气有些气恼。他和朵吉相处了快十年，怎么会认不出呢，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伴，也是彼此的半身。
“那么……你找到你的真爱了吗？”朵吉在这么多天之后再次见到本杰明，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失落了，她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可能成为爱人，但是……
“还没有，不过我会找到露西的，她一定就在某处等着我。”
“你爱露西吗？”
“是的，我爱她。”
“但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吗？”
“是的，朵吉，你是最重要的。”
是了，这样就最好了，我的男孩，你终于长大了。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人，如今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们是朋友，是同伴，也是亲人。
他们曾经彼此陪伴，彼此安慰，彼此珍惜。
只是不能成为彼此的爱人。
只是不能成为彼此的爱人而已。
“本杰明，祝福你。”朵吉轻轻地拥抱住本杰明，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爽的少年气息，说出了自己的祝福。
“祝你幸福，朵吉。”本杰明也笑着抱住朵吉，心里面酸酸涩涩的，这个陪伴了我这么久的女人即将离开我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好，还没来得及照顾你，一直一直都是你在对我付出，不过，没有关系，还来得及是吗？你不会离开吧？
他们松开了对方，戴上了面具，挥手道别，渐渐地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
他们现在都有自己需要珍惜的人，虽然离开彼此会不舍，会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对对方的祝福，至于心里面也许曾有的莫名的情愫就让它随着岁月慢慢在记忆中凝结成璀璨的珍珠吧。
朵吉的脸仰得高高的，看着天空中落下的烟花，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
再见，本杰明。
再见（Farewell）!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理发师陶德（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