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理发师陶德（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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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人潮开始向某个方向涌动，不断地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前面有个小偷被人抓住狠狠地打了一顿。”
“我还听说，他的手被人砍掉了呢!”
“该死的小偷，不劳而获的窃贼，就该被狠狠惩罚！”
朵吉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莫名的不安现在越发的严重了，虽然知道应该不可能是汤米，但是直觉却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对劲。
人群围绕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他们都戴着面具，用扇子捂着嘴，像在看一个小丑似的肆意地谈论着地上的这个人。
看到那被血染污的金发时，她似乎心里面没有那么大的波动。在今晚见到那个洛薇特先生后，她就知道她和汤米的事很可能会被解决，但她并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
“汤米……？”挤开人群，朵吉轻轻地将汤米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呼唤。
汤米的右手被砍掉了四根手指，现在还在不断地流血，他的脸上也有很多刀痕和踢痕，身上的衣服更是支离破碎。
朵吉取下,身上的缎带，包在了汤米的手上。
“警长来了！”人群在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时就自动地散开了。
他们扯开朵吉将她扔到了一边，然后架着昏迷的汤米离开了。
朵吉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她的手上，衣服上全是汤米的鲜血，她回过神来，看到了血泊中的一朵玫瑰，还有染成红色的缎带，以及就散落在一旁的四根白皙的手指。
她将它们全都捡起来，拢在了手心里。
玫瑰刺刺得她有点发疼，但她却觉得这是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的事实。
好像多年前那个小男孩死在自己怀中的情景，汤米的身躯在慢慢变冷，那些粘稠的液体慢慢地凝固，凝固，她的心脏在为着某些东西跳动，某些不再被束缚的东西。
回到家的朵吉立马被自己的父亲监,禁了起来，她已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她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们汤米的存在，要知道她一直都很谨慎地隐瞒着汤米的存在，就是怕他们会为了拆散他们做出什么伤害汤米的事。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朵吉从被捂住的嘴里发出类似野兽咆哮般的声音。
他们现在就站在绞架的前面，一直恍恍惚惚的汤米被两个警卫押了上来，两只手被紧紧地绑着。他站在绞架上时就看到了被人抓着的朵吉，被凑得鼻青脸肿的嘴角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在绳索套进他的脖子后，他用嘴型对朵吉说着“对不起……”，并挥了挥捏紧的拳头。
虽然离开的有点早，但是这样，也算完成了我的承诺，爱了你一辈子吧，朵吉。
只是，还是让你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所以，对不起。
不能再给你一个家，不能带你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不能再爱你疼你……
真的，对不起。
汤米脚下的踏板被撤掉，整个人都被吊在了半空中，难忍的窒息让他晕眩。
朵吉现在两只手都被紧紧地抓住，一丝都动弹不得，她连拿出腰带里的小刀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对我这么残酷！让汤米离开，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让他死在我的面前，非要让他这么残酷地死在我的面前！你们是想逼疯我吗？！我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这样的事实！
我到底是什么？是你们调，教的奴隶吗？
汤米的身体不再挣扎，随着绳子不断地摇摆，这时抓住朵吉的两个人也松开了她，朵吉揉了揉自己僵硬的手臂，缓缓地向正在被取下的汤米走去。
不再看他的脸，她使劲掰开了汤米的拳头，从里面取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团还有一枚戒指。
正如她所形容的，戒指很简单，雕刻着雏菊的花纹，内侧刻着字。
两个纸团则是去爱尔兰的船票，日期就在两天以后，可惜他们永远都无法到达了。
朵吉收好了戒指，扔掉了船票，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抽出腰带中的小刀，向着警察刺了过去。
被制服的她看着她的父亲，还有她身旁的那个女人丽娜掏出钱贿赂着警长，将她领了回去。转眼间，却又把她送进了疯人院。
“你最好好好地忏悔，当你变乖了之后，我自然会把你领回来，毕竟，洛薇特先生还等着娶你呢！你可不要怪我，这个主意可是得到了洛薇特先生的支持，他可不想得到一个有可能杀死他的妻子。”
海格纳德满脸胡须的脸在逐渐关上的疯人院大门中扭曲破碎，如同她现在眼中的世界。
疯人院的日子孤寂又恐怖，那些终日没有神情的女人，男人，老人，孩子都像是生活在人间的鬼魂一样终日飘荡。
对朵吉来说，这却没有什么，比起面对着那些不知道心里藏着什么的活人，这些没有理智的疯子反而更容易相处，但是，他们都没有理智吗？
听着外面传来的凄厉惨叫，朵吉毫无表情地看着将她绑在椅子上的医生，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任何情绪。
“我就来看看你是不是会一直保持着这样可爱的表情。”医生扭曲的脸在朵吉的眼里就跟野兽一个样。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拼图一样，破碎且不真实。
“特丽莎修女，谢谢你又一次帮助了我。”揉了揉被皮带勒得青紫的手腕，她从躺椅上起身，跟着穿着黑色传道服的修女走出了治疗室，医生在后面睁着灰色的眼睛紧盯着她们，骂骂咧咧地将手术刀甩到了托盘中，发出清脆的又毛骨悚然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
“不用谢我，朵吉，你跟我，是一种人。”回头看了狼狈的朵吉一眼，她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跟这个时代的人一样的麻木。
朵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放下手臂，看着修女的背影，轻声而又坚定地回道：“不，我跟你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随你怎么说，朵吉。”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朵吉已经死了。”
“那么我要叫你什么？”
“艾拉（Ira)，叫我艾拉。”
“拉丁语，”修女回过头，略略想了想，继续说，“暴怒，你想复仇。”
朵吉，不，现在应该说是艾拉，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特丽莎修女也不责怪她的不礼貌，继续带她到忏悔室中，逃过医生折磨的理由是她需要上帝的救赎。
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
昏暗的烛光根本无法将他照亮，他投身在阴影中，如同现在的自己。
您诞生的日子夺去了一个珍惜我的人，但我却丝毫不敢责怪与您，因为这全是我自己的罪孽，需要我自己承担。您对不属于您的子民总是格外残忍，没有一点恩赐。
我曾日日夜夜在心中向您祷告，祈求你的恩赐，祈求你的救赎，我感谢你让我与本杰明相遇，与汤米相遇。可是为什么，他所犯下的过错真的要夺去他的生命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些高高在上享受着我们的劳动成果的贵族，那些随意践踏我们尊严的人，为什么不对他们降下惩罚。
无论怎样，我不会再祈求您了，只希望您看着我，看着我做下这一切，而我也将接受犯下这些过错的我的所有命运。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们尊你的名为圣，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天天赐给我们，赦免我们的罪，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愿主的恩惠平安圣灵的感动与我们同在，阿门。
吾名，艾拉。
脚步虚浮地走出来的艾拉接受了特丽莎的搀扶，过度的饥饿和长期在潮湿的环境下的劳作让她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痛难忍，这次在阴冷的地上跪了这么久让它一下子爆发了。
“特丽莎，我想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艾拉虚弱地靠在修女的身上，紧咬着牙齿说道。
“这样不就好了，朵……不，艾拉。女人就该发挥自己天生的优势获得自己想要的。”特丽莎像看着一个终于认错的淘气的孩子一样，慈祥地笑着。
“那么，帮我找到他们吧，我想我的忏悔也够了。”
两年后，舰队街某处。
年轻的夫妇穿着干净又精致，美丽的夫人有着一头长长的金发，笑容纯洁又美丽，而丈夫身材修长容貌英俊，且有着一手最好的理发技术，店里每天来剃面理发的人都络绎不绝。
他们拥有着一整座两层的楼房，全是年轻有为的丈夫凭借自己的手艺挣来的钱买的。
听说他本来有一大笔财产可以继承，却为了自己的小妻子放弃了。
听说年轻的妻子是个舞女，却拥有最善良的心灵，只要你对她诉说，她总是会尽力帮助你。
听说他们恩爱非常，看看那装修的漂亮又温馨的房间就知道了！
“本杰明，你怎么了？在为什么担忧。”
男人英俊的脸庞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朵吉的消息了，自从那个复活节之夜后，她就再也没在他眼前出现过，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但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消息。
他已经寻找了她两年多，但还是一无所获，原本想让她参加自己的婚礼，所以一再推迟对露西的求婚，让她等了自己那么多年。
好在现在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从叔叔的家中搬出来，有了自己的家，他不应该让自己单纯的妻子为自己担心。
“露西……”本杰明抿了抿嘴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继续说，“没什么，是店里面的事，我在想现在生意这么好，我是不是需要去找一个学徒来帮帮忙。”
“原来是这样，本杰明，当然可以了，最近你都没有什么时间陪陪我，也许是应该找个学徒让自己轻松些。”
本杰明松了口气，放下杯子，推开椅子起身。
“那么，露西，我得下去看着店了，顺便把广告贴出去。”他戴上礼帽，整了整领子，向自己的妻子告别，下了楼。
露西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面却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有事情瞒着我，从来不告诉我，总是这样彬彬有礼地对待我，可我是他的妻子呀，他不能够多亲近亲近我吗？或者愿意跟我讲他的烦心事，讲讲他的过去也好。为什么要像对待一个易碎的花瓶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我是个普通的女人，也会不安，也会嫉妒。
但是我爱你，本杰明。
摸着自己的腹部，露西绽开一个开心的笑容，希望这个小生命可以带给你欢乐，让你不要总是带着忧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理发师陶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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