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理发师陶德（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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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养好了伤的洛薇特夫人就开始为陶德打扫房间。
她简直无法忍受楼上理发屋的阴冷和潮湿，里面除了镜子，理发的药水，一个小火炉，就只有一张简陋的床！
他甚至都没要她专门为他订做的实木的四柱床，只是用木板拼了一个只够一个人睡的小架子！
海边吹来的海风总是带着潮气，尤其是三四月份的多雨季节，屋子就从来不会干过！每天早上起来地板都是湿漉漉的，家具如果不定期护理也会被腐蚀。
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
她有些头疼地想到。
不过，他以前可是个爱干净爱整洁，礼貌又可爱的孩子。改了名字，没必要把自己的好习惯也改掉吧。还是说是在岛上流放的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没关系，无论怎样，我会让他改过来的。洛薇特夫人叉着腰环视了一下已经被她擦得一尘不染的房间在心里下了个目标。
打扫过的房间真是焕然一新。
总是充满雾气的窗户现在明亮如新，窗外的世界不再是模糊而扭曲；破旧的墙壁贴上了棕色的条纹壁纸，看起来简洁又大气；理发桌上的东西摆放的整齐又美观，旁边还放了一个印度样式的小花瓶，里面插了一束白色的满天星；墙角早就破裂的镜子也被换掉了，布满裂纹的镜面现在已经清晰明亮……
洛薇特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有些疲惫地做到了门边的空箱子上，箱子原本是打算放衣物的，因为房间太小放不下衣柜只能放到箱子里。但是，陶德的衣服还没有做好，所以就先空着了。
感觉到背部的伤口有些发痒，她正打算下楼回房间挠挠，陶德就回来了。
“嗨，散步之后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为什么班福德执事还不来，他明明说的这周会来拜访。”
“耐心点，这才是周二。”
“不，我无法忍受。”
“看看房间，你觉得怎么样？你手下的那个椅子是艾伯特生病时经常坐的，我找人清理了一下，扶手重新上了一下漆，看起来还不错吧？拿来做理发椅正好。”
“他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陶德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望着窗外不断喃喃自语。
“斯温尼！”
“请问，现在可以理发吗？”年轻的贵妇撑着蕾丝的小阳伞推开门问道。
“哦，当然当然，女士，随时为你效劳。”洛薇特夫人笑着将她迎了进来。
陶德先生，这里有位女士需要理发。”她走到陶德身边对他低声说道。
听到有生意的陶德，回过了神，走到了椅子旁边，礼貌地做出掸了掸灰的动作，然后才示意贵妇坐上去。
“请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哦，是这样的。”贵妇摘下了头上缀满装饰物的帽子，露出了底下又长又顺直的头发，它们静静地垂在女人身后。
她接着说：“我的一位好友有着一头非常漂亮的卷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给自己弄个卷发，但我找了很多家理发店，他们都不会这种技术。然后我听说了你——斯温尼·陶德，听说你技艺高超，所以我想也许你能帮我做一个那样的发型。你认为呢？”
“哦，是的，夫人，明智的选择！我刚好学过这种技术！陶德将贵妇的外套大衣挂在了架子上后，回头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
“那么，我们可能需要一些准备，请稍等片刻，夫人。”
“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斯温尼。”洛薇特夫人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因为她知道陶德会这个技术是因为她的想法。
洛薇特夫人麻利地烧好了几盆水，倒在了盆子里。火炉里面也插了好几根火钳，现在正烧得通红。她看了看热度，然后拿出了一根火钳，将头用布料包了起来，递给了已经处理好那位贵妇的头发的陶德。
陶德小心翼翼地将贵妇分好的一束头发用火钳夹住然后不断绕圈，让它们在高温下形成一定的弧度。
“夫人一看就是美丽又时尚的女人。”
“哦，是的，当然，我喜欢新玩意。你知道，平常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天天呆在巨大的房间里会逼得人发疯。”
“当然，你一定很喜欢逛街，我想。”
“哦，我喜欢牛津街，那里的商店又多衣服又漂亮。我最喜欢买那些刚从巴黎运来的新衣服了，那可真是漂亮。不过，我觉得你穿得这一身很不错啊，是在哪里买的？”
“这套……衣服，是刚刚出去的洛薇特夫人给我的。”
“哦！天哪！”她发出有些夸张的声音，然后用戴了手套的手轻轻捂住了嘴巴。
“她一定是爱慕你！”
“……她只是我的房东。”
“一个女人送男人衣服，那绝对是因为她对那个男人有企图。”
陶德对这个想象力有些旺盛的贵妇有点头疼，原本是为了消除紧张的对话现在让他有些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了。
“哦？那么如果一个男人送给女人衣服呢？那代表什么？”他还是迅速地照着那位贵妇的喜好将对话进行了下去。
“那可不浪漫，如果我的丈夫送给别的女人一件衣服的话，只说明他想和她来上一段‘浪漫’的韵事。”她在浪漫一词上加深了讽刺的语调。
“啊，贵族间的规则。”
“那没什么，只是生活有点无聊而已。”
“想来杯咖啡吗？我想烫发应该会持续很久。”洛薇特夫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一个小壶和两个咖啡杯。
“哦，谢谢。”对为她打开门的大块头道了声谢，她才走了进去。
“门外那个是你的仆人吗？他可真是强壮。”
“是的是的，他是最令我满意的。”
“恩，这咖啡可真香。是从古巴运进的新鲜咖啡豆熬的吧。”贵妇端起一杯咖啡，闻了闻浓郁的香味，问道。
“是的，刚蒸馏出来的，非常适合您这样美丽的夫人饮用。”
“真是贴心的女人。我可最喜欢咖啡了，虽然那些下等的贫民老是在咖啡店里发出噪音，但每周去喝上一次可真是享受。”
“夫人很会享受。”
“总要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子的把手，小指微微翘起，向她示意了一下，笑着轻啜了一口，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当然，夫人。”陶德和洛薇特夫人不约而同地回答道。
“真是有默契的一对儿。”贵妇笑道。
“……”
“我想这些太多了点，夫人。”
“哦，没什么，剩下的就当做我给的小费吧，你们让我今天很愉快。”贵妇看了看自己胸前卷卷的头发，满意地说道。
“这个发型维持不了多久，这几天请注意不要用水洗头。”
“没关系，只要一晚上就够了。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的。”
陶德看着走下楼的贵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在的时光。
“斯温尼？”端着托盘出来的洛薇特夫人问着站在原地发呆的男人，开玩笑般地说道：“难不成你被她吸引了？”
“不要说出这样失礼的话，洛薇特夫人。”他回过头，似乎对她的玩笑有些恼怒。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外面冷，你没穿外套还是进去吧。”
说完，她挤过陶德下了楼。
用鸡毛掸子无聊地扫着店里的灰的洛薇特夫人看到了窗外正走过来的男人，那不是皮耶里，那个买假药水的理发师吗？啊，还有那个小男孩。
今天的访客可真多啊。看着那个披着貂毛大一，穿着鲜艳的蓝色套装的男人上了二楼，她有些无聊地感慨道。
“嘿，小男孩，要不要进来吃块馅饼？”她对被留在楼下的男孩说道。
“不必了，夫人，我还是在这里等他下来比较好。”
“算了吧，我会给他说的，他不会介意的。再说，应该还要好一会儿他才会下来呢。进来暖暖吧。”
“好吧，夫人。我叫托比。”
“我知道，那个家伙叫过你的名字。”
“馅饼怎么样？”洛薇特夫人坐在一旁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男孩问道。
“还不错。”托比答道。
“哦，你那一头浓密的金发总是让我想到我的丈夫艾伯特。他也喜欢像你一样大口吃东西，但他的头上可一毛不长。”
“实际上，夫人，带着这玩意可热死我了。”托比嘴里嚼着馅饼，手上却把头上的假发拿了下来，露出了原本棕色的短发。
洛薇特夫人有些失笑。
楼上那个皮耶里正在和陶德交谈着。
“陶德先生。”
“皮耶里先生。”
“叫我大卫，大卫·柯林斯，那是我未出道以前的名字。”他走进来，随意地将高礼帽放在了门边的箱子上，然后脱下了身上貂毛的大披风。
“这里看起来还不错。”皮耶里在屋子里走动，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道。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他从理发桌上拿起了盒子里的剃刀仔细端详，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爱尔兰小跟班，也许扫过几天头发。你那么出名，怎么会记得我呢？”
陶德扶着座椅看着外面，表情严肃而冷峻。
“啊，是了，我以前喜欢坐在那里。”他又走到窗边在一个突出的墙墩上坐下。
“看着你每天生意盈门，用着高超的手艺创造财富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巴克先生？啊？哈哈，巴克先生。”他站起来，走到屋中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本杰明·巴克！你没想到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记得你那套银色雕花的剃刀。那天你一拿出来我就知道了你是谁。怎么样？为了封住我的口，把你的收入分一半给我。否则我现在马上就去告诉警察你的真实身份！”皮耶里，不，是柯林斯突然变了脸色，语气阴沉地说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分一杯羹了。
陶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理发桌前经过，走到了火炉旁，拿起了炉上的铁制长桶水壶。
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就拿着水壶对着皮耶里的脑袋砸过去，一下又一下，发出一声声钝重的声音。
陶德用了全身的力气，眼神疯狂但神情却截然相反地冷静，他没有给任何让皮耶里发出丁点声音的机会，直接把他砸晕了过去。
现在的皮耶里再没有一点傲气，有的只是满脸的鲜血，变形的脸孔，和一副趴在地板上毫无声息的身躯。
楼下听到声音的男孩抬头疑惑地望了望天花板。
洛薇特夫人也望了下，然后掩饰地岔开了话题，没让托比上楼去。
但是托比突然想起了皮耶里先生还有个约会，于是叫了一声就马上往楼上跑去。
“嘿！”洛薇特夫人没有叫住他，看着他上了楼。
她也对楼上发生的事充满了疑惑，陶德总不至于连这个毫不相关的皮耶里也杀了吧？
推开门的托比没有看到自己的主人皮耶里，只有陶德先生一个人在拿茶壶倒着水。
“哦，陶德先生，请问皮耶里先生在哪儿？他还有个约会。”
“他刚刚已经走了，有人来找他。”
“这样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托比放下心来，坐到了门边的箱子上。
陶德看到了箱子外露出了一只手，那手还在抽搐。
“我想你应该到下面去等，也许还能再吃一个馅饼。”
“不用了，陶德先生，我还是在这里等吧，不然皮耶里先生回来又会骂我了。”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下楼去等，也许你可以叫洛薇特夫人给你倒杯杜松子酒喝。”陶德扯着托比到了门边，用身子挡住了箱子。
“真的吗？先生！”托比有些高兴地问道，两只眼睛看起来更大了。
“当然，去吧。”
“谢谢，先生。”道完谢的托比像来时一样快速地跑下楼去了。
托比离开后，陶德立马打开了箱子，托着还有意识的皮耶里的脖子，用手上的剃刀划了下去，红色的液体喷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陶德的衣袖。
时间持续了好一会儿，从颈动脉流出的血液才小了下来，皮耶里也停止了生理性的抽搐。
陶德将他的尸体甩回了箱子里。
洛薇特夫人处理完托比后，才得空上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斯温尼？皮耶里先生呢？”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洛薇特夫人问着陶德。
喝着红茶的陶德端着杯子示意了一下箱子。
“哦，天哪！”她看到箱子里蜷着的高大的尸体，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怎么能弄得到处都是血！还有你的袖子！我可从来都不会弄得自己满身是血！你难道不会穿件斗篷，外套或者雨衣什么的吗？！斯温尼·陶德先生！”
陶德对洛薇特夫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弄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愣愣地看着正化身咆哮马的女人。
“哦，真是糟糕。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忘掉刚才吧，斯温尼。”洛薇特夫人有些头疼地看了看箱子里的人。
“你为什么杀掉他？”
“他知道我的身份，还借此来威胁我让我分一半利益给他。”
“哦，这样你倒是有理由杀他了。不然我还以为你疯了呢！”
“但是，这可是用最好印度棉布做的衬衣，就这么毁了。我的心血……”洛薇特夫人有些泪眼汪汪地盯着陶德的衣袖看，那里染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迹。
“我自己会洗干净的。”受不了这样眼神的陶德左手端着杯碟，右手拿着杯子转过了身，避开了她的盯视。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个你打算怎么办？”她指了指那具尸体。
“不知道。”陶德理所当然地答道，还颇为悠闲地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理发师陶德（十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