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理发师陶德（十八） ...
-
窗外，班福德执事正带着法官特平往理发店走来。
“法官！”他有些急切地叫起来，突然转过头看向了洛薇特夫人。
“快点出去！”他吼道。
洛薇特夫人有些无可奈何地带上门出去了，今天的访客也太多了吧！
陶德焦急地套上一件外套遮住了染血的衣袖，然后擦净了剃刀，准备迎接法官的到来。
哦，当然，他没有那么容易就报了仇，所以正当他将剃刀移向特平脆弱的脖子的时候，安东尼闯了进来！
“陶德先生！乔安娜已经答应今晚和我走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椅子上的法官。
“是你！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警告！陶德先生，我竟不知你跟这些品行不良的人服务，我将再也不会光临你的店！”法官低沉的声音充满愤恨，他生气地对他们两人说道。然后取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布甩在地上离开了。
安东尼无措地看着呆在原地的陶德，乞求道：“陶德先……”
“出去！”
“陶德先生！”
“出去！我说——出去！”
就像来时一样匆忙，安东尼关上门就冲下了楼，他得赶紧跟着法官走，不知道他会对乔安娜做什么事！
洛薇特夫人看着这帮人来来去去，悠闲地靠在店门上抽着烟。
看到安东尼离开后，她才整理了一下腰上的缎带，慢慢地走上了楼，现在陶德一定气得不轻。原本马上就可以报的仇现在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真不枉费她今天早上答应安东尼收留他们，不过他也太冲动了不是吗？呵呵。
“斯温尼？你怎么样？”
“为什么！？我的刀子已经吻上了他的脖子，马上就可以让他鲜血四溅！为什么！现在我却再也报不了仇了，他不会再来了。”
他将洛薇特夫人抵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掐住了她的脖子。
“冷静点，陶德先生，我们还有机会。”
“那个安东尼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
我就说今天的访客太多了嘛！她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他是早上过来的，他告诉我他对乔安娜一见钟情，而且同情她被关在屋子里，想要带她离开，离开前想躲到我们这里来，我就答应下来了。”
陶德眯着眼睛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薇特夫人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
“这样太失礼了不是吗？斯温尼？”
“乔安娜……是啊，我还有我的乔安娜。安东尼怎么会认识她？”
“浪漫的相遇不是吗？落魄的少年看到了笼中的少女，对她一见钟情，这太常见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可是这些都不能平息我的怒火！这个世界流动着的黑暗，那肮脏的下水道爬动的是老鼠吗？告诉我！”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脖子，陶德在她身后耳语。
“当然不是。”
“是的，不是。那是那些人渣陷害的灵魂在这世间飘荡。”
陶德站起了身，在屋子里面徘徊，他的心里现在充斥着一种精神，一种想法。
“世间的坑洞黑潮汹涌，无数的害虫群聚其中。但不会太久了，洛薇特夫人。”
“让给我告诉你为什么。”
洛薇特夫人看着他在那里癫狂地自说自话，就像在看着过去的自己。她知道那种感受，憎恨整个世界，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美好。
她知道，因为她现在还是如此的感受。
你现在所珍惜的东西真的有你想象的美好吗？
“因为整个人类只分为两等人，一类安分守己，不思进取；另一类喜欢踩在前者的脸上！看看我们自己，看看我，看看你！我们都该死！”
“甚至是我，甚至是你！”
陶德又一次走到洛薇特夫人身边，将她按到了墙上。
哦，这是怎么了！你今天是对我的伤口有什么意见吗？老是把我往硬的东西上面撞。当然，她没有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对待一个疯子的正确方式，就是把他晾在一边。
“作奸犯科的人活该短命，对其他人来说死亡才是解脱。但我将再也见不到乔安娜，再也无法拥她入怀。”
“嘿，你，先生！要不要来刮个脸！”
“没错！我是你们的朋友斯温尼！”
“我的仇人现在满心欢喜，但没关系，我会让他见识到不幸。”
“在此之前，我要用那些低贱的喉咙来练练手。”
“我的露西已长眠地下，而我也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但我会活到最后，活得充满快乐！”
说完了吗？说完了，那就该我了。
“斯温尼……”
“艾拉？”陶德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的，我很高兴你能分辨出我作为洛薇特夫人和艾拉时的区别。”艾拉拿掉了他举着的两把剃刀，看着他说道：“那样很傻。”
“告诉我，你的心。”她冰冷的指尖撩开了他的衬衫，点在了他的胸口，那里有着心脏的搏动。温暖而有力，现在正因为兴奋的心情而有些急促。
艾拉有些着迷地数着那一下下搏动，她滑落身子，抱住了因为发癫跪在地上的陶德，将脸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很温暖，知道吗？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该死的人的话，那是我，绝不能是你。”早在好多年前我就发誓要守护你，承担你的一切，那当然包括你的罪恶。我爱你，就像爱我的亲人，也像爱我的情人。
不要让我再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无法忍受！
“知道吗？你只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你会活到最后，活得充满喜悦。”
现在的陶德呆呆的，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没有对艾拉的动作和话产生任何反应。
我喜欢现在的你。不要露出那样冰冷又疯狂的表情，不要将剃刀对准我，不要老是想念着你美丽的妻子露西，至少和我在一起时，我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
“来，起身，跟我下来。”艾拉架着他的手臂将他托起来，带着他来到了楼下。
“既然你已经见了血，那么我将像你展示我一直隐瞒的秘密。作为交换，你得成为我的男人。”艾拉轻柔地走在他前面，脚下没有一点声音，就像走在一片云上，她回过头唤着陶德跟上来。
艾拉将倒在地毯上喝醉的托比抱到沙发上，拿开了酒瓶，接着带着陶德往更里面走去。
“来，跟我来，这个世间的黑暗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些。我们所见的也不只是黑暗，还有光明。”
艾拉打开了她的卧室，扭动了卧室墙上的壁灯，地下露出了一个大洞，正容一人通过。
“这是什么？”陶德有些警惕地问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真的想用杀戮来平息你的怒火？真的认为世界上都是该死的人吗？”
……
“是的，我如此认为。”
“你终于恢复理智了。”艾拉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那么，跟我来吧。”
锁好卧室的门后，艾拉从洞口走了下去，点燃洞里的一个火把后，她才叫陶德下来。
洞内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刚好容下一个并不高大的人的高度，陶德需要蜷着点头才能通过。洞顶一直有水滴滴落，里面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这种味道随着他们的前进越来越浓，那是从尸体身上发出的味道。
他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反正总让人感觉是过了一天。艾拉终于停了下来。
她面前是一堵土墙，她将火把递给陶德，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推了推，墙便裂开了一道缝。她接着使力推了一下，墙被推开了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好臭！这是陶德进去之后的第一反应。
这是个墓室，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了，那些棺材都裂开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尸体也都掉落了出来，那些臭味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这是哪儿？”陶德用手背遮住了嘴巴，嫌恶地问道。
“这里是圣唐斯顿教堂的地下墓室，放着这些殉道者的尸体。你看，我们头顶上的穹顶，典型的罗马式建筑。”
“怎么会有这条隧道？”
“是我凿的，用了比十五年还多的日子。”艾拉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听起来阴森又冰冷。
“不用问我，我会告诉你的。好了，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么，我们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吧。”
“……”陶德。
“我们以后可以把尸体放到这里来。”艾拉补充道。
“啊，是的，妙点子。”
“陶德先生，有没有觉得我们太肮脏了。”回到卧室的艾拉对着陶德一语双光地说道。
“肮脏？当然，我们做的事都是肮脏的。”
艾拉魅惑地朝他笑着，褪下了身上沾满泥土的外裙，松开了头发。
“你这是在做什么？洛薇特夫人？”
“洛薇特夫人？是的，是的，我是洛薇特夫人，可谁想做洛薇特夫人！我明明，明明可以叫福克斯夫人的！要不是，要不是……”艾拉开始无理取闹起来，脸上的妆被泪水晕开来。
“对不起？我应该喝杯酒冷静一下。”
她起身准备出去，陶德拉住了她。
“什么？”
“你应该穿上衣服，那个男孩在外面。”
“哦，谁管那么多，我在你心里不就是个荡，妇吗？”艾拉挣开了陶德的手，就这样拉开门出去了。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糟糕的脸，辛辣的酒味直冲她的脑门，她觉得有些眩晕，分不清现实和想象。
舀了盆水洗干净自己脸上的污迹，她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在看什么？”
陶德正在翻看她摆在桌上的本子，她有些生气地问道。
“没什么。”陶德状似无意的将本子摆回了原位，回过头顿了下身，手擦过了本子旁边的音乐盒，差点让它掉了下来。
“哦，算了，忘了吧。给你。”艾拉没有再问，接过陶德手中的音乐盒，然后递给陶德一条白毛巾让他擦下他身上的泥土。
确认音乐盒和里面的东西没有一点损伤后，她才回过头看向陶德。
“我来吧。”艾拉接过毛巾帮他拍打背上的泥土。
“你的头发湿了。”陶德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艾拉湿漉漉的头发沾在她的脸颊两旁，她白净的脸看起来憔悴又苍白，跟他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失去总是让人同病相怜。”艾拉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一本童话。”
“什么？”
“你刚刚看的本子。”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没什么，那是我自己写的童话。”艾拉轻柔地抚上有些陈旧的本子，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了。
“呆在一位女士的卧室也很失礼不是吗？”
“我们可以出去谈。”
“不，就在这吧，那个男孩还在外面。他喝酒可真像一个北欧水手，瓶子里可没剩多少酒了。”“喝一杯吧。”艾拉拿起她刚刚放在桌上的酒递给了他。
“要先说什么呢，陶德先生。”
听到陶德先生四个字的陶德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艾拉用这种语气对叫他的姓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啊，对了，我说过，作为交换，你得答应做我的男人。因为我会为你牺牲很多啊～～”
“换一条。”
“没得商量。”
……
“那我就离开。”
“你威胁我？离开你能去哪儿？直接杀到法官家和他同归于尽吗？”
“不错的提议。”
……
“闭嘴。”
“算了，也许我应该先给你解释一下，做我的男人的意思。”艾拉按了按额头。
“你不需要娶我，不需要和我上床，不需要给我礼物，甚至不需要吻我。只要你能呆在我的身边，在我冷的时候借我一个怀抱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好。”艾拉的眼神有些放空，说着这些话的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还是不行吗？我没有要你背叛你的妻子，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抱抱我也不行吗？”
艾拉觉得心里面有团火在燃烧，她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呀！可恶！”她疯了般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使劲踢着桌子，脸上的神情扭曲狰狞，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疯子无疑。
可恶！可恶！可恶！她抓扯着自己的衣服，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挠来挠去，不一会儿身上就出现很多血丝。
她的眼睛一直祈求地望着陶德，手指指着床头的一个小抽屉。
陶德反应过来马上冲过去打开了抽屉，拿出了里面的一瓶药递给了艾拉。
混着酒吞下小药片后，她才镇静了下来。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愿意接近我吧。”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陶德感觉手臂中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丰腴，相反，她的体重感觉很轻。
“这是怎么回事？”
“在疯人院呆过的后遗症罢了，精神创伤，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吃点药就好。”
“我就是个疯子，你怕吗？和一个疯子做搭档可真不明智，对吗？呵呵。”
陶德将她小心地抱到了床上，给她搭上了条被子，还掖了掖被角。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你早该告诉我的。”
“什么？”
“你是朵吉。”
“朵吉？那是谁？我认识吗？”
“别骗我了，我早就发觉了。”
“那又怎样？告诉了你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还是洛薇特夫人，你也还是陶德。我们还是做着该死的事。”
吃了药，有些迷迷糊糊的艾拉渐渐陷入了睡眠，睡梦中她总是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
她在做梦。
陶德拨开她润湿的头发，拿了条拧干的毛巾为她擦脸。
然后又把她抓破的伤口消了毒，拿绷带缠了起来。
消毒的时候他看到她的手上还有很多抓破的旧痕，有些刚结痂没多久。
这些年，你这样伤害过自己多少次？
做完这些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只着一件衬衫，来到艾拉的床边，掀开被子抱起了她，将她搂在怀里按住了她乱动的手。
似乎是感觉到了温暖，艾拉有些安静了下来，发出了均匀的呼吸，不再喘气。
陶德的下巴抵着艾拉的头顶，呼出的气拂过她的头发。
她蜷在他的怀里安稳而平静。
晚安，艾拉。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当然，本杰明。”
“可是，这样不太符合礼仪。”
“哦，我们还是孩子，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再说，我们是最亲密的人哪。”
“最亲密的人？”
“你不这样认为吗，本杰明？”
“什么是最亲密的人？”本杰明将自己的身子窝进了朵吉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她美丽的绿眼睛，这样问道。
“最亲密的人，就像你跟我一样啊。”
“这样啊。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
“为什么要等以后，现在不可以告诉我吗？”
“我已经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明白。”
“你应该让我明白。”
……
“本杰明，该睡觉了。好孩子不应该晚睡。”
“好吧，晚安，朵吉。”小男孩凑上去吻了一下朵吉的脸颊，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唇角。
“晚安，本杰明。”朵吉愣了一下，还是回吻了过去，只是脸上有些奇怪的红晕。
“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理发师陶德（十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