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理发师陶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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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纪的英国，人口不断增加，以及圈地运动和农业革命造成的结果就是劳动力过剩，这也促使了工商业的发展，为批量化生产的商品找到了出路。
洛薇特（Lovett）先生开了一家纺织厂，占了自己产业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在詹姆斯·哈格里斯夫的珍妮纺织机发明以前，一直都垄断了好几条街的布料生意，为他赚了不少钱。但先进机器的发明给他的工厂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他目前陷入了破产的危机。
但是，打击带给洛薇特先生的却是日益加剧的暴饮暴食，这从他日益增长的体重上就可以窥见。他平时的性格都是圆滑且随和的，只有涉及到自己钟爱的美食才会变得非常暴躁，就像一只咆哮的熊。
“艾伯特，你不应该再吃了！”穿着深绿色高领绒裙的女人身材丰腴，皮肤白皙，她正端着一个装满馅饼的盘子拦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光头男人。
男人一说话脸上厚厚的脂肪就不断地抖动，张开的大嘴里面是黑黑的牙齿。
“放下，艾拉！这是我的！”
“我知道这是你的，可这是一天的量，不是一顿！”洛薇特夫人意识到了自己声音大得有些无礼，于是又降下来，温柔地说：“医生说过了，你必须得控制自己的饮食。”
“管他什么医生，那肯定是个庸医，快点把盘子给我！”唾沫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洛薇特夫人拿出手帕抹了下自己的脸，一声不吭地将盘子端走了。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比最恶毒的魔龙还要凶残的女人！快点把我的美食还回来！”
换了个小盘子，端了两块馅饼过来的洛薇特夫人坐在了艾伯特的对面。
“听说，你最近在和迈克·巴克做生意？”她注意着艾伯特的表情。
“恩，最近工厂需要一笔资金周转，正好那个什么迈克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急着将自己的财产全部做投资，我当然要投其所好了。”
“好像是因为最近他重病缠身，似乎没多少天好活了。”洛薇特夫人纠着自己的手绢，用一种叽叽喳喳的主妇们说八卦的口气说道。
“真是可怜呐，听说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一定是坏事做多了！”
“行了，行了，艾拉，别再说长道短了。最近生意不景气，只希望我不要破产才好！”
“说不定我们得搬走了，这座房子我会拿去作抵押。”艾伯特难得吃着美食还叹着气，他居然放下了手中的叉子，要知道盘子里还剩下了大半块牛肉派！
“总之，艾拉，你好好收拾一下，也许过两天就会有人来通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洛薇特夫人躺在被子里，看着艾伯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将手伸向了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
“嘿，轻点，那可是上好的印度花瓶！”
“嘿，那是我的画像！别弄破了！”
“那个猫头鹰标本！”
“那架钢琴可是我夫人最爱的！小心下面的踏板！”
艾伯特粗哑的声音不断地响着，提醒着帮他们搬运家具的工人。
坐在马车里的洛薇特夫人不得不出来制止他，再这样吼下去就不要想在天黑前就搬好家了！
踏着凳子被马夫扶下来的妇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裙子，后摆是漂亮的蛋糕剪裁。她头上还戴着一顶带黑纱的帽子，搭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
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洛薇特夫人上前扶住了艾伯特的手臂，“好了，艾伯特，就让他们忙去吧。”
扶着艾伯特的洛薇特夫人回过头似乎对着正在忙的工人们说道：“至于这些家具，如果有一丁点损坏，就让他们用自己的财产来赔偿吧。而我们……”她往四周望了望，看到了一家装修明亮的理发店。
“而我们，就去那家理发店帮你修个面吧，你看看你，最近忙得满脸都是胡茬，还不让我帮你修。”洛薇特夫人亲密地用手指点着艾伯特先生的下巴，娇嗔道。
旁边经过的行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被她用媚色十足的目光瞟过后又赶紧离开了。
后面的工人在听完她的话后，手脚放得更轻，动作变得更加小心。
真是个厉害又有魅力的女人！
他们不禁在心中感叹。
艾伯特带着满脸的不高兴随着洛薇特夫人进入了店内，嫌弃地看着店内简陋的椅子还有毫无品味的摆设。
看出艾伯特表情的洛薇特夫人摘下了手套，从座椅上拂了一把，掸了掸手指，开口：“至少看得出来这个理发师很爱干净，椅子的款式也很舒适。别这么挑剔，他的手艺一定不错，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过了。”
“这个理发师可真不敬业，店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正好有事呢？”
洛薇特夫人抚着桌上熟悉的工具，脸上显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理发师啊，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
打开一把剃刀，她摆了一个刮面的手势。
门开的声音却惊醒了她，将刀收起来放在了桌上，她仪态优雅地看向门口。
这一看却让她大惊失色，本杰明！他怎么会在这儿！
“欢迎光临‘巴克理发店’！”英俊的男人摘下帽子，殷切地打了个招呼，上前脱下了洛薇特先生的外套，询问道：“请问你是需要修面还是理发呢？”
洛薇特夫人微微僵硬着身体退开到一边，安顿好艾伯特的本杰明这时才礼貌又疏离地对她说道：“请坐在旁边稍等一会儿，夫人。”
“先生，请问你们是刚刚搬来的吗？似乎没有见过你们？”
“哦，是的，该死的工业革命！让我小小的工厂破产了，不得不从西区搬过来。这些渣滓真是不想让我们过活，该死的发明家！”
“艾…艾伯特，我想我最好还是出去逛逛，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洛薇特夫人似乎一刻也坐不下去，压低声音对她的丈夫说道。
“哦，夫人，如果你觉得太无聊的话，可以叫我的太太带你去附近了解一下这条街的状况，或者你可以上楼去坐会，喝一杯咖啡，要知道她最近怀孕了，很希望找人聊聊天。”男人的脸上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
真是恭喜了，本杰明，原谅我无法面对着你向你祝福，我早就已经不是朵吉了，你的事也再与我无关。
“对了，艾拉，今晚就吃刚刚从法国运过来的鹅肝，甜点就吃松露蛋糕。”
“好的，我会准备好。”洛薇特夫人牵起裙角行了个礼，转身推开门出去。
“你的夫人叫艾拉？”
“是的，艾拉·洛薇特，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娶进来的，哈哈，不论是做饭还是在床上都是十足的让人满意。”
本杰明阴郁着脸，没有附和洛薇特先生粗俗的话，在心里想的确是刚刚的声音非常像朵吉。
可是，他不会再有机会弄清楚洛薇特夫人是不是朵吉了。
因为仅仅过了半年的时间，在洛薇特夫人和先生在忙着生意的事的时候，本杰明和露西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法官特平就因为看上了露西判了本杰明流放之刑。
艾拉回过神来知道了这件事后，马上买下了那栋差点被人骗去的房子，并将二楼他们原本的房间低价出租给了她们母女，这才维持了她们勉强的生活。
洛薇特先生根本就没有心思来管她的事，她也就乐得将原本一楼的理发店改成了馅饼店。
冷眼看着单纯又没有反抗力的露西终日躲在楼上逃避特平法官的追求，怀中的婴儿从未停止过啼哭。
班福德执事拜访的时候，她阻止过她。
“露西小姐，我想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那个法官可不是那么容易忏悔的人。”
“不，我想我还是可以相信班福德执事，毕竟他们代表公正的法律。”
露西看着面前总是神情冷漠高傲的洛薇特夫人，想着本杰明总是向她提起要她多去拜访她的话就对她一阵不满。
这个总是散发着风骚的女人！总认为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哦，她还能说什么呢？
阻止不了的她只能看着露西失魂落魄，衣衫凌乱地回了家，吞下了自己在街角买的毒药。
她竟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女儿么！
洛薇特夫人有些气恼，但还是请来了医生将她救了回来。
但醒来的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经常说些疯疯癫癫的话，她只好请了个佣人来照顾她，还有她的女儿。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艾拉摸着小婴儿滑嫩的软乎乎的脸庞，着迷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
她永远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小孩了，长期的鞭打让她的身体早就虚弱不堪，根本无法孕育另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了。
所以她总是对孩子有无限的宽容和关爱。
但是，当她某一天忙完艾伯特的事情回到馅饼店时，却发现楼上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小乔安娜也不见了！
原来是那个仆人看着疯癫的露西，将她送进了疯人院，并偷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而乔安娜则是被那个执事带走了。
算了，这样也好，我原本也没有这么大的善心照顾她们一辈子。
疲惫地靠在墙上，艾拉闭上了眼睛。
至于露西，只有请特丽莎修女帮帮忙弄出来了，那毕竟不是人呆的地方。
擦了擦顺着艾伯特的嘴角流下来的汤水，艾拉放下了碗，推着呆滞的艾伯特进了卧室。
现在艾伯特·洛薇特的产业已经完全破产了，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身体也愈加地差，没过几年双腿就不能动了，只能终日躺在椅子上打发时光。
家里的一切都靠艾拉来打理，收入完全只有艾拉开的这个馅饼店了。
伺候好艾伯特的艾拉，来到了壁炉前，打开了酒瓶的木塞，给自己倒了杯。
一切都很顺利，跟计划的一样。
笑着吞下了一口酒，她对着虚空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老约翰，海格纳德，丽娜，艾伯特·洛薇特，然后是班福德执事和特平法官，不，现在该叫大法官特平……
一个都逃不掉。
绝对不会让你们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理发师陶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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