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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巴山夜雨 ...

  •   头上是千仞峭壁,脚下是江水滚滚,温醉墨左手搂着慕容子衿,右手握着龙吟宝剑,使劲插向崖壁,剑刃撞击着岩石,激起电光火花,却也只是减缓两人下坠的速度。慕容子衿紧紧抱着温醉墨,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温醉墨举目四望,却见不远处有几处荆棘藤蔓,几棵歪歪斜斜的老松从岩缝中歪出头来,温醉墨脚尖轻点岩壁,借势向那处飞身而去,并将龙吟剑收回鞘中,那只骨节修长,莹白如玉的右手拽住藤蔓,藤蔓上的尖刺将手划破,鲜血染红了月白的衣袖,点点滴滴,仿佛雪中绽开的红梅,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迅速绕了几圈,脚尖又是一用力,终于是止住了坠势,向一旁荡去。温醉墨左脚在树干上一钩,右脚一踏,在一棵老松间站定。他将慕容子衿轻轻放下,向着四周望望,深深叹了口气。慕容子衿这才抬起头,望向刚刚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用身体护着自己的人,神色依旧是那般淡漠冷清,只是脸色微微发白,额角布满细密的汗水。

      “你的伤……”鲜红的血染红了温醉墨的深衣,慕容子衿刚刚开口,却有豆大的雨水打在脸上,她抬头望着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天空,此刻却雨云密布,乌黑的云翻滚着,遮蔽最后一丝金光,隐隐有闷雷声从远处传来,想来马上就是一场大雨。呆在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也不知道夜饮和笙儿怎么样了……慕容子衿忽然眼睛一亮,拽着温醉墨的衣袖道:“你看哪里!那个突出来的岩石那里好像有个山洞!”

      等到温醉墨抱着慕容子衿攀上那个峭崖上的山洞,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大的雷鸣,整个山体似乎都颤抖起来,天好像破了一样,倾盆大雨“哗啦”流泻下来。

      慕容子衿刚刚踏上地面,温醉墨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似的,腿忽然一软,身子没有预兆的向前一倾,慕容子衿伸手连忙扶住他,双眸里写满了焦虑,颤声道:“你怎么了?”

      温醉墨一只手以剑撑地,一只手捂着嘴唇咳嗽不止,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涌出,许久待到咳嗽平息下来,他只是摇摇头:“不碍事,帮我……帮我把针挑出来就好了……”

      温醉墨用那只沾染了鲜血的手从胸前掏出一个银制的匕首,“铮——”匕首掉落在地,鲜红的血从嘴角不可抑制的流出,温醉墨抬手封住自己的几处要穴,打坐运气。

      慕容子衿连忙拾起匕首,削葱般纤细的玉指,有些颤抖的解开温醉墨的外袍,轻轻褪去他的上衫,只见他的前胸上、后背上、后颈处都是密密针孔,细针已没入皮肉,而细针四周雪白的肌肤低下竟隐隐发青,泛着一层死灰色的光芒。慕容子衿大惊,这针……这针上竟淬了毒!

      温醉墨闭眼调息,只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自己胸上,略有一丝犹疑,一阵钻心刺骨的疼,那阵冰凉捥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捥入自己的骨髓之中。温醉墨闷哼一声,却咬着牙不再作声,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流下。

      “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吧……”一块白帕轻轻拭去温醉墨额上的汗水,带着淡淡的芳香。

      温醉墨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似乎有一声叹息,很轻很轻,请得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一双冰凉的手轻柔的搭在温醉墨肩上,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从鼻尖传来,似有一层绸缎搭在他的胸上颈上,下颌轻触,软得仿佛柳絮,甚至让人有些发痒。一双柔软的唇轻轻搭在他的伤口处,温醉墨全身一僵,那双唇仍在胸上那块患处吮吸着,从唇上传来的温柔似乎也融化了入骨的疼痛。温醉墨睁开眼,抬手按住慕容子衿的双肩,将她推得离自己远远的,低头望了一眼伤口:“那针上有毒……”

      慕容子衿偏过头,吐出口中已经发黑的血,看着那滩黑血,皱了皱眉头:“我知道。”

      “你忘了……”慕容子衿忽然歪着头,笑着看着他,拂开肩上的那双手,“慕容家的大小姐是不怕毒的。”

      是的,慕容家的大小姐虽不会武功,但是面对那些连武林高手碰上,都只能束手待毙的至毒之物,却是一点也不怕的。“神医”卢济世曾经提炼出一颗“辟毒珠”,只要服下这颗珠子,便能百毒不侵。卢济世在去世前将这颗“辟毒珠”赠与了自己的忘年挚友——慕容子君,慕容子君并未服食这颗制毒奇珠,而是则将其给予自己唯一的妹妹。

      温醉墨眼神闪过一丝错愕,嘴唇半阖,却没有出声,也不再阻拦,闭上眼去。接着背上颈上一阵刺骨的痛,从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交缠着冰凉的匕刃,柔软的双唇,淡淡的体香,扑鼻的血腥,柔顺的长发,温柔的柔荑,深深的疲惫,沉沉的倦意,本来清明如许的灵台开始昏沉起来,渐感无力,终于是沉沉睡去。

      慕容子衿替温醉墨敷上药粉,撕下裙衬,帮他包扎好伤口,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喂他服下一颗“生肌玉露丸”,避过他的伤口,摇摇他:“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温醉墨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睁开一丝眼睛,摇摇头,嘴巴几张几阖,终于是什么也没说的晕了过去,慕容子衿大惊失色:“你怎么了?醉墨!醉墨……”

      熊熊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整个山洞,洞外已是漆黑一片,只听得见雨声“啪嗒啪嗒”打在岩壁上的声音,慕容子衿望向洞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沉沉的悲哀。跳跃的火光照温醉墨愈加苍白的脸上,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神色,此时却皱起了眉头,是做噩梦了么?曲嫣然的毒果然厉害,即使及时被自己吸出,敷上了慕容世家特制的药粉,余毒的后劲竟是这般厉害,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早就晕过去了,更不敢想象这毒若是侵入五脏六腑会是怎样……慕容子衿探手抚在温醉墨的额头上,心中一惊,刚刚还在发烫,此时却是一片冰凉,急忙把他拖得离火堆更近了一些,但是温醉墨身上仍是冷得好像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却是连哼也没哼一声。

      他会死吗?一个念头突然脑海中一闪而过,慕容子衿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害怕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要将她淹没。

      是的,害怕,她很害怕。

      无论张海博要抓她回天地盟的时候,还是方朝雪舞起白绫,向她袭来的时候,即使是何在重剑挥来,她跳下万丈悬崖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怕,不过就是一死,而她从来都不怕死。

      但是她却怕一睁眼,自己在乎的人消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绝望就像落水的一个人拼命抓着眼前的稻草,却怎么也抓不到。

      是自己害他变成这样的,要不是当初自己任性非跟着过来,凭着他的身手有怎么会伤重落崖呢?
      自己是怪他,怪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救自己的哥哥;自己是讨厌他,讨厌他总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自己确实真真切切一点都不希望他出事啊!

      任性妄为也好,不自量力也罢,她却一直坚持着要和他们一同来一趟,也不过是因为害怕。
      身为慕容世家的大小姐,自己实在是人情寡淡,大多数都人们忌惮她的身份,又时时暗忖着从她的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以十六岁之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和哥哥,而父亲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只有哥哥一直陪伴着她,教她弹琴,教她读书,教她骑马,还教她喝酒猜拳;

      而十六岁之前,她从来不知何为恐惧,何为害怕,因为她有哥哥。她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哥哥都会保护她,所以当她为追一只受伤的小兔,在林中迷路,耳边传来阵阵猛兽的嘶吼,不曾害怕;所以当她乔装一番,却误被流寇抓去,她不曾害怕……

      可十六岁之后,她不再有哥哥,那个十六年来像神一样守护着她的哥哥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竟是这么浅,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要离去的时候,也不过转瞬,烟消云散。从那时开始她第一次觉得害怕,害怕拼尽全力,仍是抓不住自己珍爱之物。
      她由记得那天自己睡得昏昏沉沉,一觉醒来,父亲坐在床边,老泪纵横,告诉她:哥哥,死了。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迷迷糊糊,就像做恶梦一样。不过是场梦,只要醒了就好,所以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直到哥哥的尸体被运回金陵,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哥哥就死了呢?身边的仆人,哀声如雷,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迷迷糊糊地被人搀着,又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梦游一般。

      那个朱红色的大棺材里睡的是谁啊?她还是没弄清楚。

      双手碰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她突然就惊醒了,突然就明白,哥哥是真的死了!哥哥再不会对她笑了,再不会给她讲故事了,再不会教她骑马,再不会保护她了!

      她终于失去了哥哥,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永永远远!

      三年了,每次当她一觉醒来,她都会觉得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哥哥还会推开门,温和地朝她笑,叫她的名字:“子衿。”

      慕容子衿抬眼望向漆黑的夜色,眼泪像决堤的山洪,雨滴仿佛搭在她的心上,钝钝的痛。

      “子衿别怕,有哥哥在!”慕容子君温和的笑浮现在眼前,色若春晓,令人心安。

      哥哥,哥哥……慕容子衿低下头,将温醉墨冰冷的身体搂在怀中,双臂环着他,低声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有事……不要死……”

      泪水从鼻尖滴滴滑落,被篝火炙热的焰气烤干。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间,温醉墨听到耳旁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声音真好听,清雅如秦,自己想回答她,想叫她放心,身子却仿佛急速下跌,跌入无底的深渊,再也没了气力。

      似乎落入了火海,熊熊烈火炙烤着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要被撕裂开来。有似乎地融入了冰窖,严寒刺骨,手脚都要冻掉了一般,稍稍一动就扯得五脏六腑生疼。疼痛的感觉那么清晰明显,脑中却仍是一片混沌,许多许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齐涌上了心头……

      他是洛阳温家的大公子,从小他就明白这个身份的与众不同。

      当别人还在父母怀中牙牙学语时,他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誊抄古今经典,学习驭人之术,因为他是温家的大公子;

      当别人才刚刚学会走路时,他在父亲的指点下,拿起剑来,一次次摔倒,一次次被击伤,他从来不掉眼泪,因为他是温家的大公子;

      当别人还只会嘻嘻哈哈时,他已经板起面孔,替父亲管理帮中的事物,早早接触江湖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为他是温家的大公子。

      世人皆羡慕他有这样的家世,羡慕他年少成名,可是很少人知道,他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

      小的时候,他常常趴在墙头,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嬉笑玩耍,在母亲怀里任性撒娇,他心里十分羡慕。他总是在想,要是母亲在的话,也一定会抱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吧,但是母亲刚刚生下他就病重去世了。后来,他不在羡慕那些孩子,他变得不爱笑,变得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不爱说话,朋友也很少,或许从小长大的温默涵算是一个。

      八岁那年,他被父亲一个人丢到丛林里,父亲的声音暗哑低沉,听不出感情:“温家的孩子,如果连这片森林都征服不了,那就不配做温家的孩子。”

      黑夜里,丛林深处传来阵阵野兽的嚎叫,他走了一天一夜,累的眼皮直打架,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休息,他怕一停下来就会睡着,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无数双幽幽发光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埋伏着,伺机着。他很害怕,害怕得手都微微颤抖,害怕得下腹都疼了起来,可是他还是得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他走了两天两夜仍是没有走出丛林,却听见一声狼嚎,一直饿狼终于是忍不住,从草丛中窜出,他飞脚踹向饿狼。饿狼被他踢翻在地,他操起手中的木棍就像饿狼头上打去。一番撕斗过后,还是他赢了,饿狼被打死了,而他的腿也被咬伤了,血肉模糊。可是他仍然不能停下来,他拄着木棍,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终于在第三天一早走出了森林。当他挣扎着走到父亲面前,一向沉默刚毅的父亲脸上也流露出动容的神色。

      当他被抬回温府,他望着头上那片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天空是这样蓝,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

      温默涵一看到他,就抱着他痛哭,他却只是摇摇头。他幸运的保住了那条腿,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即使是父亲离世,他也没有掉过一丝眼泪。

      十六岁那年,长安武林大会,要选出武林四公子。

      红旗飘扬,鼓声阵阵,炮竹喧嚣,人声鼎沸。

      他拔出手中的龙吟剑,水蓝色的剑芒吞吐,璀璨的剑花炸开,不过几招对手便败于自己手下。
      一阵掌声雷动,他却不为所动,只是收回手中的剑,神色淡淡。

      那应当是他最骄傲的时刻,他却高兴不起来。所谓的“温家公子”、“武林四公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些虚名,他不在意,也不会强求。他甚至讨厌这些虚名给自己带来的束缚,可悲的是,他却不得不被束缚着,心甘情愿。他已经搭上自己的童年,自己的笑,自己的泪,自己的未来,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也无法选择。

      他深深厌恶着,也无奈着。

      直到他遇到她,就像慕容子君说的——“我妹妹和我们不同”。她抬头对他笑:“居然睡着了!”;她抱着他哭:“疼吗?”;她的双眸含情,清亮如水,透着纯真,她说:“金陵,慕容子衿。”

      那时候,他暗自庆幸他是温醉墨——洛阳温家的大公子,这样他才有资格迎娶慕容世家的大小姐。也是在那时候,他暗下决心,拼尽自己的一生,耗尽全身最后一滴血,他也要守护这双明亮的眼睛,永不蒙尘。

      一阵铃音从远处传来,飘飘渺渺,传来一阵女声,是慕容子衿的声音:“温公子,你可愿留在梦中,与奴家生生世世。”

      一切都隐去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从烟雾缭绕处走出,是慕容子衿,仍旧是那般眉目如画。她望着他,眸色流转,风情无限。

      温醉墨敛眉,冷眼望着她,风横霜雪:“你不是子衿,你是曲嫣然。”

      “叮——”铃音急促一响,女子脸色煞白,瞬间化为尘土。

      竹林深处的竹澜苑,绿衣女子身子向前一倾,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失败了么?这还是第一次呢!

      曲嫣然执一方绣帕,拭去嘴边的血迹,嘴角一扬,妩媚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玩味,果然不愧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温醉墨呢!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曲嫣然眸中闪过一丝凶狠,沉声道:“传令下去,立即派人将竹林封锁起来,明天天一亮,立即在山崖上搜寻温醉墨和慕容子衿!”

      温醉墨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剔透如玉的面颊,修长的睫毛,眉头微颦,丝缎般的长发垂落在颊边,吐气如兰。温醉墨眸色温柔如水,小心的抬起手想要替她抚去眉间的烦恼,指尖刚刚触到眉尖,“阿欠——”慕容子衿打了个打喷嚏,吸了吸鼻子,将他抱的更紧。

      温醉墨的手停在半空中,脑中清明了不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子衿搂在怀中,身上搭着她的外套,篝火已经灭了,暗红的木炭堆在一起,散发出余热,洞外的雨淅淅沥沥,小了许多,却仍有阵阵寒气向洞中涌来。手指到了个转,将那缕长发绕在子衿耳后,目光异常柔和,累了一晚上吧……好好睡一觉吧!

      像是捧着一个珍宝似的,温醉墨将她的手从身上移开,又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那张记忆中百转千回的脸是那么熟悉,熟悉的像被人刻在骨子里一样。看到那张肃静如莲的脸,身上的伤痛也浑然不觉了,许久,温醉墨站起身来,度到洞口,望着沉沉夜色,望着蒙蒙雨雾,深深叹了口气。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本以为今生今生与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即使是以后成亲,自己也不会勉强她,更不奢求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只要她愿意,离开温家,离开他,他都随她。若这一切真的是梦的话,那就不要醒了吧!子衿,若是有一日,你记起了那一切,你是会恨我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点呢?

      晨光从洞□□入,子衿揉了揉眼睛,昨天晚上因为太累,竟然在下半夜睡着了,醉墨呢?醉墨他还好吗?急忙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挡,却见温醉墨不在怀里,故不得眼睛的刺痛,急忙向四周望去,只见温醉墨就在离她不远处打坐调息,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性命之虞了,暗自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白玉般的脸不由一红。

      慕容子衿起身,拾起衣服准备还给温醉墨,刚走到他的身前,温醉墨便睁开了眼睛,揉揉太阳穴,倚着剑从地上站起身来,淡淡道:“你醒了……”

      “嗯,你的衣服……昨天你伤的很重……我……”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洞外一阵嘈杂,慕容子衿忙探头向外看去,顿时花容失色,只见整座山崖上上下下全是人头,一望便知是来寻找他们的,这山洞虽然在峭壁之上,外围又有植物遮挡,但若是有心之人,仔细寻找,却也不难发现,而温醉墨伤未痊愈,对方来势汹汹,必然难敌,怎么办?

      “他们的人追上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只是呆在这里早晚会被他们发现……”慕容子衿攥着衣角,而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温醉墨暗自思忖,昨天晚上果然是曲嫣然的离魂幻影,他们行动还真是快啊,自己苦思了一夜仍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举目四望,却隐隐觉得这个山洞有些奇怪,虽然洞内长满各种植物,多年来没有人迹的样子,但是洞中有些地方有些凹进去的小室,似是人工凿成。再仔细一瞧,这些小室竟连成了一个远古的图腾,似乎是一条吐信的毒蛇,那么蛇眼就是……

      温醉墨定睛,由于重伤未愈,脚步还有些微微发虚,便拄着剑,走向一块不起眼的岩石,慕容子衿连忙过来扶着他,思虑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很有可能是密道入口?”

      许是太久没有阳光照射的缘故,岩石上爬满,绿意斑驳,与其它岩壁并没有什么不同,温醉墨使劲一推,也是纹丝不动,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么,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密道。

      “看这里。”慕容子衿扒开一处被青苔和藤蔓遮蔽的地方,一个环形的月牙状凹痕,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来了,凹痕的边缘已经变得模糊不堪,扒开藤蔓时竟还有几只小虫从里面爬出来,慕容子衿秀眉颦蹙:“看来这里的确有个密道,只不过需要开启它的钥匙……”

      “这个……”温醉墨眉头深锁,眼中俱是惊愕与不解,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璧,低头望了良久,试探性的放进那个凹痕处。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扬起的灰尘呛得慕容子衿咳嗽不止,岩石后赫然出现一个密道,曲曲折折,一片黑暗。

      洞外的人声越来越近,似乎是这个山洞已经被发现了,天地盟的人正在往这边赶来,慕容子衿顾不得心中的疑惑,搀扶着温醉墨走入那个洞中密室中,石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慕容子衿趴在石门上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不一会从外面传来曲嫣然的声音:“这堆火还热的,他们人应该还没走远,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你们几个继续搜查!”

      看来一时半会想从这里再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转过身,才发现温醉墨已燃起一束火折子,密道长长的,通向黑暗深处。而温醉墨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那块玉璧,微微出神,神色中更多却是疑惑。

      “你的这块玉怎么能开这扇石门?”子衿也凑过去低头看着那块玉璧,温醉墨一怔,抬眼看看她,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似是早就料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慕容子衿并不以为意:“那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温醉墨望向前方深不见尽头的黑暗,眸色沉沉,却忽然道:“子衿,你害怕吗?”

      “我?”对方不大却问,慕容子衿有些不解,低头想了一会,声音清雅如琴,嘴角微微扬起,“现在不怕了。”

      “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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