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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营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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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琉璃才慢慢地恢复体力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要散架的她,也忍受不了草丛里蚊虫的侵扰。
琉璃四处张望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的道路。即便是白天她也不得能分辨出个方向,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她慢慢地回身,希望能返回原来的地方,起码也要找回去商地的方向。沿着路边一路漫无路线的前进,凭着她不太管用的直觉。
她看着月亮,跟着月亮,可是她走,月亮也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高坡下的密林那边仿佛有亮光。难道也野外也有人家或者旅者不成。
琉璃磕磕碰碰地爬下山坡,滚了一身的泥土。拍拍干净,穿过密林,才发现原来有营帐驻扎在此地。规模不算浩大但也不小,把守的卫兵都各司其职站在岗位上。不知道是哪支军队在这里驻扎,想必也是有任务在身。在这边界,真不知道是大夏还是商族的队伍,又或者是附近氏族的力量。
琉璃决定凑近些看看情况,最主要的是如果能偷匹马儿,那就最好不过了。光靠自己的两条腿,琉璃觉得自己十天都摸索不回回去的路。如果有翅膀才最好,就能看清远方的路和方向了。受不了自己在这儿没完没了地幻想了,琉璃抓回自己的思维。
琉璃站在高坡上,有密林掩护,可是驻扎的营帐还是距离甚远,怎样才能偷溜过去才是个问题。
环顾了四周,军队驻扎在平原之中,四面没有特别靠近的景物,想必是怕有埋伏突袭。有微弱的火把支持照明,应该也只是暂时驻扎,明日还要继续行军跋涉,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往什么方向。
大营的侧边有个临时马厩,可是周围都有士兵看守。这可怎么办。琉璃正皱眉思索,却看见营帐后方的不远处有条小河的支流流淌而过,营帐方便取水和喂马,自然不会太离开水源。
琉璃偷偷摸向后方,想看着能不能趁卫兵不注意翻到营帐后方。两角各有士兵把守,后方也加派了不少士兵站岗。但是可能夜深了,他们的精神明显不济。
密林突然一阵响动,窜出的是一只飞鸟。士兵们的注意力为之一振,待看清后,又默默放下紧张,长夜漫漫,其实真正的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一夜累人不过是为了让将领们休息的安心,可小士兵们的辛劳和苦闷只能自己担待。
夜里有些冷,琉璃贴着河边的矮堤慢慢移到营帐的外围。现在只缺一个大的动静支开边角的士兵了,琉璃扣起一块不大的石头,掂了掂,觉得好像也不出砸出太大的动静。正犹豫是往对角的河水里丢还是往旁边的草丛里丢时,老天默默地帮了她。
一只野猪不知道怎么从河水对面的密林里窜了出来,身形庞大,还发出乌鲁乌鲁的声响,以一个不速之客的姿态往河边来,没有发现危险就在对面。
这一面的士兵听到对面的动静都警觉起来,往前行进组成阵列,以防有突袭埋伏。趁着身后的几个士兵还在侦查对岸这个空当,琉璃发挥特长,一个翻身上了地面,猫着腰悄没声地火速溜进了大营后方。
琉璃迅速翻进来,躲在一个帐房的背光阴影里,侦探地形,摸到马厩。琉璃四处看看,附近暂时没有防守,大营的高杆上挂了将旗,借着扎起的营火,上面文案若隐若现。可是琉璃识字不多,看不出来。而且如果是别国的文字,那么琉璃就更不认识了。
突然听到有动静过来,应该是巡查的士兵。琉璃悄悄地转换着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躲避。突然又一个动静,有士兵呼喊:“统领回来了。”然后一片热闹的喧哗声,有人马回归的动静连琉璃都能听得清楚。怪不得驻扎士兵有些懈怠,原来大领导之前不在。
近身边声响也大了,应该是巡视的士兵要去前方列阵迎接将领。琉璃心里一个慌,一头扎进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营帐。琉璃屏住呼吸,营帐里也一片宁静,应该是没有人的。只有一豆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听着外面喧闹和帐内的宁静,琉璃这才发现自己的心一直在狂跳。是吃了野猪胆子了吗?为什么自己傻头傻脑地翻进了这个大营。又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的琉璃,终于有些后怕。
刚才一片静谧,琉璃还可以悄悄地行动,现在人都活动着呢,还偷个奶奶的腿的马啊!
琉璃掂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非常愚蠢地又把自己陷入一个困境。还不如老老实实一路走断腿瘸着回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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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悄悄翻到屏风后面,才准备听听外面的响动,准备偷溜出去,就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琉璃迅速摸了一块布幔裹在自己的头颈上,准备实在不行就等这营帐的主人安睡以后再悄悄溜走。
硬闯……没那本事……
进来的好像有好几个人,估计是仆从送了热水之类的,稍稍过了一会儿,营帐就安静了。
片刻过去,依然没有动静。琉璃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营帐里油灯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对啊,不可能都出去了啊。
心里觉得不妙,一转头,果然,一个一身铠甲的男人站在琉璃的后方。来不及尖叫,那男人已一个箭步上来制住了可怜的女孩子。
那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卸甲,甚至头上都还戴着结实的皮甲头冠。一身厚重的皮甲压在琉璃身上,琉璃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营帐本就昏暗,加上逆着光,琉璃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只觉得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那男人在审视自己,一定疑惑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哟,是个女人。”那男人冷哼一声,也许是因为寒冷,声音也低沉干燥,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尽管如此,可是他手上的力量并没有放松。琉璃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是热的。
琉璃开口,作娇媚姿态:“大人饶命,奴婢是,是……”心里慌张,编不出下文。
“难道是来给大爷暖床的吗?”男人嗤笑了一声。
“是,是,正是。副将大人安排小女子在此等候,伺候大人休息。”琉璃微微抬起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面容企图贴近男人,好叫他看出自己的一番柔情。她明眸眼波流转,妩媚娇羞。
男人见此,下意识里身子远离了琉璃一些。琉璃心中窃喜,又稍稍支起身子贴近了一些,楚楚可怜:“大人力量浑厚,小女子吃痛不已。”
“哪个副将这么体贴,我这营帐此次可没有什么副将随行啊?”男人嘴上依然怀疑,可手下果然稍稍放松了些,似乎也觉得一个小女子能耐不到哪里。
琉璃趁机立起身子,伸出一只脚迅速踢在男人胸口,男人猝不及防一个后仰,琉璃迅速爬起,企图逃跑,却不想才刚站稳又被那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脚。
琉璃一个重心不稳,扑通摔在地上。她忍住疼痛,奋力抽身,可是那男人力量巨大,挣脱不开。眼看那男人又要爬起,琉璃一个狠心,拼命一挣,腿脚抽了出来,可右腿的裤子却撕裂了,一阵凉气袭来,琉璃更加紧张。
琉璃迅速爬起,可后方的男人也已爬起,眼看又要扑来,琉璃腰肢柔韧,一个下翻,顺手抓起身边的案几上摆放的长巾,一个反身抽在那男人面门,转身欲逃。
不想那男人也不好对付,大手挥出,拳拳生风。琉璃心里急了,凭着自己的敏捷和柔韧性,只能躲避,却无力攻击。而且今天一天折腾的太厉害,现在体力明显不支,感觉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失神,琉璃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还带翻了身后的水盆,交战正酣的男人也没有刹住,直接也压倒在琉璃身上,一盆热水全浇在二人身上,好不热闹。
男人穿着皮甲,倒还好说,可琉璃身上真是湿透了,身上好一阵热水的温暖。
门外听到动静,呼啦闯进一溜卫兵。
琉璃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迅速转面,将头埋在那男人身侧,只觉得不能让人看见她的面目,却忘了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人发现,遮个脸又有是没用呢?而且她也忘了,自己蒙着布幔呢。
那男人自己也尴尬不已,怀中抱着一个湿身女子,只见那女子衣衫沾湿,更衬得玲珑窈窕。更让人不能直视的是,那女子一截白皙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细密的水珠挂在剔透的皮肤上,紧紧靠在男人的身上,二人姿态暧昧奇怪。
冲进来的士兵看着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
琉璃抓紧了男人的臂膀,不知道是害怕惊吓,还是寒冷羞赧,浑身瑟瑟发抖。
那男人感受到怀里的女人的情绪,心里生出了一丝怜爱。正色回头看着闯进来的士兵,压低声音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
领头的将领直直地看着眼前女人细白的皮肤,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回应:“大……大王……”停滞了一下,避开男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大王……请黄统领……十日内速速回朝……觐见。”
“知道了,下去吧。”男人淡淡地回应道。
士兵们退下,营帐里又只剩他男女二人。
琉璃仍保持刚才的动作,脑子却炸了一下,因为她恍惚间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和声音。刚才那闯进来的将领,不正是几年前那个噩梦一般的雨夜里抓着她脖子的魔鬼吗,琉璃还记得他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地狱传来的丧钟。
黄统领?呵呵。不是当年那将领口中的恋童癖大领导吗?想不到狭路相逢,还挺年轻健壮,孔武有力。不是糟老头才喜欢孩子的吗?呵呵。琉璃心里一阵苦笑。真是怪事!
她头顶的黄统领压低声音严肃地审问着:“你到底是谁?”
“你是黄统领?”琉璃喃喃自语,既像是问那男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头上的男人愣了一下,闷声回答:“是。”
琉璃看着昏暗油灯的映照里,二人的影子纠结在地上,心中一阵恶心。
倏地推开那男人,就操起高立在旁边细长端正的油灯架甩在男人身上。油灯里的火苗和热油泼在了旁边的帐幔上,天干物燥,火势迅速燃了起来。那男人被灯架砸中头部,捂着脑袋,一阵眩晕。琉璃果断地抢了他腰间的匕首,往外面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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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从营帐退出,满腹的惊异。
领头的将领心里更是疑惑,哪里来的曼妙女子?也不见统领回来的时候陪伴左右?谁置办的,居然暗自居功?
正思量着,往外走了没有多少步,忽然听见身后的有卫兵呼叫不好。
待他回头,只见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冲出帘帐,直冲开前方的守卫,往马厩方向直奔。
琉璃一路势不可挡,不明状况的侍卫们也来不及阻拦。眼见后方大营的火势已经将整个帐篷照亮,侍卫们都着急冲进去救自己的头领。
琉璃经过那将领的时候,果断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刺中那男人的颈部。那男人濒死的丑陋嘴脸与记忆里的威风嚣张截然不同,突出的眼球,狰狞的面容和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的求救呼喊,让琉璃,或者说,是青果,觉得可笑,可悲,可恨极了。迅速拔刀,一股血渍喷薄在琉璃湿冷的头巾上,那男人应声倒地。
等逃出了以后,琉璃回头再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来得勇气和果断。可是她由衷地感谢那一瞬间燃起的短暂的果敢和决绝,让她终于与过去的噩梦作了个了断。
翻身上马的琉璃头也不回地冲出大营,如有神助。似乎这一天,琉璃的马术已经成长到可以踏燕飞天。
身后的营帐乱作一团,一簇火光在琉璃背后星火燎原。奔驰在风中的琉璃,脸上的白幔滑落,在颈上随风飞舞,像一支活动中的风帆。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