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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喜红妆 (下) ...

  •   喜红妆 (下)

      “白师弟,那妖人武功如何?”上官宏沉吟半晌,转过头问白松禧。

      白松禧想了想道:“我打他那一掌,他没闪没避,看不太出来武功路数,但是内力应该不高。”

      “那么或许他轻功特别,又或者有其他方法混进此处。”上官宏想了想,只好如此推断。又转向白馥棠问道:“白世侄,我知你现下心情激荡,但此事不尽快查清,恐那妖人走远,或另有其他图谋,说不得还请你回想一下当时经过。”

      “上官师伯,”白馥棠点点头,一开口眼泪又流下来,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缓缓道:“今日我在外间等到吉时,进去接内子出来完礼。进去之时见内子安座于椅上,心头喜不自禁,跟内子说了两句话,那妖人忽然从一旁窜出来,剑指着……指着我,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一堆不相干的混话,我气不过,把内子护在身后跟他打了起来。他不知用什么妖法,我又没带兵器,打他不过。他一剑刺过来,内子为了救我,扑到我身前帮我……”说到此处,白馥棠再也忍不住,伏案大哭起来。

      白松禧不住叹气,上官宏站起来走上前去轻拍白馥棠肩膀道:“世侄节哀。”

      顾清圆听闻白馥棠讲完,皱眉扯了扯祝清鹏的衣袖,小声道:“师兄,你不觉得奇怪么?”

      “又怎么?”祝清鹏有些不耐烦地问。

      “白四少既然那么哀痛,为什么不上去揪住那人拼命,反而冲出来找他爹?他不怕他出来凶手跑掉么?”顾清圆百思不得其解。

      祝清鹏没认真听顾清圆的话,口中只道:“你管那么多呢。”

      又听上官宏正说道:“之后想必世侄趁机夺门而出,继而我等跟了过来,再之后的事情乃是我亲眼所见,便由我来讲述罢。我赶到之时,那妖人还未离去,仍对世侄新妇尸身……十分不敬;”上官宏斟酌了一下用词,又道:“白掌门出手打伤他,他见不敌我们诸人,使了妖法遁走。白师弟我说的可有不对的地方?”说完回头望着白松禧。

      “便如上官师兄所说。”白松禧道。

      祝清鹏推推顾清圆道:“看,就是这样。”顾清圆不答,却也不以为然。

      上官宏长叹一声,只道事情经过已理清,又道:“却是不知,这妖人到底是如何潜入、如何遁走,他如此丧心病狂又是为何?”

      “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站在旁边的一个下人忽然开口道。

      “何事?”上官宏奇道。

      说话的下人望了望白松禧,不敢做答。

      白松禧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嘴上却说:“但说无妨,此间都是武林中的义士侠士,能人众多,若是与今日之事相关,说出来让大家推断一下,必能剖丝剥茧,找到答案。”说着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边外人这么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便不要说。

      那下人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打昨日晚间起,四少奶奶就在偏厅休息。二更的时候,我起夜撒尿路过偏厅门外,听到少奶奶的声音说:‘我就把那幅图还你’。”

      “什么图?”上官宏忽然追问,话问出口也觉自己有些失态,在场诸人,颇有几个因他这句话动了神色的。清了清嗓子沉声又问:“还听到别的什么么?”

      “我昨日喝了点酒,也没听仔细,就听到少奶奶的声音又说了几句,有人跟她对答,但都听不清。”那下人贼兮兮地笑了一下又道:“我那时还想着,都说大礼前日新婚夫妇不得见面,少爷也太性急了,现在想来,怕不是少爷吧……”

      上官宏闻言点点头,转身问白馥棠:“世侄,昨日可是你在偏厅与侄新妇说话?”

      “小侄昨日一直未见过内子。”白馥棠摇头垂泪。

      “如此说来,怕不是那妖人昨日起便混进偏厅,不知躲在何处,怪不得今日无人见他进来。”白松禧想了想道。

      上官宏看了看白松禧,又看了看众人,有些犹豫道:“白师弟,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上官师兄,你请说。”白松禧道。

      “如今看来,这妖人,似乎与侄媳妇是旧识……”上官宏说得委婉,白松禧却知道他的意思,若是这般,倒也无所谓另有阴谋之事,上官宏点到即止转而又道:“虽说如此,但这妖人当着我武林众人之面,杀害新妇又掠走尸身,实在罪不容诛,此事既然发生在我等眼前了,我上官宏在这里起誓,不缉拿此妖人回来,誓不为人!”

      众人连声附和。

      白松禧向着众人一一道谢,长揖到地道:“多谢上官师兄,多谢诸位,我白某人也在此立誓,不杀此人报仇雪恨,我父子死不瞑目!”

      白馥棠猛地站起身,长跪于地,向着众人拜道:“世侄给诸位世伯磕头,立下此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顾清圆跟着众人一齐站起来还礼,只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各人的言语都有不尽不实的地方,只是跟自己一无瓜葛,转念就想别的去了,比起这桩没看到的血案,那个声音抖得奇怪的山羊胡子还有趣些。

      第二天顾清圆师兄弟二人告辞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许多江湖同道。众人说是要帮助捉拿那妖道,但事不关己,真帮忙的没几个,热闹看过了,自然要走。

      祝清鹏下山没玩够,一拍脑袋忽然道:“我们帮忙追杀那妖人吧!”顾清圆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祝清鹏眼睛一转,又道:“不行,此事我们还要回去上报师傅,要不这样,师弟,我去帮忙追查那妖人,你回山上跟师傅报告情况。”

      顾清圆还没反应过来,祝清鹏已经策马远走了,临走还高声喊着:“师弟!速速回山上,告诉师傅我很快就回去!”

      祝贺之事算是办妥,单只是回崂山顾清圆还是有自信的,心下埋怨师兄玩物丧志,却也没太介意。雍州城距崂山疾驰要大半个月,他也不着急,一人一马慢慢前行。

      行了两天,一时贪于山路风景,错过了宿头,眼见着天色暗下来,前方的市镇不知还有多远,只好寻了一个破庙,暂做过夜之所。

      山间小庙,房舍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门窗皆无,供奉的神像倒在地上,全然看不出来是哪路神仙,供桌倒还健在,上面摆着神牌和几碟素果,不知是谁还记得供奉。

      顾清圆跟师兄一路行来,错过宿头之时常借宿于这种山间破庙,何况出家之人,倒也不觉得害怕。他拴马于院中,走进佛堂却见堂内影影绰绰已经有一人,和衣侧卧在供桌旁,蜷缩着身子背对着门口。

      那人衣着污秽不堪,月光下看不清颜色,倒是头上木冠,破得眼熟,顾清圆蓦地想起来,不禁开口奇道:“是你!”

      却是那日他在山路上偶遇的无赖道人,衣着未变,只是更加污秽。顾清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院中没有那头黑驴,那人身边倒摆了一只五彩的山鸡。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鼻翼抽动,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眯着眼睛等顾清圆走近,像是才看清来人是谁,翻身坐起,呵呵笑起来:“师弟别来无恙?”声音有些哑,说着又咳嗽起来,像是有些辛苦,按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才停。

      顾清圆听得他咳嗽,嗽音空洞无力且有金属鸣音,乃是肺经受损之象,不禁皱眉:“你受伤了?”

      那人有些意外,抬头望着顾清圆道:“听得出来?师弟耳力甚强啊。”

      顾清圆原本略气此人言语无赖,见他受伤生病,动了怜悯之心,也就不气了。真阳派有一门治病救人的功课,他于此门很是上心,年纪不大学有小成。此时走上一步,蹲下身子伸手过去想替那人把脉。那人却一抽手,笑道:“不碍事,多谢师弟。”

      顾清圆见他不愿,也不勉强,站起身另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放好随身包袱坐下休息。坐好之后抬眼,但见那人歪着脑袋笑吟吟地靠在供桌上,不错眼的盯着自己看,想起那人先前言语,不由得面上做烧起来。

      “还没请教师兄仙派道号。”顾清圆想想问了出口,此人虽然言语轻薄无赖,到底同属武当一脉,有同门之谊。

      “不敢妄称道号,我姓秦,名叫四方,门派……便算没有吧,师弟你呢?”那人未开口先笑,低沉的声音像是嚼碎了一口古庙暮钟吞到肚子里一般,因受伤之故又带了点沙哑,言辞正经的时候倒是很好听。

      顾清圆听他问起门派,正了神色躬身行礼道:“在下崂山真阳派顾清圆。”

      秦四方听到“真阳派”三字心中一动,神色未变,把着顾清圆的名字玩味了几遍:“顾清圆,清圆,好名字。”

      听得他那晨钟暮鼓一般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顾清圆两颊又染了绯红。他知秦四方误会了,此“清圆”并非周邦彦词:“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之意,乃是真阳派他这一辈的排行“清”以及师傅赐的“方而不矩,圆而不规”之“圆”。

      秦四方像是坐的累了,抻抻胳膊向后躺倒,枕着手臂嘴里哼着什么。顾清圆凝神细听,却是首小曲,仔细辨来分明是《满庭芳》的“歌筵畔,先安枕簟,容我醉时眠”两句。

      顾清圆面色更红,忍不住忿忿解释道:“是‘三清’的清,圆而不规的‘圆’!”

      秦四方闻言侧过身子,曲起右肘支着脑袋盯着顾清圆看,也不说话只是笑。忽然左手在地上弹了一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晃眼只见地上一个小小的红色炮仗,噗地一声跳起炸开,金黄色的光缕四散开去,没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有如灵光一闪,顾清圆恍然,当日初见秦四方说“倒真像个红彤彤的炮仗”,原来是在嘲笑他面白易红,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不住道:“你!你……”

      秦四方哈哈大笑,笑道一半又扶着胸口咳嗽起来。

      忽听得有人声从后堂冒了出来:“怎么又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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