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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恶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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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谎言与欺骗,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浓重的夜幕下,塞巴斯蒂安脚步匆忙地向凡多姆海恩府邸走去,皮鞋后跟踩在砖石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紧抿着嘴唇,眉头皱起来。
难得的,塞巴斯觉得有点恍神,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风声、脚步声,连那该死的流淌的月光也仿佛有了声音,它们混杂在一起,被塞进了他思绪起伏的脑子里,横冲直撞,疯狂叫嚣。
他定睛看着前方,把思维拽回黑夜中,脚步不停,急匆匆地一把推开高大沉重的雕花铁门,踏进他身为恶魔执事的宅邸内。
夏尔·凡多姆海恩早已经等在书房里了,塞巴斯提前用信鸽给他所侍奉的主人送了信。
推开四周雕刻着天使形状的宅邸大门,黑色的身影沉默地穿过没有点起烛火的大厅,踏上宽大的扶梯,二楼的走廊两旁,树枝形状的烛台里燃着蜡烛,一路延伸到走廊尽头的书房处。
塞巴斯在书房前停住脚步,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昏黄的光亮从虚掩的门缝处漏出来,在深褐色厚重的地毯上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进来”,塞巴斯慢慢推开门,抬腿迈进屋内的灯光,然后转身轻轻合上房门。
“我的主人”,塞巴斯走近那个端坐在书桌前的男孩,恭敬地低头行礼。
夏尔微微颔首,摆放在宽大古旧的书桌上的烛台里滴落几滴烛泪,火苗被塞巴斯带起的气流晃动了几下,照亮了男孩的侧脸,他用没被黑色眼罩遮住的蓝色左眼打量着自己多日不见的执事,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高傲与冷漠。
“说说看”,夏尔用右手撑着脸颊,偏头看向晃动的烛火,在铺着绒毯的扶手椅中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说你的发现,塞巴斯”。
“我想我知道了凶手是谁,”塞巴斯垂手立在木桌前的地毯上。
“很好,很不错”,夏尔把目光移回到塞巴斯身上,“巧得很,我也收到了女王陛下的书信”。
“女王陛下说了些什么?”
“凶手”。
“凶手”,塞巴斯重复着这个词,像在咀嚼其中的味道,“请问女王陛下所说的凶手是谁?”
半开的窗户里,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晃动起了精致的绣花窗帘。
“死神——我不知道女王是怎么了解到的”,夏尔冷静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疑惑,“总之女王陛下已经说明,造成伦敦城这些日子里动荡不安的凶手是死神,你认为呢,塞巴斯?”
“我的发现恐怕是一样的”,塞巴斯缓慢地吐出这句话,像是吐出硌人的冰块。
“看来果然如此“,夏尔点了点头,“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明白。我会找到他——”
夏尔打断了塞巴斯的话:“不只是找到他这么简单,女王下令,找到作乱的死神,然后杀了他。”
塞巴斯愣了愣,空气在一瞬间似乎凝固了。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壁炉里噼啪燃烧的火焰。
“Yes,my lord.”
遥远的玫瑰庄园里,格雷尔颤抖着摔碎了一只茶杯,不久之前执行工作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塞巴斯在夜色中走进了凡多姆海恩的宅子,那个残忍的、没有心的恶魔。
他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原来所有的一切对塞巴斯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那么,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格雷尔自嘲地笑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庄园的大门。
伦敦城正是深夜,昏黄的煤油灯照着石板路,几只乌鸦停在路灯上,影子被拉长成怪异的形状。格雷尔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黑夜和寂静让他感到安宁。
“哟,这不是死神吗。”一个冰冷的嗓音猛地从身后响起。
格雷尔转过头,狐疑地挑了挑眉毛,“你是谁?”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友善的人。银发、绿眸,呵,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
“你可能没听说过我,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魔界的使者,”凯因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是深不可测的冰霜,“我是来——”尾音拖出一个危险的音调“杀你的哦。”
话音刚落,格雷尔就飞快地向后跳出一大步,一柄尖刀已经直直地飞了过来,正插进他刚刚所站的地方,坚硬的石板路面被尖刀刺破,尘土和沙石迸溅开来,砸在两旁的墙壁上,生生砸出了一个个突兀的凹陷。格雷尔皱起眉头,找准时机一脚踩在墙边堆砌的圆木堆上,借着力道一个纵身跳到了一侧的屋檐上。他现在手无寸铁,死神电锯不在身上,对方又杀意腾腾,真是凶多吉少。
”你到底要干什么?”格雷尔恼怒地大吼。
凯因斯冷笑了一下,扶着墙壁轻巧地一跃也跳了上来,抬手又是一把匕首飞出去,几块被踩碎的瓦片重重地砸在地上。格雷尔偏头躲过闪着寒光的匕首,侧身向后一跃,匕首砸在身后的石柱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凯因斯紧紧追了上来,伸手抽出腰间的长剑,猛地挥砍过去。格雷尔抬腿一脚踢在长剑上,踢得凯因斯向一旁歪了歪身子。凯因斯顿了顿,几缕银色的长发拂到了脸上,那双墨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诡异非常,浅色的薄唇紧抿着,气息丝毫不乱。
“为了帮助伟大的魔王实现统一人间的愿望,只好让你们这些死神恶魔什么的做牺牲品了。”又是那种残忍而冰冷的微笑,“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吧。”
格雷尔深呼吸了几下,迅速地环顾左右找出逃跑的路线。心里一瞬间冒出无数个念头:“魔王撒旦?统一人间是怎么回事?还有恶魔?难道他也要对塞巴斯不利?”
然而凯因斯眨眼间又冲了上来,趁着格雷尔愣神的刹那,长剑带着利风从上方划下。
一道血光闪过。
格雷尔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夜风扩散开去,几滴还带着热度的黏稠液体从一边脸颊滑落下来。格雷尔抬手摸了摸脸侧,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狰狞地张牙舞爪。
“啧啧,”凯因斯一步步逼上前来,格雷尔一步步向后退去,他怒视着面前的人,火红的长发如同一面燃烧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啊。”冰冷不带感情的语气。
几块乌云飘过来,遮住了不甚明亮的月光,凯因斯笑了笑,又举起了手中的长剑。